初春,元宵剛過,雅園熱鬧的氣氛就慢慢地清靜下來。林家喬遷新居的消息在郡城擴散,引來無數郡城家族恭賀,各種賀禮天花亂墜,任誰都知,那些家族的大人物才不會給區區縣城小家族道賀,他們這是變著法子給林肅送禮。
林清流暢快地抿了一口茶,道:“以前知道肅兒有本事,郡城里都有不菲的身家,搬來才知,原來他的人脈更是妖孽。”
林清泉道:“虎榜第一,未來的龍榜高手,哪個不巴結一下。咱們林氏能有林肅,真是三生有幸,他一人可庇護林氏數百年。”
“你可別捧他太高。”林清流樂呵呵,無論誰夸林肅,他都一副“謙虛”的樣子,但那表情卻又掩飾不住的驕傲。
狂飲新茶,林清泉說:“大哥,你真的放心讓肅兒一個到那偏遠苦寒的地方去修煉?”
林清流嘆了口氣,“不放心又能怎樣?肅兒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認準了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他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們這幾個長輩就不要干涉了。”
“也是。”林清泉拂去肩的梅花,道:“肅兒有能耐,聽說我們吃的大還丹都是他煉制的,有時間你跟他提一嘴,讓他煉幾爐丹丸給林氏增添幾分人氣,好提前把林氏的事業拉正軌。”
林清流哈哈道:“二弟,肅兒當以修煉為主,煉丹這樣的事能別耽誤就別叨擾,咱們林氏百年來也沒有煉丹師,還不是一樣在安陽縣立足?”
“安陽郡和安陽縣哪能一樣?”林清泉說。
林清流道:“是不一樣。郡城的格局悄悄多了林氏的名,肅兒幫家族打開郡城的門,如果這樣林氏都不能入局,證明林氏不適合來郡城,回到安陽縣的一畝三分地過安生日子吧。”
等林清泉郁悶離開,岳氏才從屋子里出來,“又是楊氏在背后出謀劃策。”
林清流背著手,“她就是那樣,事事謀一番。不說他了,肅兒打算什么時候離開?”
“后天。”岳氏道:“那孩子也不讓人省心,跑到冰天雪地的地方去遭罪。”
“由他去吧,孩子大了,心野了,哪能和小時候一樣戀家。”林清流問:“他又在搗騰什么?”
“誰知道呢。”
逍遙丹出爐,只有三粒。
林肅拿著一顆逍遙丹揣摩,雖只有三顆,卻很滿意。任意一粒丹藥都有九成以純度,這才是重點。
逍遙丹的功效能短暫增強使用者的敏捷,在體外形成一層薄薄的石膚,防御傷害。丹丸的主要成分是石精,丹方出自丹經。
三顆丹丸倒入玉瓶,林肅吁了口氣,“煉制逍遙丹真不容易。”
如果只是一般的逍遙丹,不會太難,但林肅精益求精。
逍遙丹是他為遠行準備的丹藥,雖說這次只是去修煉,但誰又知道會不會遇到意外,比如懸崖半山的大蛇。
這丹藥是一種保障,起碼遇到那種層次的異獸,能多活一兩個呼吸。
天剛蒙蒙亮,林肅就不辭而別。背著龍鱗刀和血影劍,銀票、丹丸、干糧都扔在腰間的芥子袋。
“他總是這樣,不喜歡告別,不喜歡感傷。”陳鳳舞站在城樓遙遙眺望林肅的背影,擦拭眼角的一滴淚珠。
涼州的天已經春意盎然,幽州還是皚皚白雪。雪下的很大,漫至齊腰。
州城外二百里,孤獨的酒館里坐滿了顧客,飲著烈酒取暖,說著天下大勢,充滿了歡聲笑語。直到酒館的門開了,冷風涼颼颼地吹來,凍的客人哆嗦,笑聲才戛然而止。
“小二,來一壺冰雪大曲,二斤牛肉。”
眾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來人身,此人全身雪覆蓋,抖了抖肩膀,白雪簌簌地往下掉。清秀的輪廓配著邋遢的胡子,仿佛飽經風霜的人一樣滄桑。
此人正是林肅。
“客官稍等,馬給您來。”
幽州毗鄰北地蠻族的老巢,按說北地蠻族入侵大周,借機搗亂,此地最危險,或者已經有蠻族人接觸如同龍蛇幫一樣妄圖改朝換代的人,但事實,幽州卻是九州最安穩的地方。
大雪封山,很多人吃不飽穿不暖,哪有閑工夫造反。別說他們,北地蠻族和大周結仇多年,也沒見他們冒著風雪侵擾幽州,代價太大了。
幽州雖安穩,這里的人卻很彪悍。
“小鬼,你身的雪吹我臉了。”野熊一樣的大漢拍著桌子叫道。
林肅道:“是嗎?”
脫下貂皮大衣,重重地一甩,大漢就成了半個雪人。
“好!”喝酒的人看熱鬧叫好,一時,酒館又熱鬧起來。
大漢沒生氣,又坐了下去。
可別以為大漢慫了,這是幽州本地的風俗,有人跟你叫板,你要是軟了,說明不是本地人,那他們欺負外地人可不會手軟。但要是你硬氣起來,不管你是不是幽州人,他們都會當你是幽州人對待。
幽州有句老話,叫作幽州人不打幽州人。
這里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如果不是不死不休的仇人,基本是不會動刀子的。都是拳腳相搏,拳拳到肉。要動刀子也成,但刀子口對準的是北地蠻族人。
“小兄弟哪里人?”
剛才叫的最響的絡腮胡子坐到林肅旁搭訕,這些人都是老油條,不會連本地人外地人都不分。最簡單的證據是體格,幽州人大多牛高馬大,虎背熊腰,而林肅卻體態修長,和幽州的人有很大差別。
林肅道:“涼州人。”
“涼州好地方啊。”絡腮胡子吧啦吧啦說的沒完,這也是幽州人的特點,自來熟。
烈酒和牛肉端來,絡腮胡子也沒有離開的意思,盯著那壺烈酒使勁咽口水。
林肅喝了一口,味道很怪,里面有一股羊膻味。烈酒往絡腮胡子跟前一推,說道:“自己倒。”
絡腮胡子當即笑得合不攏嘴,猛灌了一口,大聲道:“好酒,果然還是冰雪大曲最美味最純正。”
旁邊的人都羨慕的咽口水,冰雪大曲是酒館里最乘的美酒,價格最高,經常來的人沒幾個喝的起,萬一嘴養刁了,那可真是件麻煩事。
林肅倒掉碗里的酒,在眾人目瞪口呆中解下掛在腰間的酒葫蘆,倒了小半碗,小小地酌了一口,這才是酒。
“好香,那葫蘆里是什么酒?”
“真香。”
“老天爺,涼州的酒都這么香嗎?”
“別聞著香,喝起來跟水一樣。”
絡腮胡子咕嚕咽口水,一口灌下碗里的冰雪大曲,厚著臉道:“小兄弟,你這酒好香啊,讓我也嘗嘗味道唄。”
林肅沒拒絕,給他倒了小半碗。
絡腮胡子一口灌下肚,酒館里的人迫不及待的問:“老熊,涼州的酒味道怎么樣?”
酒館掌柜和小二也都往這兒盯。
絡腮胡子靜了半晌,大手拍桌道:“好酒,老子一輩子喝的酒加起來都比不這一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