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奎輕笑:“怕甚,又不是讓大老爺革了他的功名,這是學政才有的能力,只是讓大老爺與他收監便是,再說了,我家老爺是一個讓自己人吃虧的主?”
典史一想也是,遂開口道:“那二爺便在官獬稍待,我這邊去內宅?”
這一奎搖頭:“你且去吧,我在大堂等著便是!”
典史去了后堂,正好遇上了朝著這邊趕來的知縣施蹙金。
施蹙金道:“不待衙堂坐班,你跑來作甚?”
典史揮手斥退了縣令的跟班,低聲道:“大老爺,是城里張老爺差人來的!”
“他?”
施蹙金驚詫道:“他來作甚,這南陽城內還有何人敢惹了張家?”
典史四下相看,發覺無人,便對著縣尊道:“大老爺,據說是張家的鋪子,被歹人綁了掌柜的,這是帶著苦主來了!”
“啥!”
施蹙金打了一個冷戰:“可知道是哪一方的匪寇,惹了誰不好,偏生的去招惹張家,莫非張家少子的殺生名頭還不夠響亮么!”
他剛才可是看了邸報,朝廷那邊行文過來,說是張家的獨子,可是接連斬殺了兩個達子宗室子弟,更是奪回了三河縣城,還疑似將三河主將,另外一個達子的宗室子弟給打成了重傷,生死不知!
說實話,看到的第一時間,施蹙金只覺得自己渾身亡魂打冒的。
天可憐見。
他也是見過數次那個白白凈凈的弱冠少年的,這廝雖然是城內的一眾孩子王,但是,平素里也不見多么英勇啊。
君不見先前這廝在王府聽差的時候,不是差點被五王子給砍死了,還是命大才躲過了一劫。
此時,忽然聽到這廝的戰績,施蹙金只覺得往日自己的腦袋沒有搬家,可真的是蒼天保佑啊!
大驚之后,就是大喜!
施蹙金還不待放下邸報,甚至身上的冷汗還未曾出來,便轉成了熾熱。
張書堂這廝做下了如此大的功勛,那么朝廷必然會論功行賞的,雖然軍功沒有他的份,但是一地父母官的治下,出了這樣一個人物,他們這些主官也是有著功勛的。
別的不說,起碼在年底考核的時候,一個上等是逃不掉的,這樣一來,他可是就算不高升,也會平調道另外的上縣去做縣令,只要是下一次考核合格,那么施蹙金最少也會提拔成為一個下府的知府的,就算不是知府,也會在上府的屬吏上待一年,然后轉成知府…
此時聽到典史竟然說張家的鋪子里出了事,施蹙金大驚之后,就是大喜。
張家的鋪子出了事,他最怕的就是張家直接帶著人去繳了人家,無令而出可是官場大忌,甚至有可能還要掉腦袋的。
但是當他反應過來張家既然是來了衙門,那就是走的正常路子,施蹙金頓時高興起來了。
此時,他隱隱竟然慶幸自己拜在了張一山的名下,只要是這一次解決了張家的事情,然后給自己在京師的故舊去一封書信,稍微提上一句…
施蹙金相信,自己必然是會上搭天聽的,這樣——升官還遠嗎?
既然升了官,那不是就逃出了這三生為惡,知縣附郭的尷尬了嗎!
看著知縣老爺欣喜的樣子,典史悄悄的咽下了下半句話——天可憐見,若是大老爺知道作惡的哪一方卻是壓著苦主去了府衙…好不知道大老爺要怎么樣呢!
無知是福!
典史悄悄在心里念叨一句,然后跟著知縣一起朝著縣衙正堂而去。
施蹙金坐在主位上,拿起驚堂木,使勁一拍!
“升堂!”
皂班的衙役分在了左右兩邊,然后手中的黑紅水火棍一邊在地上搗著,發出緊湊的聲音,然后嘴里拖著聲音大叫道:
“威武!”
施蹙金將驚堂木再次一拍,開口道:“何人擊鼓鳴冤?”
來的時候張一奎早已經與轎夫說了應對,是以此時這個渾身水淋淋的家伙,當即彎腰道:“大人,小人徐娘子玩偶鋪轎夫錢多財有冤情呈上!”
而一邊的書吏見到張一奎也在堂中,早已紛紛開始揮筆記錄起來。
施蹙金道:“可有訟狀?”
轎夫正要回答,張一奎卻是開口道:“大人,這徐娘子玩偶有我張家三成股子,是以,我請代為回答!”
施蹙金點頭,既然張一奎表明了張家與此事的牽連之處,他也就順水推舟了:“說罷!”
張一奎道:“事發急促,未得書寫訴狀,一切所說,全是親身經歷!”
施蹙金看了左右兩側的書吏一眼,見到兩人已經停下了筆,他開口道:“繼續吧!”
張一奎對著轎夫道:“將今天你帶著徐掌柜的經過完整的說一遍!”
錢多財點點頭,這才是將經過給說了,當聽到那馬武冢的李家竟然追殺錢多財,還是他機靈跳入了河里這才逃得一命,施蹙金當即就怒了。
雖然他只是一時沖動拜在了張一山的門下,但是,既然是拜了恩師,那么就算是他再怎么不愿意,也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了。
此時竟然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綁架他人,追殺他人,關鍵是苦主還是恩師家的鋪子。
施蹙金怒了!
他當即對著一邊的典史道:“著快班捉拿吧!”
“等等!”
施蹙金微微皺眉:“二公還有何事?”
雖然他不知道張一奎排行老幾,但是,這廝能夠被張一山信任,又是張家的族人,他喊一聲二公,也是正確的。
自己在辦公,況且現在的所有話都是要記錄在案宗里面的,張一奎此話實在是太冒失了。
張一奎卻是開口道:“大老爺,這歹人既然是光天化日之下,變形搶奪民女,追殺他人之事,必然是勢力不小的,雖然縣尊手下有三班衙役一百余,更有民壯為輔,但是,不可不防著歹人狗急跳墻!”
聽到張一奎這樣說,施蹙金才是好受了一些,他轉而笑道:“二公此語倒是有備無患,只是余手上只有這些三班衙役,若是調動駐軍卻是要行文兵備道衙門,一來一去,怕是就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