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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書堂躬身再拜,道:“學生孟浪了,倒是讓老大人擔憂了!”
“談不上,小事罷了!”
陳奇瑜擺擺手,道:“說說吧,發現了什么?”
張書堂再楞,奇道:“大人為何會以為里面還有隱情?”
“你以為某坐鎮南陽,是白待的嗎?”
張書堂這才想起,這廝可是河南道的分守道,掌管的乃是一省的軍政長官…
“大人!”張書堂站起,躬身回道:“末將在紅泥灣,發現了有豪紳勾結土匪的證據!”
“豪紳?”
陳奇瑜笑道:“他們還不夠格!”
“不過…”陳奇瑜點了點頭:“你說的勾結土匪,倒是真的!”
張書堂大奇:“那大人為何不…”
他籌措著言辭,卻是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
“為何不將他們一網打盡是嗎?”陳奇瑜淡淡的反問道。
張書堂點點頭。
“過來!”陳奇瑜招呼張書堂走上跟前,他指著墻上的地圖,道:“發現了什么?”
張書堂仔細看去,只見大明帝國頭冠位置的奴兒干都司上面,圈圈點點的到處都是紅叉,而距離河南道不遠的陜西道延安、米脂、三水等地也是圈叉很多。
這是軍事調動,和戰場的標志!
張書堂看著距離帝都不過幾百里的草原,看著那一個雄壯、華麗的頭冠,即將變了色,看著大明的后背上膿包漸生…
他的額頭上已經漸漸出了虛汗,眼前的地圖仿佛變成了兩方大軍正在廝殺,大明正在腹背受敵…
“看出了什么?”
陳奇瑜溫和地問道。
“我,我…”
張書堂的眼睛變得血紅一片…
殺!殺!殺!
一股暴虐的氣息,開始在張書堂的身上蔓延…
他左支右拙,左拼右殺,剛剛壓下了民亂,還來不及喘口氣,頭頂上的金狗再次撲來…
化身將領的張書堂看著費勁了國力,扛住了金狗肆虐的大明,還來不喘一口,民亂又再次蔓延…
“清醒過來!”陳奇瑜發現張書堂的不對,厲聲爆喝道!
“啊!”
陳奇瑜當頭一棒,喚醒了沉浸其中的張書堂,他這才發現,自己早已全身濕透了。
“你明白了嗎?”陳奇瑜輕聲道。
濕漉漉的衣衫,粘在身上,讓人很是難受,張書堂卻仿佛絲毫也沒有察覺一般,開口道:
“末將愚鈍,只看出來河南道不能亂!”
“哦!”陳奇瑜眼中笑意浮現,示意張書堂繼續說下去。
“河南道素有’九州腹地、十省通衢‘之說。”
張書堂道:“周邊環境末將不需再提,且說陜西的民變,只要守牢了崤函古道、商洛通道,就不虞民變傳至他處…
而若是北方有動,河南道又是最容易起兵救援的省份。
因此,不管天下亂不亂,河南道卻是要必須安寧的!”
“嗯,這分析還算中可!”陳奇瑜點點頭,肯定了張書堂的說法,繼續問道:“如此,你可明白我明知道有人勾結匪寇,卻依然選擇按兵不動的道理?”
“大人的意思是?”
張書堂瞪大了眼睛,他很是難以置信。
陳奇瑜點點頭,道:“就是你想的那樣,我正等著他們離開老巢呢!”
陳奇瑜在方城所在的位置點了點,然后又指向了周邊的諸多群山。
“流寇聯系的匪徒,可不止一片泥一伙!”他嘆道:“單單河南道內據我所知,他們就跟六十多桿盤踞荒山的土匪有聯系。”
陳奇瑜輕笑道:“這么多的匪寇,若是一一派兵進絞,還不知道要耽誤多少的功夫,有這個時間,何不借著這個時機,趁著他們離開了老巢的時候,將這些匪徒一網打盡呢!”
張書堂大贊,不愧是名留青史的人物,這等眼光,這等手段,這等按兵不動的氣魄,當真是讓人佩服!
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陪笑道:“末將壞了大人大事了!”
“談不上!”陳奇瑜霸氣的笑道:“一個區區的一片泥罷了,算得了什么?你既然有了打算,我這便給你手令,讓你去剿滅了一片泥吧!”
張書堂愕然:“大人,如此不會打草驚蛇,壞了大人的謀算嗎?”
“什么打草驚蛇!”陳奇瑜指正道:“記住了小子,你是官軍,天生的使命就是剿滅叛亂,扼殺盜匪!
官兵殺土匪,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若是你有了打算,因為這個反而變得畏畏縮縮,反倒是要讓彼等察覺到你即將有動作了!”
陳奇瑜拍拍張書堂的肩膀,指點道:“你給我記住了,不管你做什么計劃,都當記住,這世上唯有陽謀,才是真真的陰謀。
若是做下的計劃不能光明正大,那便與成功無緣了!”
張書堂躬身表示受教,陳奇瑜卻是攤開文書,“刷刷”的寫下了手令。
他吹干墨跡,遞給張書堂道:“方城千戶所有軍士三千八百人,實際兵力兩千四百七十八人。
你持此令,前去調撥五百悍卒,剿滅了一片泥吧!”
張書堂接了令,揣入懷里,開口道:“大人,末將還有一事稟明。”
陳奇瑜打算讓張書堂見見兩軍廝殺,也好考察一番他的領軍能力。
畢竟是幾百年不曾上過戰場的家族子弟了,家傳兵法也不知道學會了多少。
陳奇瑜打算借著這個由頭,看一看這小子的領兵能力,聽到張書堂還有事,他笑道:“說罷!”
張書堂從懷里掏出一沓銀票,道:“這是末將抄沒馬家的時候,搜集到的部分罪證,還請大人幫忙辨別一下!”
“哼!”陳奇瑜冷哼一聲:“某是缺錢的人嗎?”
張書堂一楞,道:“這是末將的一點心意…”
“收起來吧!”陳奇瑜擺擺手,道:“若是真的覺得良心不安,就當做這次出征,給受傷將士的扶助了!”
陳奇瑜說的堅決,張書堂只得點頭應是。
陳奇瑜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張書堂識趣的告退。
中堂內,三人枯坐許久,除了上好的茶水灌了一肚子之外,就連老仆阿財也沒有坐在一邊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