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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如今青州賊人多為步兵,我要再多收攏些騎兵斷后,令青州賊人不敢太過追擊,以爭取時間盡快焚掉信都城!”

  石勒的語氣中雖然有些落寞,但是卻沒有太多的驚慌。

  自從跟隨當年的牧帥汲桑起兵以來,石勒經歷過的失敗,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了,要是算上小規模的失利,那更是數都數不清了。

  所以,石勒對于失敗之后的撤退,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心得體會。

  如今石勒知道此戰敗后,信都一帶的安平郡是肯定保不住了,他不想把冀中重鎮信都完好的留給青州軍。

  所以,石勒打算盡可能的收攏潰散的騎兵,用來襲擾青州軍追兵,以爭取時間,讓張賓等人能有充足的時間焚毀信都城。

  張賓也已經明白了石勒的意圖,如此行事雖然兇險,但是石勒早已經精熟此道,再說石勒收攏的潰兵都是騎兵,青州步兵很難追上的。

  此時,新鮮的“叛徒”張豺等部,已經完成了列陣,往來漢軍之間的斥候也是絡繹不絕,只等到兩軍溝通完畢,就能立刻合力攻擊胡漢大軍的側翼。

  張賓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他立刻領命率人去招攬了自己熟用的一些手下,先行向著北方信都方向而去。

  “隨我來!”

  石勒看到張賓走后,大喝一聲,率領程遐等胡漢部將高舉著大旗,試圖去收攏潰逃下來的騎兵。

  整個清河岸邊的戰場上,所有的胡虜已經完全放棄了繼續戰斗的打算,不管是步兵還是騎兵,都一個個恨爹娘少給自己生了兩條腿。

  “敗了,就這么敗了?”

  在漢軍左翼的石虎,因為距離的關系,并沒有看到兩軍交戰的中路發生了具體的什么情況。

  但是,如今的形勢卻清晰的表明了一切,親自坐鎮中路的石勒又一次失敗。

  石虎知道石勒手中的數千披甲騎兵,在他看來,那都是在戰場上無解的存在,卻也這么快敗退了。

  “將軍,咱們怎么辦?”

  一名部將湊過來問道。

  “還能怎么辦?!當然是撤退!”

  石虎一翻綠眼珠,啐了一口說道。

  石虎手中的騎兵雖然還保存著相當的戰力,但是如今石勒的主力一敗,就算是石虎把手中的兵力拼上,也很難扭轉戰局了。

  更何況,石虎如今已經明白了,只要自己手中有兵馬,別管什么漢人、晉人,都會把自己奉為上賓,所以石虎也從來沒有打算給任何人拼上自己的家底。

  “勝了!”

  “殺啊!”

  “殺胡虜啊!”

  整個戰場上,除了潰逃的胡虜發出來的哀號慘叫聲,剩下的就全是青州漢軍爆發出了的興奮的吶喊聲。

  “勝了,陛下!勝了!”

  冉良一邊的大聲喊道,一邊高興的舉起手中的兵器,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陛下,如今胡虜已經潰敗,可否讓我去斬幾個胡虜首級?!”

  對于這場勝利,在胡虜重騎兵兩次沖陣失敗之后,劉預就已經預感到了。

  如今的諸胡兵馬,別看肆意逞兇,但是其實不過是趁虛而入罷了。

  劉預的青州漢軍步兵就已經足以抗衡這些胡虜精兵了。

  “好,準了!”劉預的心情大好,立刻答應了冉良的要求。

  隨后,冉良聞言大喜。

  他取出弓箭,又伸手一指,遠處的一面胡虜將旗下,一群穿著鮮亮盔甲的胡虜正在收攏潰逃的胡虜騎兵。

  “陛下,且看冉良為射殺此虜!”

  說罷,冉良策馬向前疾馳而去。

  石勒的眼中已經全是洶涌退后的人群,他正率領心腹親衛來回招攬已經敗退下來的胡漢甲騎。

  這些甲騎在沖陣廝殺的都是好手,但是在如今撤退逃命的時候,這些披甲騎兵身上的馬鎧和甲胄卻成了要命的負擔。

  他們的馱馬都留在了后面的營地中,要想逃命就必須把鎧甲分擔給馱馬背負,否則披掛厚重鎧甲的重騎兵根本跑不了多遠,就會被青州漢軍的步兵追上。

  “趙鹿,你帶著人,速速回營守住馱馬,不要被亂兵盜走!”

  石勒大聲的向部將吩咐道。

  如今潰兵已經徹底逃向了后方,如果不派人守住馱馬,等石勒收攏人馬回去后,恐怕根本就沒有馬匹可用了。

  部將趙鹿立刻應命,領著十幾個騎兵奔著大營而去。

  這時候,又是陣陣的歡呼聲和吶喊聲從遠處傳來。

  石勒轉頭望去,是漢軍左翼的位置發出來的聲音。

  “石虎跑了!”

  程遐的聲音在石勒的耳邊響起。

  “大局難逆,不走又有何辦法!”

  石勒無奈的說道。

  潰退的胡漢步兵已經完全堵塞了前方的道路,不少的胡漢披甲騎兵被這些洶涌的人群阻礙的不得前行。

  被人群堵得無法逃跑的胡虜騎兵,開始催動馬匹擠踏潰兵,或者是用手中的刀槍砍殺擋路的潰兵。

  慘叫聲接連響起,有不少胡漢潰兵哪肯遭受此等待遇,兇狠一些的潰兵,甚至開始還擊砍殺胡虜騎兵,搶奪馬匹逃命。

  “將軍,沒有用了,速速撤走吧!”

  看到這些情況的程遐,知道情勢敗壞的太快,已經很難有收攏潰兵的機會了,要是再耽擱下去,等到青州漢軍的輕騎兵追上來,恐怕反而要遭受極大的威脅。

  “青州賊人的騎兵還沒有靠近,再多收攏一些甲騎,也還來的及!”

  石勒看到青州軍的騎兵還在遠處追擊潰敗的胡虜步兵,自覺還有機會能多收攏一些甲騎。

  這些騎兵不管是騎手也好,還是馬鎧甲胄也罷,都不是輕易能補充的資源,哪怕是多接應收攏一個人,石勒就能多保留一分力量。

  就在石勒大聲的呼喊收攏潰兵的時候,石勒身邊的一名羯人親衛卻忽然慘叫一聲,仰面跌落到了馬下。

  石勒、程遐等人大吃一驚,齊齊望去。

  只見那名羯人親衛的眼睛上被射中了一支羽箭,直入腦中,已然斷了氣。

  “砰!”

  忽然,又是一聲清脆的碰撞聲音響起。

  石勒只覺得自己后背如遭重擊,他知道這一支羽箭的來勢勁頭十足,要不是自己身上的甲胄,恐怕也要箭鏃入骨了。

  “保護將軍!”

  “快撤!”

  “將軍,小心!”

  周圍的程遐等胡漢將領護衛們紛紛大驚呼喊起來。

  石勒心中驚急,很快被眾人護衛在了中間。

  他從人群中向著外看去,只見不遠處的一名青州漢軍騎兵,正手持弓箭向著自己繼續襲射。

  石勒很快看清了,那個漢軍騎手竟然是一個面容稚嫩的少年,不過是身量長得高大一些罷了。

  這時候,那名漢軍少年又是兩箭射來,擋在石勒前面的那名羯人親衛又是眼部中箭,羽箭斜斜穿過右眼,又鑿穿了眼眶骨頭透出。

  這名羯胡也非常硬氣,居然強撐著沒有跌落下馬。

  不過噴涌的鮮血從捂住傷口的手指間流了出來,其狀之慘,任是周圍的一眾羯胡見慣了死傷,也一個個心中驚懼交加。

  眾人都想不到,那名漢軍少年騎手竟然有如此超凡的箭術。

  石勒也是心中驚懼異常,他再也顧不得什么收攏潰兵,而是立刻領著眾人向后撤退。

  哪知道,那名少年青州漢軍騎手卻緊追不舍,根本不理會沿途的胡虜潰兵,繼續直追而來。

  “羯奴拿命來!”

  石勒聽到身后的喊聲,一邊跑一邊扭頭回看,只見那個少年卻是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看情況很快就要追上來,而且又是接連的連發羽箭射來,讓擋在石勒身后一名親衛中箭落馬。

  石勒不由的心中暴怒。

  “賊子敢爾!”

  “取我的弓來!”

  護在左側的程遐聞言大驚。

  “將軍,不必與此賊子計較。。。。。。”

  石勒卻是勒停了戰馬,一雙眼睛一瞪,立刻嚇得程遐不敢再言語了。

  “我不能勝青州兵,如今連這么一個乳臭小兒,也能追的我如此狼狽嘛!?”

  石勒說完,就令周圍的幾個親衛一起散開,眾人齊齊向著追來的漢軍騎手逼了上來。

  冉良此時的心中全是興奮,他剛剛只是幾箭,就逼的那群胡虜奪命而逃。

  如此一來,冉良只顧得追殺那幾個胡虜,根本忘了自己有些冒失了。

  這時候,那幾個本來奪路逃命的胡虜,卻忽然轉身向著自己襲來。

  冉良心中雖然有些驚慌,手中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慌亂。

  他撥馬向旁邊奔去,避免被眾人圍住,手中的弓箭卻絲毫沒有停頓,“嗖”的一聲,又是一支羽箭直射而出,正中一名羯胡的馬首。

  那名羯胡沒有想到冉良的騎射勁頭竟然如此之足,厚實的毛氈竟然也沒有擋住羽箭,受傷的坐騎立刻驚叫而起,把這名羯胡騎手差一點拋下馬來。

  冉良一箭得手,心中已然大定。

  他瞅準了那名穿著錯銀甲胄的羯胡,料定必定是胡虜的大將,他策馬繞過了擋路潰兵,忽然又是一箭射去!

  石勒一邊催動親衛們反擊,一邊注意著遠處青州漢軍騎兵的動向,防止耽誤的時間太多,而被青州漢軍騎兵糾纏上。

  卻忽然發現,他手下的親兵竟然根本不是那個漢軍少年的對手,很快又折損了一人一馬,卻絲毫沒有傷到那漢軍少年的一根毫毛。

  石勒剛剛想要放棄反擊,召回眾人逃命的時候,旁邊的程遐卻突然驚呼一聲。

  “小心!。。。。。”

  程遐的驚呼喊聲,石勒只聽到了一半。

  石勒先是覺得臉上一陣麻木,緊接著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

  他用手一捂臉上的痛處,卻摸到了一只羽箭的箭桿。

  一只羽箭自石勒左臉貫入,擊碎了他的牙槽。

  “啊!!!”

  石勒慘叫一聲,差一點跌落到了馬下。

  程遐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石勒。

  “將軍,快逃啊!”

  “將軍,走啊!”

  其余的一眾胡漢將領們也都是圍攏了上來,立刻簇擁著幾乎疼的昏死過去的石勒,向著后方跑去。

  冉良眼見一箭得中,心中先是大喜,但是那名中箭的胡虜卻是又被一眾羯胡簇擁著逃跑了。

  “可惜!”

  冉良還想繼續追擊,但是這時候他已經陷入了眾多胡漢潰兵之中。

  這些潰兵全都是只剩下了逃命,根本沒有理智去害怕了,根本沒有人躲避冉良。

  冉良不得繼續追進,只能放棄追擊那個羯胡大將,轉而往來沖突追殺潰逃的胡漢士兵。

  望著數萬潰逃的胡漢敗兵,劉預的心中頓時豪情難抑。

  “勝了!”

  劉預心中興奮,口中卻淡淡的的說著。

  “陛下,此戰勝矣!左翼的胡虜,也都已經往北逃跑了!”

  聽到親衛的話后,劉預立刻舉目遠望。

  果然,原本圍攻青州漢軍左翼的胡虜騎兵,都已經紛紛向著遠處撤退了。

  “如此一來,胡虜連垂死一搏的打算,也都徹底沒有了。”

  原本這些胡虜騎兵,并沒有遭受太重的損失,如果有他們在,青州漢軍的步兵就不能太過大膽的追擊。

  因為一旦追擊太狠,失去了陣列的時候,要是遭受到了這些胡虜騎兵的截擊,說不定要遭受一番失敗。

  “陛下,末將終于不負所托,胡虜敗矣!”

  這時候,滿身沾滿了鮮血的吳信,策馬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說道。

  “常山吳信,今日乃是首功!”

  劉預大笑上前,拍著吳信的肩膀說道。

  吳信聞言,立刻開心的大笑起來。

  “陛下,這個功勞,某可絕對不讓!”

  說完這句,吳信又有些惋惜的說道。

  “要不是手下的兒郎的馬匹都是乏力,肯定還能多殺一些胡虜的潰兵!”

  吳信手下的漢軍騎兵往來沖突許久,此時已經沒有了余力繼續追擊潰兵,只能暫且退下,保留一些馬力,用來防止胡虜突然的回還偷襲。

  “哈哈哈,此戰已經勝了,這些追殺潰兵的事情,就交給他們去做吧。”

  劉預毫不在意的說道。

  漢軍的披甲騎兵,已經完成了沖陣的使命,這些追亡逐北的事情,就交給剩下的輕騎兵和步兵了。

  望著滿布雪地的潰兵,劉預不禁又有些感慨。

  “要是騎兵多一些,定然讓這些胡虜一個都跑不掉!”

  “如今,卻是只能看著大部分胡虜騎兵,毫發無損的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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