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日,炙烤著大地。
一隊疾馳而過的騎兵,踏起漫天的黃土。
納石盤陀一臉汗珠,斜靠著馬車的竹席上。
這里是涼州北面的漠南草原西側。
原本是鮮卑各部和羌胡、盧水胡、白羊胡等各路蠻夷雜處的地帶。
納石盤陀作為一個西域的商人,以前是從來不敢踏入這片草原的。
這些草原上的游牧蠻子們,那是一個比一個兇殘。
劫掠過往的陌生商隊,就如同是飲水一般平常。
特別是納石盤陀這種卷毛碧眼的西域胡人,更是毫無忌憚。
西域諸國的商人,只敢走涼州隴西的商道。
那里的涼州張都督,可是有足夠的強力保證過往商旅的安全的。
不過。
今日的納石盤陀,卻是異常放松的踏入了這一片蠻荒的草原。
因為此時的納石盤陀,已經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西域胡商了。
正當納石盤陀在馬車是乏累不堪的時候,旁邊的一個騎兵沖過來,大聲的喊道。
“康督護,前面就是慕容部的大營了。”
納石盤陀聞言,立刻就是坐直了身子往前方望去。
只見前方的一片山腳下,一大片灰白的帳篷連成一片。
遠遠的望去,就如同是白云散落在青青草原上。
“快,派人先去通報!”
納石盤陀立刻吩咐道。
兩個騎兵得令,立刻拍馬往前而去。
這所謂的通報,自然是要慕容部出來迎接自己的。
現在的納石盤陀,可不是一個小小的商人了。
他不僅有大漢皇帝親自授予的西域康國督護的頭銜,而且還有了一個皇帝親賜的漢姓漢名。
如今的納石盤陀,正式的名字叫做‘康忠義’。
康國的忠義之士。
而且,康忠義,也即是納石盤陀,還給自己找到了真正的祖先。
當年的周武王的弟弟,衛國君主康叔!
沒錯。
他一個西域萬里之外的胡人,終于在一千年后,找到了自己中原的真正祖先。
姬姓康氏,這就是納石盤陀逢人便說的來源。
兩個隨從騎兵派出去后,很快就有了恢復。
一隊高舉著慕容部旗幟的騎兵,很快就跟隨而來。
領頭幾個人,都是穿著華麗的絲綢袍服。
一看就是慕容部中的首領人物。
“我是慕容部的慕容翰,特來迎接康督護!”
為首的壯碩青年大聲的喊道。
納石盤陀只見這個人雖然生的年輕,但是一臉的兇悍之色。
特別是那眼神,如同鷹隼一樣銳利。
如果是之前,納石盤陀絕對不敢和他對視的。
不過,此時的納石盤陀卻是充滿自信。
“原來是慕容將軍的大公子,康某有禮了。”
納石盤陀康忠義下了馬車拱拱手。
他這一次來慕容部,就是遵照大漢皇帝的命令,從西域招募到了上百名向導和翻譯,來給這些鮮卑、羌胡人帶路的。
沒錯。
康忠義就是一個西域奸。
他從西域招募到了一群帶路黨,要給這些游牧部族引入西域各國去為非作歹。
哦不。
按照康忠義的理解。
應該是去西域教化各部蠻邦小國。
雖然鮮卑各部也都是一群蠻子,但卻是尊奉的大漢皇帝的旨意。
“慕容部上下,都早已經恭候多時,還請康督護跟我入營。”
慕容翰客客氣氣的說道。
這一年多來,慕容鮮卑在陰山賀蘭山一帶很是休養了一番。
周圍的各部鮮卑,都是罕見的沒有征戰。
西北方的呼揭、堅昆等部,在鮮卑的幾輪攻勢下,很快就遠遠的逃走了。
如今數以十萬計的各部人馬擠在漠南草原。
已經快到無法負擔的地步了。
所以,慕容部上下都已經是盼著抓緊往西征戰了。
他們已經確信了,西域諸國都是富庶的很。
只要鮮卑大軍一到,肯定就能把西域各國按在地上摩擦。
然后,他們就可以過上人上人的好日子。
“哈哈,慕容公子果然是快人快語,康某敢不從命!”
納石盤陀康忠義十分痛快的跟著慕容翰返回了大營。
一進入大營不久。
納石盤陀就感覺到了大營中氣氛的不同尋常。
整個營地中都是彌漫著不安和緊張。
納石盤陀心中一陣疑惑。
他可是知道,慕容鮮卑從遼東一路遷徙而來,吞并了大大小小十多個部落。
人馬擴張了一半還要多。
應該是上下士氣大漲啊。
怎么會有如此的狀態呢?
這一切的疑惑,在納石盤陀見到慕容廆的時候都得到了解答。
“康忠義見過慕容將軍!”
一見到慕容廆后,納石盤陀便恭恭敬敬的行禮。
他的西域康國督護頭銜,根本沒有什么實權,只不過有這皇帝親授的加成而已。
慕容廆則是皇帝冊封的郡公、重號將軍。
納石盤陀自然不敢造次。
“康督護,你終于來了。”
一見到康忠義,慕容廆一張蠟黃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納石盤陀被他的樣子嚇了一條。
“慕容將軍,可是身體欠佳?”他立刻關心的問道。
慕容廆勉強一笑。
“不過是有些老毛病,休養一陣就好了。”
“康督護,路上需要的向導、翻譯等人,可是帶來了。”
慕容廆急切的問道。
“慕容將軍,請放心,我都是準備了。”
納石盤陀非常自豪的說道。
“西域三十多國,十幾種語言,北道五千里的地形,都有了專門的人才,保證大軍一路暢通無阻。”
聽到納石盤陀這么說,慕容廆非常的高興。
他語氣有些沉重的安排手下,去把納石盤陀帶來的‘西域奸’都妥善安置。
“大軍一路上的行進,也少不了各種繳獲,還需要各種補給,康某遵照皇帝的旨意,也已經準備好了商隊,已經是涼州等待了。”
只聽納石盤陀繼續說道。
“只要慕容大軍需要什么,不必返回夏州都督府,只需要從涼州北上就可以直達。”
“不過,這些商隊,要路過盧水胡等雜胡的地盤,需要慕容將軍自己出兵護送,才能保證安全。”
慕容廆對此也是毫不在意。
“這些都不是問題,康督護只管放心,只要有了準備,保證大軍補給,我一定派兵守護好。“
又是一番客套后,慕容廆便命人安排納石盤陀去休息了。
納石盤陀剛剛走出去大帳。
慕容廆忽然就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最后,一口鮮血甚至是被咳嗽了出來。
在旁邊侍候的慕容翰連忙上前。
“父親,您的身體都已經如此惡劣了,為何還要急著率部西進?”
慕容翰語氣沉重的說道。
“唉,就是因為我知道自己的病情,恐怕撐不了太久,所以才急著盡快往西啊!”慕容廆又是一聲咳嗽。
慕容翰連忙幫著他拍撫后背。
等到慕容廆終于是稍稍緩了一口氣后,慕容翰才是又問道。
“父親,為何不在此地好好休養,等到病情好轉,再帥軍西進,豈不是更好?”
慕容廆皺著眉頭,搖了搖腦袋。
“絕對不可能的。”
“我自己的病情,我是知道的,恐怕是撐不過今年了。”
慕容廆說罷,內心就是一陣不甘。
最近草原上出現了一陣恐慌性的瘟疫,傳染的人數雖然不多。
但是像慕容廆這樣的老者,幾乎很難痊愈。
所以,慕容廆雖然不甘心,也是不樂觀的。
“我若是死了,你們兄弟幾個人,恐怕很難掌控當前的局面。”
“一旦有變故,說不定還要內有紛爭。”
聽到慕容廆的話。
大兒子慕容翰臉上就是一紅。
他作為庶長子,在慕容部眾的威望很高。
而嫡長子的慕容皝,則是年輕尚小,軍功資歷都是不如自己。
若是過上幾年,慕容皝年紀大一些的話,慕容翰是絕對不會有什么異樣心思的。
但是,如果今年慕容廆病死的話,作為唯一一個成年的兒子。
慕容翰內心還是有著極大的期望的。
一個首領的位子,可是近在咫尺。
部族現在都是搶著要當呢。
只有慕容鮮卑和高句麗人才是如此不看眼。
其實,這件事情上劉預是誤會了高句麗王乙弗利。
乙弗利并不是不想派來兒子當人質,實在是因為已經沒有兒子可以派了。
他僅剩的一個兒子,在派出朝貢使團的前幾日突發急癥病死,已經是沒有什么兒子可以派了。
乙弗利無奈之下,只能把自己最寵愛的女兒派來了。
可是身為正使的崔毖,在上呈文書的時候,僅僅是一筆帶過,搞得接待的官員以為高句麗人不遵教化呢。
鄴都南城的驛館中。
就在剛才,大漢有司的官吏剛剛過來把這些高句麗人責備了一通。
正使崔毖這才想起來忘記了解釋這件事情了。
不過,既然已經來到了鄴城,又見過了族兄崔景、崔軼等人,崔毖已經完全了解了現在清河崔氏在大漢朝廷又要開始風光了,自然也就不再把高句麗人當成唯一的進身跳板了。
反正只要有清河崔氏的名頭,他崔毖總歸是少不了一番前程。
更何況,當今的大漢皇后的先父的遺孀崔氏,可是自己的親妹妹,要是按照這層關系輪起來,自己還是妥妥的天子舅父呢!
“爾等不必驚慌!”
等到前來責備的漢朝官吏走了之后,崔毖非常防守的不屑的掃視了一圈驚慌無措的高句麗人。
你是天才,一住:紅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