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城并不是直接鄰近黃河,而是在一片高聳的荒原山脈之間。
呼延晏等人率領匈奴兵馬先后出城,先是沿著禁溝往北走到了黃河堤旁的大道,然后再往西行。
只要繼續前進一段路程,穿過渭水與黃河的交匯處,就可以直接走到一馬平川關中平原。
呼延晏回頭望了一眼火焰熊熊的潼關,緊張的心情稍稍緩解了一下。
城中的引火之物都已經封堵了道路,就算是漢軍察覺之后滅火,沒有個一天的時間也是不行的。
現在他們只需要沖過前方的那些漢軍攔截,就可以回到長安。
“將軍,不好了!”
正當呼延晏想著這些的時候,一名在前方探路的匈奴將領沖了過來。
這名將領一臉的驚慌,很顯然是遇到了緊急的軍情。
“何事?”
“將軍,前方的大道上,青州賊筑起來了一座大城!”
“大城?”呼延晏聞言大驚。
前方的道路就是必經之路,若是漢軍在道路上筑起城池,那匈奴大軍不死上個萬八千人,是不可能快速攻破的。
但是,這才幾天的時間,青州賊怎么可能筑起來一座城呢?
呼延晏立刻追問道,“你沒有看錯嗎?”
“將軍,絕對錯不了啊,我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一座大城,城垣雖不是很高,但是牢牢控住了官道!”
“不可能啊,這才幾天的時間,賊人怎么可能筑起來一座城!”呼延晏頓時就是陷入了驚慌之中。
如今可是寒風刺骨的冬天,版筑的泥土堅硬的很,要是運送磚石也很是費勁兒,絕對不可能如此快的筑起一座城的。
“你可看清楚了,賊人的城池是什么樣的?”呼延晏問道。
“賊人的游騎甚是兇狠,末將沒有敢太過靠前,但是那一座城池,絕對是錯不了的。”
“走,前方帶路,我要親自去看一看!”
呼延晏說罷,帶領眾人向著前方飛馳而去。
等到呼延晏來到大道上的時候,前方一座高度約一丈的長墻就出現了眼前。
面對氣勢洶洶而來的匈奴騎兵,人數劣勢的漢軍騎兵紛紛后退。
呼延晏等人得以再往前去查看。
這一看之下,卻讓呼延晏的心徹底涼了下來。
“還真是一座城!”
呼延晏非常驚恐地看到了一座簡易的城池橫亙在了大道上。
城池的外墻呈現犬牙交錯的形狀,把一條大道牢牢占據住了。
“這城墻竟然是冰做的!”
身旁的匈奴將領們都齊聲驚呼。
因為眼前的城墻發出了冰晶的光澤,漢軍在城墻上潑灑了河水,讓原本的薄弱的城墻變成了堅固的冰層。
“賊人這是要斷我們的生路啊!”呼延晏不禁悲從中來。
眼前的簡易版城池既不高大,也不雄偉,但是對于他們這些急于逃命的匈奴人來說,哪怕多花一刻鐘的時間在戰斗中,也就多了一分被漢軍主力包抄后路的危險。
“將軍,咱們發兵攻打嗎?”一名匈奴將領憂心忡忡的問道。
呼延晏沒有作答,他舉目向著四周望去。
在這大道的北面,就是已經漸漸開始出現冰凌的黃河,順著西北而去就是匯入其中的渭水。
在南面的一側,則是群山溝壑密布的地帶,雖然也勉強可能通行,但絕對會讓人損失慘重。
更何況,從這些險峻難行的山嶺繞過去之后,漢軍極有可能以逸待勞繼續截擊他們。
不過,要是真的狠下心來攻城的,卻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漢軍追兵殺過來之前解決這些攔路虎。
呼延晏可不知道這座‘冰城’后面漢軍的具體部署。
眾人見呼延晏一直都是沒有說話,也紛紛知道此時已經是異常危急了。
忽然,呼延晏從南側發現了一處可以通行的位置。
在那個位置上,漢軍并沒有筑起冰城,雖然道路有些崎嶇,總好過更南邊的山嶺丘壑。
“你們看那里!”
呼延晏伸手一指那一處地方,眾人都是伸長了脖子望去。
“將軍,那里倒是可以通行啊,只不過距離賊人太近了,萬一在通行的時候遭到截擊,豈不是異常兇險!”一名匈奴將領憂心忡忡的說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這可是唯一的道路,將軍咱們就從那里沖過去吧!”另外的匈奴將領大聲的說道。
此時情況緊急,大家要是原地不動的話,那就是妥妥的等死。
與其這樣,還不如直接沖過去呢。
“狡詐啊,實在是太狡詐了!”呼延晏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看那里地勢狹窄,若是遭到賊軍攔腰截擊,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可是我們要是不從那里走,又是被困死在這里了。”
聽到呼延晏的話后,眾人都是緊皺眉頭不做聲了。
很明顯,在呼延晏的話中,他們已經察覺到了青州賊的意圖。
他們就是想要讓匈奴大軍從南面狹窄過道通行,然后再‘半渡而擊’,那樣一來匈奴大軍就會徹底陷入崩潰中。
“那樣的話,就要有許多的兒郎被落在后面了。”一名年長的匈奴部將說道。
“總歸是要死人的,不管怎么死,都是死啊!”呼延晏有些無奈的說道。
哪怕遭受了大潰敗,至少呼延晏等人是得到了一線生機。
在呼延晏等人前方的‘冰城’上,吳信和曹嶷也在城墻上打量著遠處的那一群匈奴騎兵。
“看這些賊胡的旗號,應該就是那呼延晏來了!”曹嶷說道。
“呼延晏來了,也就是送死來了!”吳信自信的說道。
“他們若是不想去跳河水,或者是去鉆山溝,就必須要攻破此城,或者是從那一條路上逃走。”
“將軍妙計,我料定賊人肯定不敢來攻城,只會去擁擠那條小路了。”曹嶷非常篤定的說道。
“若不是將軍有此灑水成冰的妙計,怎么可能有兩日筑城的神術!”
聽到曹嶷的贊嘆后,吳信謙虛的擺了擺手。
“潑水成冰,以此來筑城,不過是我抄襲前人計策罷了,實在不敢當。”
“不過,我真正滿意的是逼得胡虜繞南走!”
“要按照兵法來說,可說是陽謀啊。”
吳信非常自信的說道。
他已經料定面前的這些胡虜不敢太過逗留,只會選擇從南面小道繞行的計策。
“那咱們就等胡虜沖上來咬鉤罷了。”曹嶷也是心情大好。
又過了好久之后,從潼關退下來的匈奴大軍終于幾乎全部到齊了。
一時之間,數萬匈奴兵馬如同黑壓壓的螞蟻一般,把整個大地都給占滿了。
隨著匈奴大軍的出現,漢軍紛紛在‘城墻’上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望著戒備森嚴的敵人守軍,呼延晏等人最終還是放棄了攻打城池的打算。
因為根據后方傳來的情報,潼關的火勢已經大幅的減弱了。
肯定是漢軍進入潼關后,已經開始滅火與清理道路了。
這說明身后的追兵隨時都有可能殺過來。
“去把所有的精銳都布置在前軍,帶上所有的馬匹和糧草,凡是沒有馬匹的步軍,全都留在后軍!”
呼延晏向眾人下達了命令,漢軍從潼關而來的速度大大超出了他們的預料,呼延晏等人不得不拿出壯士斷腕的勇氣。
他們已經打算犧牲掉沒有馬匹或者是失去馬匹的士兵,讓他們作為后軍掩護前軍逃跑。
“若賊軍出來截擊,也無需去管他們,只要去往前方的白牛塢匯合即可!”
呼延晏說罷,就下令全軍展開了即將攻城的架勢。
雖然已經打算抄小道逃跑,但這戲碼還是要做足的。
一方面是給前方的漢軍看,另一方面,也是給那些即將被拋棄的步軍看的。
否則,讓那些匈奴步軍知道他們要被拋棄,說不定就要直接一哄而散了,那也要連累他們這些可以逃命的人了。
“嘭嘭嘭!”
隨著一陣鼓聲響起,匈奴步軍匆匆組成的大陣,開始抬著各種建議的單梯、軟梯等器具往前方緩緩前進。
“賊胡難道不打算逃命了,反而要來拼命?”曹嶷見狀大為疑惑。
他可是知道,別看漢軍潑水成冰的城池簡陋,但卻是異常的堅固,再加上冰雪易滑,對于進攻一方簡直就是一場惡戰。
“不,賊胡想要騙我們罷了。”吳信卻是搖了搖頭。
“你看,賊胡的騎兵全都部署在了南面,等到這里戰事一起的時候,他們就要開始逃命了。”
“原來如此。”
“不過,這些胡虜還不知道,就算是逃過了這里,后面還有天羅地網在等著他們呢!”
吳信說罷,也是立刻發出了號令。
早已經準備好的漢軍士兵紛紛在城墻上做好的即將戰斗的準備。
“駕!”
一隊隊的漢軍騎兵從潼關飛馳而出。
原本被大火燒過的地方,依舊散發著未燃盡的煙霧。
這些煙霧被飛奔的騎兵很快吹得不見了蹤影。
“這些胡虜,竟然跑得如此迅速,若是不能快點追上的話,不僅容易被他們跑了,說不定還要威脅到吳信所部呢!”
劉預一邊率領騎兵策馬狂奔,一邊心中不住的想到。
不過,當劉預率領的騎兵快速穿過潼關的時候,卻迎頭遇到了前方回來的探馬。
“前方的情況如何,胡虜跑到哪里了?”劉預立刻問道。
“陛下,大捷啊,吳將軍堵截了胡虜的去路,賊胡主將呼延晏率精兵逃走了,余部大亂,如今已經潰敗,正在爭搶道路呢!”
“爭搶道路?”劉預頓時大為疑惑。
潼關后方的大路可是非常寬闊的,特別是靠近渭水河口一帶,怎么會出現敗軍爭搶道路的情況呢。
那么寬的道路,有什么爭搶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