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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這些索頭的根基就是下屬的部民,而那些部民的生活卻是非常的窮困。”

  “數代的跟從,讓這些部民只知道有部帥、大人,而從來不知道什么朝廷。如今他們既然接受了朝廷的官職,不僅僅是得到錢糧的賞賜,還在脖子上被套上了鎖套。”

  “鎖套?”冉隆立刻明白了劉琨的意思。

  “劉公的意思是,要分化這些索虜的頭領和部民?”

  “不錯,如今他們已經是朝廷的官將,那屬下再有功勞,必然要封賞,只需要幾場戰事下來,原本許多的部落小帥,也能成為與昔日主人平起平坐的官將了。”

  劉琨說道這里的時候,不禁在心中又是對皇帝欽佩了一番。

  在他上任代州之前,皇帝劉預專門召見了劉琨,對于如何招撫拓跋鮮卑舊部并沒有多說什么,畢竟招撫遠人可是劉琨為世人所稱頌的強項。

  僅僅是對于如何控御部眾,劉預很是提出了一些辦法。

  其中,對于用漢軍的上下級關系取代原本的部落從屬制,就是其中的一種。

  “妙啊,實在是妙!”

  冉隆聽后,也是忍不住的拍手稱贊。

  “等到索虜上下混淆,那必然無法再相互統屬,就算是有舊日首領要造反,也不可能再拉攏起來很多的部眾,畢竟朝廷給予的待遇,可不是那些部落豪帥能給予的。”

  劉琨又接著解釋道。

  “可是,那些部落首領能痛快答應嘛?若是再以往日余威,去號令舊部,豈不是讓朝廷白費了錢糧心思?”

  冉隆的擔心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些處于奴隸制的蠻族中,對于貴族血脈的尊崇幾乎是整個統治的核心。

  比如拓跋部一百多年以來,不管是內斗還是外患,都曾經讓幾代大人死于非命,但是繼承者依舊是拓跋家的人,其余的部落實力再強勁也不過是換一個主人。

  “此事的話,還就要依仗冉將軍了。”劉琨云淡風輕的說道。

  在經歷了并州數年的戎馬生涯后,劉琨已經徹底對自己的軍事能力自我懷疑了。

  曾經讓他窘迫到雙親殞命的匈奴人,竟然被漢軍數年之內絞殺干凈了。

  相比之下,劉琨卻幾乎罕有與之匹敵的戰績。

  所以這一次鎮戍代州,劉琨就專心招撫治民,對于軍事的話,就交給了駐軍云中的冉隆,還有南面并州的祖逖、白土城的茍晞了。

  “對付這些蠻夷,光是用招撫還是不夠的,需要的還是冉將軍這種虎威啊!”

  劉琨說道。

  “劉公放心,冉某手下的將士皆是百戰精兵,對付胡虜都不是問題,更何況這些索虜!”

  冉隆立刻拍著胸脯表示。

  隨后幾天,代州刺史劉琨就命令元莫根、竇盧平等鮮卑將官各自回去統計自己部屬,不管是大小軍主,還是牧奴兵,都務必要一一呈報上來。

  因為以后發給他們這些鮮卑部將的草場、土地和錢糧,都是要根據每個人麾下的兵員來定奪了。

  這些鮮卑豪帥雖然粗俗,但是都一個個鬼精著呢。

  他們當然隱約感覺到了,劉琨此舉將會掌握他們的虛實。

  但是,且不說云中等城的數萬漢軍,就是南面并州、白土兩地的漢軍,也都是他們不敢招惹的。

  “你們都放心,朝廷不會索要你們的部眾的,但是軍中統帥需的知道兵員情況,有我作保,爾等盡管放心!”

  看到這些人依舊還有些猶豫,劉琨立刻向眾人說道。

  有著劉琨的威望在此,這些部落豪帥也只能照辦了。

  不過,這些索頭鮮卑豪帥都是粗鄙的很,幾乎很少有人能讀寫漢字,更無法做什么統計兵員了。

  劉琨又給他們安排了早就準備好的佐貳官。

  這佐貳官并不是他們的部下,而是頂著州中諸曹從事的佐貳官,也就是說算是刺史劉琨的直接部屬,代替他們掌控錢糧的領取發放,還有草場、土地的分配。

  “好了,你們都速速回去準備吧!”

  劉琨把佐貳官分配下去之后,滿意的點點頭說道。

  “吾剛剛聽聞,拓跋普根雖然躲在陰山,但卻已經派人聯絡了慕容吐谷渾、稽落、丁零等蠻夷,想要謀劃反攻,你們可要盡快做好吾交代的任務,誰要是耽誤了朝廷討逆的大業,絕不姑息!”

  下面的這些鮮卑豪帥們,此時已經有了幾分上了賊船的心思。

  這漢軍朝廷來了之后,雖然對他們給予了厚賜,但是看這如今的手段,可是遠比拓跋單于在的時候嚴苛多了。

  要不是害怕漢軍報復,有的人早已經想著返回部落后再也不搭理漢軍了。

  等到這些鮮卑豪帥們各自退下后,安北將軍冉隆立刻在劉琨旁邊說道。

  “劉公,我剛剛看到有幾個索虜豪帥面帶不滿,恐怕未必肯盡心從命啊。”

  “嗯,吾也已經看到了,不過,量他們也不敢造次。”

  代州刺史劉琨倒是并不太在意。

  如今云中、雁門一都是漢軍把控了要道,相互之間能很快呼應支援,別說是這些內訌連連的鮮卑了,就算是拓跋普根的大軍來了,也是難以撼動自己的。

  自從十年前孤身入晉陽以后,面對這些蠻夷戎狄,劉琨從未有過如今日一般的自信和踏實的感覺。

  “反正我跟他們約定的半月之期,到時候誰要不能回來復命,那冉將軍可就要率軍去辛苦一番了。”

  “冉某的分內之事,劉公盡管放心好了。”

  冉隆一聽,立刻是高興了起來。

  他就害怕劉琨只知道用招撫,而不愿意用雷霆手段。

  要是不對這些蠻夷用兵,自己手下的將士們怎么賺取軍功。

  若是沒有了軍功可以希圖,在這荒僻的云中城簡直就是太令人失望了。

  鄴城。

  在臨近漳水的地方,有一處皇家園林,正是劉預為自己準備的宮苑。

  此時的宮苑中,早已是草長鶯飛,一派臨近初夏的暮春美景。

  幾匹毛皮如今錦緞般閃亮的駿馬,此時正在宮苑中肆意的馳騁中。

  “駕!”

  當先一名騎手身形挺拔苗條,身上的華麗戎服與紅色的駿馬交相輝映。

  “吁!”

  駿馬跑了兩個來回后,終于是停了下來。

  翻身下馬的騎手不是別人,正是那從宇文部中來的那位酷愛騎馬射箭的昭儀。

  “陛下,這實在是天下最好的駿馬!”

  一身紅衣的少女說道。

  “那是當然,這個涼州送來的良駒,有著汗血馬的血脈!”

  劉預一邊說著,一邊滿意的看著這幾匹駿馬。

  這些駿馬,全都是涼州使者張濬派人送來的自己珍藏的馬匹。

  雖然只有不到十匹馬,卻已經是張濬花費數年從西域收集來的最好的駿馬。

  因為張濬在臨走之間,終于是看到劉預親手繪制的西域萬里輿圖。

  雖然上面都是大片的未知區域,但是車師、焉善一帶的山川大勢卻都是正確的。

  這些東西,對于在西域長史府鎮戍好幾年的張濬來說,是絕對不可能搞錯的。

  那更往西的地理形勢,自然也應該不是假的了。

  張濬當時望著手上的草圖,眼中全都是貪婪的目光,原來在西域有著那么多的土地,甚至再往西還是無盡的肥美之地,甚至于遠大于中原。

  若是能得到劉預手中更加詳盡的輿圖,那豈不是憑借涼州的兵力就可以為萬里之王。

  畢竟,劉預可是告訴張濬,西域極西之兵更弱甚于西域諸國之兵。

  涼州大馬一出,一兵敵十倍之敵都是可以的。

  有了這等信心,張濬回到涼州后,自然是迫不及待就先把訂金送來了。

  也就是這數匹上等的良駒。

  “要是有了這些駿馬,那在草原上就可以說是無敵了!”

  宇文昭臉上盡是幻想的美好神情。

  劉預見狀,不禁笑了起來。

  這個宇文鮮卑來的野丫頭,雖然已經在被自己調教的算是知書達理了,但是對于草原上的權力卻依舊有著執念。

  仿佛天下至尊的皇帝,都不如一個草原上的霸主一般。

  “這些良駒寶馬,可不是草原上能養的起。”劉預笑道。

  “為何?”宇文昭一臉疑惑。

  “這些馬匹每日光是吃的食料,可就是頂的上數個府兵的口糧,更何況草原上天天吃草的馬匹可以比的呢?”

  劉預說道這里,不僅又是一陣肉疼。

  這些汗血馬的兒孫,每天花費驚人,簡直就是一些吞金巨獸。

  而且,張濬的這些馬匹都是從小嬌生慣養,稍微減少一些口糧,這些馬匹就會各種的問題鬧出了。

  這簡直就是讓劉預有了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自己若是有那么多的錢糧,多樣一些軍士不是更好嗎,為何要養著馬匹。

  不過,氣歸氣,這些西域汗血馬的兒孫們,卻是絕對秒殺一眾矮小的騎乘馬了。

  望著那些矯健優雅的駿馬,劉預不禁感嘆。

  怪不得漢人把神采非常的駿馬稱呼為龍馬呢。

  “陛下,若是有了這馬,就可以去捉拿拓跋普根了嗎?”宇文昭又是問道。

  “他躲在陰山不肯出來,自然是要去抓他的。”劉預說道。

  “不過,此等小毛賊,卻不需要朕去了,用那些羌胡和索頭去自相殘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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