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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宇文鮮卑

  兗州,盧子城。

  此時的劉預,并不知道看起來平靜的遼東一帶,將會因為各方的互相算計,而讓一場針對漢東平州的討伐變成一場虎頭蛇尾的鬧劇。

  為了能盡量把遼東的敵人阻擋在北門戶渾彌以外,劉預特意從兗州召回了冉隆。

  這位出身乞活軍的將領,曾經在一年多以前,率軍渡海到樂浪郡擊退過高句麗人的襲擊,對于東平州兩郡的山川地理還是非常熟悉的。

  再加上,如今的兗州豫州一帶,自從王彌死后,其弟王璋率領殘部逃竄,諸多割據自守的態勢下,已經有了罕見的太平景象。

  再加上陳午、田禋、田蘭等一眾被收編的乞活軍都是完成了大批塢堡的修筑,也就不需要李豐、冉隆兩個人同時駐守。

  回到盧子城后,冉隆匆匆回家換了冠服,就前來拜見皇帝了。

  等到冉隆聽到,劉預想讓他帶領一部兵馬再去東平州的樂浪郡的時候,心中卻是感到了一些不安。

  這倒不是冉隆害怕海東一帶的高句麗等敵人,而是劉預告訴他,此次出兵東平州,是為了防備高句麗和慕容鮮卑等敵人,為了能統一調度東平州有限的人力物力,特意擢升冉隆為平東將軍,假節,都督東夷征討諸軍事。

  這個職位已經是標準的節制一方的鎮將了,雖然‘都督東夷征討諸軍事’這種官職是臨時性的,并不是‘都督某州諸軍事’那種常設性質,但是在權責上卻是相同的。

  與冉隆想比,擔任‘都督東平州諸軍事’的張統身上卻沒有‘假節’的特權,如此一來,冉隆就高出了張統一頭。

  “陛下,冉隆才能淺薄,此前王彌寇犯兗豫,末將已有敗戰之罪,幸賴陛下仁恕,未加責罰,如今卻以末將為此方鎮之將,冉隆實在是惶恐,愧不敢受!”

  聽到冉隆的這番話,劉預卻是有些意料之中。

  “王彌乃狡猾難制之敵,抄掠二州本就是難防,更何況親斬王彌首級者,正是冉君,隱功未賞,朕可一直都記著呢。”

  對于斬殺王彌的功勞,大部分都是當時的劉暾內應得當的緣故,對于冉隆的封賞,也就是賞賜了田畝絹帛。

  “而且,此次出兵東平州,朕之所以要以你為將,實在是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了。”

  冉隆聽到這話,微微一愣。如今的青州漢中,可能缺乏能征善戰的絕世將帥,但是對于東平州的區區蠻夷,還是能找出來許多的啊。

  “因為此次派去東平州樂浪郡的士兵,全部都是冀州太行一帶的新降伏的雜胡諸夷。”

  劉預緊接著說到。

  冉隆聞聽此言,心中就已經是有了些明白了。

  自從羯胡被擊敗之后,散居在太行山以東的許多雜胡盜賊,也都紛紛轉而投靠了青州漢國,畢竟這么多太行盜匪要想跟著羯胡退守襄國一帶,恐怕其中的許多人就要跟著餓肚子了,襄國一帶可沒有太充足的儲備。

  這些雜胡在投靠青州漢國后,絕大多數都被分配土地,然后安置在了清河、平原郡一帶。

  但是這些在太行群山中做慣了盜匪的雜胡,根本沒有安心種地的本事和耐心,就連他們中的一些豪帥也是叫苦連天,紛紛向冀州刺史請求,要當大漢的鷹爪,想做那職田的府兵,那樣的話,不僅可以免稅賦,還能有耕奴替他們干活。

  但是,按照劉預的規定,青州漢國的軍府兵可不是人人都能當的,最起碼這些原本為盜匪的雜胡諸夷就不可以,最少也要老老實實當三年的良民才有最起碼的資格。

  不過這些冀州降服的雜胡諸夷人數上萬,又都是身體力強之輩,為了防止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導致剛剛安定的冀州再起亂象。

  劉預這才下令,把這些雜胡諸夷分為三部,輪番去東平州戍守,如此一來,既利用了這些雜胡的武力,又允許他們自行捕捉東平州的蠻夷為奴,也算是兩全齊美。

  但是,有一個問題,卻是讓劉預有些為難了。

  因為這些所謂的雜胡諸夷,都是冀州并州一帶的流民,其中雖然不僅有胡人,也有許多的流亡漢人,但是卻多與劉預手下的將領們言語不暢。

  沒錯,就是因為方言的問題,導致的溝通不暢。

  劉預這才有些明白,為何一個地域的士兵們會擁護自己人,最起碼的一點,就是其他地方的將領說話,他們聽不太懂了。

  這個時代,雖然有洛陽雅音流行在士人之間,也就是相當于后世的‘官話’或者‘普通話’,但是畢竟士人的圈子太小了。

  對于這些雜胡或者平民來說,依舊是各自講著各自的方言。

  “冉君在冀州的時候,就頗得冀州并州乞活擁護,所以,朕覺得以你來統領這些雜胡兵馬,最是合適不過了。”劉預說道。

  除了需要宿衛中軍的常山郡吳信之外,似乎只有乞活軍出身的冉隆最是合適了。

  “陛下如此殊遇,臣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必然不負厚恩!”

  冉隆立刻非常感動的說道。

  他激動的想著,自己一個出身寒微的人,竟然要出任方鎮將軍了,從一個惶惶不可終日的乞活軍,到現在的將帥之位,他才經歷了不過三年啊。

  不僅如此,自己的兒子冉良,今年才不過是十三歲,就已經是大漢宿衛中軍的親衛了,在將來更加前途無量。

  難道說,從自己開始,他冉隆和冉良父子,就要開創內黃冉氏的輝煌了嗎?

  雖然不是經書傳家的高門名士,但是對于冉隆來說,要是在即能開創內黃冉氏軍功世家的‘冉家將門’,那也是足以振耀門楣的豐功偉績了。

  “這些雜胡組成的軍隊,雖然自由自在慣了,但也不可疏于管束,這些雜胡諸夷,都是畏威而不懷德,切不可養出一幫驕兵悍將來。”劉預囑咐道。

  “陛下放心,當年的乞活軍中,也多有烏桓雜胡等人,對付這些人,臣還有辦法來約束的,保證能讓他們上陣的時候人人爭先,無戰事的時候本本分分。”冉隆立刻信心十足的說道。

  劉預也是頗為放心的點了點頭,然后說道。

  “好,既然如此,那明天朕就讓有司把印綬給備好,然后你就盡快去平原郡領這些兵馬,去東萊渡海樂浪郡。”

  “按照朕的推測,慕容鮮卑和高句麗要是來犯的話,多半要在夏末或者秋初,盡快前去把樂浪郡被的渾彌以北搶到手中才更保險。”

  劉預說完之后,就取出了早已經準備好的攻略東平州防務的詳略,然后交給了冉隆。

  “要是鮮卑和高句麗不來進攻的話,那就和張統一起,把周圍的濊貊、南沃沮諸部野人給征討平定下來,如今國內可是缺太多的耕奴丁口了。”

  聽到劉預的話后,冉隆立刻領命。

  要說是耕種置業的話,那些太行盜匪出身的雜胡諸夷肯定不擅長,但是要是打家劫舍殺人放火,卻是再合適不過的。

  等到冉隆剛剛走出去,一名侍者立刻進來通報,說是公孫盛有要是求見。

  公孫盛一進來,立刻就是有些興奮的說道。

  “陛下,塞北有人來!”

  “塞北,什么塞北?”劉預有些疑惑。

  此時的塞北,已經沒有了當年匈奴人的身影,全都是鮮卑諸部,或者是號稱鮮卑的諸部。

  其中以拓跋鮮卑、宇文鮮卑為最強。

  “宇文鮮卑啊。”公孫盛說道。

  他說罷,就從懷中掏出一張密信,呈到了劉預手中。

  “這是章武郡的孫緯發來的密信。”

  此時的冀州章武郡守將是孫緯和王贊,這兩個人都是幽州都督王浚的余黨,可以算是幽州之亂的漏網之魚,南下占據章武郡投靠了劉預,對抗北面的幽州棗嵩和段部鮮卑。

  劉預展開信自信察看。

  原來,孫緯在心中說,王浚的另一個殘部王昌,在被棗嵩和段部鮮卑擊敗之后,就向北逃亡到了塞外的宇文鮮卑那里。

  現在宇文鮮卑的單于宇文莫珪,已經被逃將王昌說動,想要派人來于青州漢國聯合,然后一起出兵攻打幽州的棗嵩和段部鮮卑。

  “這宇文鮮卑勢力頗強,要是引其為北面策應,陛下定然可以速取幽州!”公孫盛在旁邊說道。

  此時的劉預已經看完了信,聽到公孫盛這么說,卻是有些猶豫。

  “我當年就頗為痛恨一件事,那就是王浚引段部鮮卑入寇中原,加入到了諸王混戰之中,導致生民涂炭,每每想起都是憤恨不已。”

  劉預舉了舉手中的信,繼續說道。

  “如今,要是我聯合宇文鮮卑,攻打幽州的話,卻又與那王浚此前的事情有何兩樣?”

  自從西晉末年八王之亂后,周圍的一眾蠻族都是越來越強大,除了被動吸收了大量逃亡的士人流民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這些諸胡蠻夷都被各方引為援兵,大肆深入中原內地攻掠,大量的人力物力都被他們掠奪或者破壞,加重了中原的殘破。

  不過,聽到劉預的這番話后,公孫盛卻是立刻做了解答。

  “陛下,如今宇文部日漸強盛,但是卻屢屢遭受段部鮮卑打壓,又與慕容鮮卑交惡,就算是要出兵南下進攻幽州,也肯定要是搶奪段部遼西北部的草場、丁口等,至于深入幽州,我估計他們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

  “畢竟,幽州北部群山環繞,宇文鮮卑的兵馬一旦深入,要是段部鮮卑或者慕容鮮卑襲擾其老巢,肯定無法及時回援啊。”

  劉預聽到這里,心中的微微有些釋懷了。

  如今幽州的棗嵩,對內尚沒有壓服眾人,其憑借的本錢更多的是段部鮮卑的武力支持,如果一旦段部鮮卑遭受了宇文鮮卑的進攻,那就無暇顧及棗嵩了,自己出兵的話,就能很輕松的占據幽州了。

  等到一旦占據了幽州,那整個幽州冀州的河北地帶,就將變成一個完整的防御體系,就算是守衛兩個州的北境,也并不會增加太多的兵力負擔,卻能獲得近倍的土地和人口。

  “要是宇文鮮卑攻打段部鮮卑的遼西一帶,就算是死再多的人,那也基本都是段部鮮卑的丁口,如此一來,等到陛下占據了幽州,遼西一帶的布防反而要輕松的許多啊。”

  聽到公孫盛的這話,劉預就已經基本意動了。

  “這信中說,宇文部的人已經在代郡是了,那就讓他速來見朕吧!”劉預想了一下說道。

  此時的代郡,已經有大半地盤被拓跋鮮卑占據了,這宇文鮮卑和拓跋鮮卑素來是婚姻交好,其密使途徑代郡而來,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公孫盛見狀,立刻去安排此事。

  從代郡到兗州濟北郡,一路上蜿蜒曲折,一般需要將近十天,但是這宇文鮮卑的使者,卻是只用了五天,就來見到了劉預。

  當宇文鮮卑的幾個人見到劉預的時候,雙方都在互相打量著對方。

  劉預知道這個為首的宇文鮮卑使者,名字叫做宇文遜泥衍,是現在的宇文鮮卑單于宇文莫珪的長子,以長子為使者,足以可見宇文莫珪的誠意。

  至于跟在宇文遜泥衍身邊的副使,則是從幽州逃亡宇文鮮卑的王浚舊將王昌,其本身就是王浚的侄子,如此算起來,也就是劉預的妻舅了。

  “宇文氏使者,拜見漢皇帝陛下!”

  在稍稍一番打量之后,作為使者的宇文遜泥衍就趕緊拜倒叩首行禮,因為他已經察覺到了那個大漢皇帝身邊一眾武將衛士們的不善眼神。

  見到皇帝,竟然不先行跪拜,膽敢打量窺視天子,已經算是大不敬了,要不是劉預身邊現在都是一般寒門心腹,要是換成名士儒生,早就要痛罵宇文遜泥衍粗鄙無禮了。

  在宇文遜泥衍叩首的時候,劉預清晰的看到他的腦袋上的發型,很明顯與之前見到的冀州雜胡等人不同。

  那些冀州雜胡都是如漢人一般束發,或者是編成各種各樣的辮子,但是這個宇文遜泥衍卻是頭頂兩側頭發皆無,只有頭頂短短數寸的頭發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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