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千人此起彼伏的奏請聲中,站在高階之上的劉預,就如同陷入了夢幻當中。想免費看完整版請百度搜c,■o↑
原本以為會遇到許多忠于晉室的行臺官員反對,故而在大將軍府中預備了數千刀斧手。
劉預已經下定了決心,只要有人敢挑頭反對,不管他是什么高門士族,還是什么賢良名望,統統都要鋒刃加之。
“看來,我實在是高估你們對晉室司馬家的忠誠了。”
劉預不禁喃喃的自語道。
按照劉預之前與眾人的議定結果,此時面對華琇、荀藩等人奏請的“稱王建制”,他需要按照禮制進行“三讓”。
另一個說法,也就是“三請三辭”,臣子奏請,君主推辭,如此反復三次,最后再以眾意難違的姿態接受。
在歷史上,以春秋晉文公和魏文帝曹丕為典型。
不過,此時的劉預面對這些匍匐在地的晉廷官員們,卻是突然改變了主意。
在華琇、荀藩等人進行了一番三請之后,劉預拒絕了三次,一切都是按照事先的流程來的。
但是,當眾人滿心以為第四次齊聲奏請,劉預就會答應的時候,劉預卻依然拒絕了。
甚至于扔下了一句話,就徑自往后堂而去。
“如今胡虜、氐蠻偽稱天子,卻不能把他們討滅誅殺,反而在這里稱什么齊王,一想到尚有千萬黎民淪落胡塵,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想這件事啊。”
看到這一幕,華琇等人都是愣住了,瞬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劉預為何突然如此了。
甚至于一些晉廷官員的心中,開始覺得,是不是劉預自知出身寒微,不敢接受這稱王建制。
“這是什么意思?”
華琇的心中立刻就是大驚,他開始急速的在腦海中思索,要是這么一場聲勢浩大的奏請勸進半途而廢,那豈不是要落下一個天大的笑話。
不接受勸進的劉預,此時一走了之,這可讓華琇慌了手腳。
他一直以來都是覺得,劉預對自己都是言聽計從,這一次卻讓他與眾人一起陷入了完全的懵惑之中。
這讓一向自詡才氣的華琇,立刻對劉預有了一種不可捉摸的懼怕和敬畏。
“華君,大將軍,這是何意啊?”
旁邊的司空荀藩也是問道。
此時院子中的行臺官員們,早已經竊竊私語了起來,雖然每個人盡量壓低聲音,但還是發出了甕甕的聲音。
“司空,我也不知啊。”華琇感覺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
居于二人身后的公孫盛,也是一臉的思索之情,這種突然的情況,甚至于讓他有些氣憤了。
只聽公孫盛開口說道。
“大將軍,如此這般,實在是不妥,我這就追上去問個究竟!”
說著公孫盛就要疾步去追趕劉預。
可是,公孫盛剛走了一步,突然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公孫盛滿臉驚疑的回首望去。
“公孫先生且慢,諸位,不妨先聽我一言!”
這時候,眾人都看清了,是司徒傅祗的兒子傅暢拉住了公孫盛。
如今司徒傅祗風疾臥床不起,傅宣、傅暢兄弟就是傅氏一門的掌事了。%∷,≮※o
“賢侄,難道你已經明白,大將軍這是何意嗎?”
司空荀藩立刻問道。
“司空,諸位且先聽暢說完,如果覺得有道理,再從新計議方才妥當。”
“我聽說遠近里巷中,有歌謠唱曰‘北海出天子’,剛剛大將軍又說胡虜、氐奴為天子,如今胡虜氐奴這種戎狄都敢稱天子,大將軍能定鼎宇內,慨然有削平天下之志的雄心,卻只能屈尊為齊王,連胡虜氐奴都比不過,這是何道理?”
傅暢的話,就如同一擊重拳,直接命中了華琇、荀藩等內外公卿的心臟。
眾人聞言,都是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
華琇的牙齒甚至因為吸入的冷氣太多而酸疼了起來。
“難道真的如傅暢所言,劉預又臨時起意,想要做天子,當皇帝?!?!”
司空荀藩也是心中一顫,“劉預難道真的如此想嗎,要真是如此,那老夫可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其他諸人也都是紛紛在心中盤算了起來。
“要是果真如此,那也沒有什么,就如傅中郎所言,胡虜氐奴都能稱帝為天子,大將軍又有何不可?!”
公孫盛的臉色因為興奮,已然有些漲紅。
“哈哈哈,不錯,公孫先生說的好,做什么鳥齊王,咱們大將軍要做就做天子,可不能被胡虜氐奴這些人給比了下去!”
一旁的牙門督李豐立刻拍手叫好。
“不錯!不錯!天子可比齊王好多了。”
另一個牙門督將趙昆,此時也咧著大嘴興奮的說道。
“可是,稱王建制乃是合乎禮,冒然稱帝,實在是,實在是不妥啊。”
連一向激進的華琇,此時也是有些難以接受。
“大丈夫行事,就要快意,有什么不妥的。”李豐依然堅持的說道。
“連喪家犬茍晞手里的劉瓚,都能在南陽稱帝,憑什么大將軍不能當皇帝!”牙門督將趙昆立刻大聲的說道。
此時,周圍的另外一些行臺官員們,已經聽到了這些人的話音,當知道了內容后,一個個更是驚訝的無以復加。
很快,場內的官員都一個個壓低了聲音,開始熱論起來。
“什么?原來劉預想要做天子?這,這真是狂妄至極啊!”
“不會吧,占據區區兩三個州,就敢僭越稱帝?就不怕成為天下人的公敵嗎?”
“要真是如此,那劉預不過是重蹈漢末袁術的覆轍罷了,必將為天下所笑。”
“我看未必,大晉沒有異性稱王之法,這稱齊王,和稱帝其實并無二致,當年魏武稱王,還不是天下人盡皆知其用意。”
“就是啊,當年袁公路稱帝是死路一條,可如今天下行勢,卻是大不相同啊。”
“如今要是算上湘州傳聞中稱帝的流民賊,怕不是有四五個稱帝號的了吧,根本就沒有人能制啊。”
“唉,要是劉預稱帝,那我等豈不是就要徹底淪為亂臣賊子了,忠君之志,恐怕不能保全了。”
“哼,剛剛勸進劉預稱齊王,難道就能保全忠君的臣節了嗎?”
很快,在前方的公孫盛、傅暢、趙昆等人,就開始達成了共識,要一起勸進大將軍進位為天子。
“不行,要是我們就這么去的話,豈不是太沒有章法了。”
一向粗魯莽撞的趙昆,此時卻突然說道。
“趙將軍,你的意思是?”
傅暢立刻小心的問道。
趙昆回頭望了一眼院子中的行臺百官,立刻說道。
“這勸進的奏表上,所有人都必須要署名,誰要是不肯,那就好自為之吧。”
趙昆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按向了腰間的鋼刀。
“好,就依趙將軍的方法。”
傅暢立刻痛快的答應了。
當華琇、荀藩、公孫盛、傅暢、傅宣、趙昆、李豐等數十個將領官員手捧著厚厚的奏表來到劉預的面前。
劉預一看到那奏表上密密麻麻的署名,他就知道,這些晉廷行臺的官員們,已經徹底上了自己的賊船了。
晉永嘉五年,十月。
荀藩、傅祗等公卿百官,在盧子上表奏請齊公、大將軍劉預即位為帝。
齊公劉預三辭,眾公卿百官再請,乃從之,曰:“非貪天子至尊之位,實是胡虜諸夷肆虐黎民,迫不得已為之,等到討滅胡虜,解民倒懸之日,預定當自避于江湖海隅,為有德者虛位!”
群臣諸將皆是惶恐,劉預又與眾人相約以討胡大業為重,作《討胡檄文》傳之諸州。
冀州,襄國。
“自古帝王臨御天下,皆中國居內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國,未聞以夷狄居中國而制天下也。自并州胡虜亂起,晉祚失天子陷都邑,四海以內,無所相從,此豈胡虜之人力可為之,實乃晉祚失德內亂自起之故也。向使君明宗良”
一名身穿冠服的胡漢官吏,此時正給胡漢征南大將軍、汲郡公石勒誦讀剛剛得到《討胡檄文》。
剛剛念到這里,石勒就突然放聲大笑,高興的說道。
“哈哈哈,劉預這個青州賊人,果然已經狂妄至極,不過是占據三兩個州,就敢僭越稱帝,還發布如此檄文,簡直是自取滅亡。”
這時候,旁邊的行軍右長史張賓,也是高興的撫了撫胡須,說道。
“賓恭喜將軍,如此一來,在清河虎視眈眈的祖逖,恐怕就要不攻自退了,而且,從此以后,劉預恐怕再也不會有力氣圖謀河北了,將軍就可以把冀州一舉收入囊中。”
石勒得意的點了點頭,他已經平定了大部分冀州,只有憑借清河據守的祖逖,成了他占據全部冀州的唯一阻礙。
而且,因為祖逖的存在,冀州東部被石勒占領的區域內,也是大大小小的塢堡反叛不斷。
“右侯所言正合我意,如此一來,等到平定冀州,我再與段部合盟,共分幽州,則霸王之業就可以成了。”
“不錯,當年袁術僭越稱帝,不過年余,就身死族滅,將軍且看那劉預,多久能步其后塵。”張賓也是同樣的得意。
幽州、范陽。
“當此之時,天運循環,中原氣盛,億兆之中,當降生圣人,驅除胡虜,恢復中夏,立綱陳紀,救濟斯民。今一紀于茲,未聞有治世安民者,徒使爾等戰戰兢兢,處于朝秦暮楚之地,誠可矜閔。”
“啪!”
一聲清脆的碎響,打斷了書吏誦讀的聲音。
王浚臉上的怒容,讓他變得異常的恐怕,仿佛是一頭暴怒欲食人的猛虎。
“劉預豎子,也敢稱天子!”
“驅除胡虜,不過是覆手之舉,什么時候,擊敗螻蟻一般的胡虜,也成了可以稱天子的功業了!?!?”
一旁的棗嵩,苦著一張臉聽著自己岳父的怒罵,心中不禁也是大罵起來劉預。
“劉預啊,劉預,你怎么就敢自稱天子呢?你怎么能自稱天子呢?”
“而且,竟然還敢自稱大漢的天子,難道如今天下的大漢天子還不夠多嗎,并州的劉聰是漢天子,南陽的劉瓚是漢天子,聽說益州的氐奴也想有此意,就連湘州的流民賤役也有人自稱漢天子,難道,你們就不知道‘代漢者,當涂高’嗎,就不知道‘漢’已經是注定要被取代的嗎??”
這時候的王浚已經恢復了些許的冷靜,他咬著牙齒,恨恨的說道。
“劉預,可真是我的好女婿啊,還給我封燕公,呵呵!”
王浚說著,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沖著棗嵩說道。
“臺產,你速速派人去聯絡拓跋索虜、慕容部還有郁連烏桓等部,一定要讓他們盡快湊出兵馬,立刻前往遼西討伐段部。”
“岳父,可是府庫中已經糧草財貨不多了,恐怕難以利誘這些諸夷去攻打段部啊。”
自從段部鮮卑在冀州與石勒私下媾和后,王浚就已經決定要討平這些不聽話的遼西鮮卑,好重新樹立幽州的威望。
“那就找各郡縣的豪強加派,誰要不肯,耽誤了我的大事,全都論罪!”
如今的王浚擁有持節的權力,對付這些土豪塢主簡直就是可以隨心所欲的施為。
揚州,建康。
“。。。。。。無復尊主庇民之意,互相吞噬,反為生民之巨害,皆非中夏之主也。
予本海北布衣,因天下大亂,為眾所推,不日即率師西討,復河洛錦繡之地。。。。。。。”
端坐與錦繡軟床上的瑯琊王司馬睿,聽到這里,不禁長長的一嘆息。
“唉,果然,賊人就是賊人,終于還是僭越行此悖逆之舉了。”
司馬睿說著,看向了身邊的王導,繼續問道。
“尚父以為,劉預此賊和當年的袁術想比,有無差別?”
王導聽到司馬睿問話,略微一思考,說道。
“不可同日而語啊,當的袁術不過是憑借家世余蔭,割據淮南,就敢僭越稱帝,就算是有朋黨相持,當時周邊的曹孫劉等人,俱都興兵討伐,袁術不過是中下之才,幾番兵戈后就落敗身死。”
“如今的劉預,雖然家世寒薄,但是其經營青州多年,麾下受其鼓惑的敢戰兵卒不下五萬,恐怕比袁術難對付的多了。”
“更何況,當年的袁術周邊盡數都是討伐他的漢室臣藩,而如今的劉預周邊,除了胡虜強勢之外,其余的朝廷藩屬就連自保都是乏力,哪還有余力討伐劉預啊。”
“我江東有十萬虎賁,難道不能北伐僭越賊子嗎?”司馬睿突然說道。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