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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永嘉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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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嘉四年,十一月。35xs,

  大晉東海王、太傅司馬越,身著戎裝入朝,拜見皇帝司馬熾,正式向皇帝辭別,準備出兵東征。

  對于太傅司馬越離京后的安排,如提線木偶一般的傀儡皇帝司馬熾已經有所耳聞。

  大晉皇帝司馬熾一想到司馬越離開后,整個洛陽就將落入粗鄙武夫何倫等人的掌控中,就是感到一陣陣的惡寒,這時候也覺得擅權的司馬越仿佛沒有那么可憎了。

  望著下面拱手肅立的太傅司馬越,皇帝司馬熾有些焦慮的說道。

  “如今胡虜入侵越來越肆虐,已經在洛陽京畿郊外都能見到胡騎了,洛京內的眾人都已經沒了堅守之志,朝廷社稷,我們溫縣司馬氏的數代基業,如今全都依仗太傅啊,豈能輕易離開洛京遠行,這不是固本守業之策啊。”

  皇帝司馬熾的這一番話,并不是全都是對于自己前途的擔憂,其中也有對于司馬氏的真心顧慮。

  聽到皇帝的這一番話,司馬越也知道皇帝說的有道理,要是他離開京城,那這洛陽的局勢如果沒有很大的外援,就將陷入極大的被動,但是司馬越如今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陛下,老臣此次東征,所謂并不是簡單為了青州賊人劉預,還為了討伐王彌、石勒、趙固一眾胡虜流賊,要是能有幸破賊,那我大晉國威可振,江淮荊襄皆可重回朝廷統御治下,總是好過在洛陽城中坐以待斃啊。”

  皇帝司馬熾聽后,一時之間無言以對,自從入冬以后,原本盤踞黃河北岸的王彌、石勒、趙固等一眾匈奴漢國的流寇,就開始踏過冰封的河水,南下進入豫州、徐州、兗州一帶擄掠。

  正是因為王彌、石勒這些人的突然南下,讓原本想要收攏這些州郡人口、財貨的司馬越大急。

  要知道王彌、石勒這些匈奴漢國的走狗流寇,所過之處,幾乎寸草不留,如果坐視這些胡虜寇掠中州,那等到司馬越準備好東征的事宜,再回頭趕到豫州、徐州的時候,估計也就能得到成片的廢墟和灰燼了。

  所以,東海王司馬越才不顧自己復發的舊疾,要求潘滔等人倉促準備好了出征事宜,就是想著要在王彌、石勒一眾胡虜賊寇手中搶到人口、財貨等。

  在匆匆辭別了皇帝司馬熾出宮后,東海王司馬越留下了王妃裴氏、東海王世子司馬毗坐鎮洛陽,以龍驤將軍李惲、右衛將軍何倫兩人守衛京師洛陽,整個城中、宮中的防務全都交于二人。閃舞又以潘滔為河南尹,總領一切洛陽留守政事。

  而后,東海王司馬越以剛剛組建的行臺隨行,率領四萬三千名中軍甲士東出洛陽,隨行的行臺官員、百姓、官奴、仆從等多大數萬人,一行人足足有將近十萬之眾。

  司馬越率領的這支浩浩蕩蕩的大軍,開始的時候,行進的速度非常之快,很快就抵達東面的項城,因為天降大雪,道路難行,東海王司馬越不得不下令在項城屯駐。,

  這一支大晉朝廷直屬的最后一支中軍,其聲勢之浩大,遠遠超出了世人的預料。

  作為明面上的首要目標,青州的劉預首當其沖,在獲得東海王率領十萬大軍東出洛陽的消息后,在司州打探消息的青州探子,立刻就快馬加鞭的回報給了青州臨淄的劉預。

  當得知所謂的“緊急軍情”就是東海王司馬越率軍東征開始的事情后,劉預微微一笑,并沒有太過于緊張。

  根據隱隱約約的記憶,東海王司馬越就是在永嘉四年,離開困頓的洛陽,率領大軍東屯項城的,數萬人在項城渡過了冬天,到了永嘉五年,在春天的時候,東海王司馬越就開始病重,然后一直到了三四月份的時候,就一命嗚呼了。

  然后,就是導致西晉朝廷公卿盡數團滅的苦城之敗,然后就是洛陽城破,一眾西晉的皇帝、諸王被俘虜的永嘉之禍了。

  在回到臨淄城內的府邸后,華琇等人也很快來向劉預報告了,他們各自通過不同渠道,獲得的東海王司馬越離開洛陽,開始向東進軍的事情。

  “我聽說,司馬越已經舊疾復發,如今天寒地凍,豫州更是大雪封路,只怕在明年開春之前,司馬越的這數萬大軍很難離開項城,所以,大家還是各安其職,不必如此大驚小怪。”

  面對有些緊張的眾人,劉預表現的非常的鎮定,仿佛根本沒有把司馬越的數萬中軍放在眼里一般。

  “齊公,雖然如今青州有精兵強將,但是司馬越畢竟挾持有行臺百官,又有皇帝大義,如果迫近青州,只怕有些膽怯之輩,會做出一些愚蠢之舉,所以還請齊公下令,讓各郡縣的軍府兵嚴加監視,不能讓某些宵小有機可趁。”

  對于青州治下的許多豪強,劉預也不愿對他們太過于警惕,但是這些人對于洛陽朝廷的懼怕,還是不得不讓劉預多加堤防。

  因此,對于華琇的這一條建議,劉預也是覺得非常有道理,隨即就命令左右官吏負責傳令各地。

  讓各郡縣的軍府兵,從接到命令的時刻開始,就開始進入集中操練,各郡縣的軍府兵將領,要把手下的軍府兵全都召集起來,對于各自轄區的城邑、豪強都開始監控起來。

  對于這一條命令,劉預還是比較認可的,反正,此時是屬于農閑時候的冬天,本來,按照軍府職田兵的要求,也是屬于大練兵的時間,只不過,普通的練兵時候,這些軍府兵都是每日操練,然后夜晚各回各家,或者回到各自屯居的塢堡。

  現在,這條警戒的命令一下,也不過讓這些軍府兵變成了全天候的軍營操練,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也能很快的做出反應,對于任何膽敢異動的敵人都可以做出反擊。

  “齊公,現在東海王司馬越屯駐項城,雖然有大雪無法成行,但是等到數月之后,天氣轉暖,還是要繼續東進的,到那時候,要如何應對?”

  一名幕僚詢問到。

  聽到這種詢問,劉預也明白了這些人的顧慮,雖然劉預和華琇等人猜測東海王司馬越肯定不會真的來攻打青州,但是誰也不能百分百肯定這件事情。

  更何況,這一次東海王司馬越的大軍足足有將近十萬之眾。

  對于這個數字,還是劉預自己根據各方情報,還以對于之前的記憶綜合考慮出來的。

  要是按照某些來源不同的消息,甚至有的人傳言,東海王司馬越離開洛陽后的大軍有三十萬,最少的兵力傳言,也有十萬之眾。

  雖然,對于洛陽的局勢比較了解的劉預和華琇等人,對于這些夸張的兵力數字嗤之以鼻,畢竟如今整個洛陽城中別說有這么多兵力,就算是這么多男丁,都未必有這么多。

  但是,對于一些不了解情況的人們倆說,這些傳言中的司馬越兵力的數字,就有著令人恐懼的壓迫感了。

  “司馬越,雖然率領大軍足足有十萬之眾,但是據我推斷,其中中軍士兵不過四萬左右,其余的都是隨行的百官、仆從等人,這些人要是遇到戰事,不僅不會成為戰場上的助力,還十分有可能成為司馬越的累贅,所以,司馬越率領這些所謂的十萬大軍,不來青州還罷了,要是敢來的,定然叫他有來無回。”

  隨后,劉預又向眾人解釋了一番,東海王司馬越的軍隊就算吹破天,也不可能超過五萬人。

  對于言之鑿鑿的劉預,所有的幕僚也不得不相信,因為劉預告訴他們,這些消息,都是從洛陽朝廷的司空荀藩那里親自傳來的。

  對于劉預的這個說法,這些手下的幕僚官吏,都是一陣陣的由驚轉喜。

  荀藩啊,荀司空,那可是天下有名的潁川荀氏的掌家人,也是位列三公的公卿領袖。

  有荀藩給劉預傳遞消息,這說明在朝廷的百官中,還是有大量的支持劉預的存在的。

  這樣一來,就算是將來東海王司馬越真的與青州刀兵相見,也會有些回旋周轉的余地。

  對于大多數幕僚官吏的心思,劉預也是十分明白。

  別看這些人追隨自己,接受了自己的征辟,擔任了各種的幕僚官吏,但是對于劉預的真正忠心的人還是人數寥寥,哪怕是追隨劉預稱公建府之后,也是依然保留著將來與大晉朝廷回旋的心思。

  在打發走了這些并不讓劉預滿意,但是又不得不任用的幕僚官吏后,劉預一個人就陷入了沉思。

  隨著東海王司馬越率軍東出洛陽的消息傳來,也讓劉預突然意識到,歷史上著名的“永嘉之禍”,馬上就要來臨了。

  原本,劉預以為自己之前擊敗了王彌、石勒等人,這些匈奴漢國的漢奸打手實力大損,未必能對洛陽的西晉朝廷再造成巨大的攻勢。

  可惜隨著中原的消息傳來,劉預知道王彌、石勒等匈奴漢國的流寇胡虜,如同歷史上一樣進入了豫州、徐州一帶的中原腹地,甚至于因為自己之前擊敗了兗州和徐州晉軍,導致這時候的西晉州郡官軍更加羸弱,面對洶洶而來的胡虜,更加沒有了還手之力。

  按照現在的趨勢發展,坐鎮項城的東海王司馬越,要想不重蹈歷史上覆滅的覆轍,不僅要開“健康掛”,確保不會在永嘉五年春天病死,還必須要有能力,在面對王彌、石勒一眾胡虜圍攻的時候,不會落敗。

  不然的話,司馬越一死,十萬大軍就人心盡喪,就是韓白再世也是沒有希望了。

  劉預越想越覺得,永嘉五年的這場禍事,似乎是注定不可避免了。

  隨著東海王司馬越一死,司州、豫州、兗州、徐州就將盡數淪喪胡虜之手,雖然其中有許多塢堡自守的漢人集團,但是從大勢上來說,整個朝廷被胡虜一鍋端了后,坐鎮江東的司馬睿又沒有心思北上救援,那整個中原就將成為石勒這些胡人軍閥真正壯大的血池了。

  面對這種情況,劉預覺得自己似乎該干點什么,但是又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真的去參與其中的話,將要如何應對與歷史走向大不相同的變數。

  劉預一邊想著這些事情,一邊依臥在軟塌上,在暖和的火爐旁邊,很快就感到一陣乏累,不自覺的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漸漸的睡去。

  睡著了的劉預,很快做起夢來。

  在夢中,劉預看到,禍國殃民的東海王司馬越病死項城,這個搞亂天下的奸臣,不僅活著的時候禍亂天下,就連死了,也是坑害了十余萬將士百姓,在司馬越死后,王彌、石勒率領的胡虜大軍殺掉了十余萬中軍將士、官員和百姓。

  然后,大晉的帝都洛陽,也被匈奴漢國攻破。

  劉預看到,自曹魏開始,重新經營近百年的洛陽,再一次陷入了熊熊烈火之中,皇帝司馬熾變成了奴隸一般的囚徒,無數的中原男女,盡數淪為了匈奴人的刀下亡魂,而那些茍且活命的人,也是不論男女貴賤,盡數淪為胡塵中的亡國之奴。

  而劉預卻看到,此時的江東,瑯琊王司馬睿卻依然在建鄴龜縮不出,只是一味盤算著自己的權勢地位,對于中原百姓的生死置若惘聞。

  劉預又看到幽州的王浚,也是冷眼旁觀洛陽陷落,甚至開始為即將到來的新的權力分配時代而喝彩。

  他又看到其它各州郡的野心家,這些公卿高位者,全都關心自己的名位權勢,對于在中原遭受亡國毀家之痛的百萬漢人男女毫無同理之心。

  突然,劉預也透過滾滾的狼煙,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臉龐。

  不知道何時,在那些冷眼旁觀中原淪喪的人群中,劉預也身列其中,還是在一個非常顯眼的位置。

  一念至此,劉預立刻驚嚇的一身冷汗!

  “永嘉之禍,馬上就要來了,難道自己也要成為那些冷眼旁觀,見死不救的州郡公卿軍閥的一員嗎?那樣的話,自己空有這數萬的精兵強將,又是為了什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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