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三年,冬。+∧八+∧八+∧讀+∧書,※→o
一場小雪下在了廣平郡的大地上。
劉預正率領青州軍頂風冒雪,不辭辛苦的奔波在“吃大戶”的路上。
在他的身邊,除了李豐、趙昆、吳信等青州軍部將外,還有廣宗乞活軍帥郝亭和他的部將。
此時的郝亭,正滿面紅光的和吳信等青州軍部將有說有笑,就在半個月前,困守廣宗的郝亭都已經做好了寧死不降胡的準備,那想過能像現在這樣,擊破胡虜,討伐胡虜的走狗豪強,最重要的是,繳獲了大量的糧食、布匹等物資,足足能維持一年所用,這樣一來,等手下的乞活軍到達濟北郡后,也能有充足的準備墾荒屯田了。
經過近旬的掃蕩討逆,廣平郡中曾經投降胡虜甘當走狗的十家大豪強,基本都遭到了覆滅性的報復,其中半數都被青州軍和乞活軍聯手攻破,其中的首惡全都吊死到路邊示眾,其余的女子、部曲則盡數歸了青州軍,不過還有那么幾家得到風聲后,迅速的收拾資財往北逃竄了。
劉預此時正在做的,就是率領青州軍和乞活軍的騎兵追擊那些跑路的走狗豪強,畢竟這些豪強都是拖家帶口,又攜帶大批資財糧食,根本不可能逃的太快。
一匹青州軍的斥候手持令旗,從前方很快的奔到的劉預等人前方。
“將軍,在前方三里的避風處,發現了一大群人在休息,足足上千人,應該就是鄭聞一行。”
劉預聽后,撫掌大喜,下令全軍稍作休息,準備稍后一鼓作氣,拿下這些“漢奸”。
一旁的冉隆,也是大聲稱快。
“好,這個鄭聞,乃是這十惡中的大惡,不殺此賊,恨意難平。”
這時候,緊隨其后的乞活軍郝亭湊了上來,問道。
“冉兄弟,這鄭聞是何人,比前兩日宰掉的那家還要闊綽嗎?”
冉隆隨乞活軍已經在廣平待了兩年了,對于這些郡中豪強都是了若指掌。
“這鄭聞的鄭氏不僅出身滎陽鄭氏支房,還數代為官,又最善經營產業,家中田產資財,誰也不知道有多少,只是此前投效胡虜的時候,就派了部曲千余人,糧食數千石。”
郝亭聽后,啐了一聲。
“呸,這種敗類,好好的富家翁不做,卻甘做胡人走狗。”
這時候,另外一名跟隨的廣平乞活軍頭魏嵩,也湊了過來繼續說道。
“而且,這個鄭聞在洛陽做冗從仆射的時候,就喜愛歌舞美姬,聽說現在家中都是美妾艷姬成群。”
一聽到有許多美貌的女人,這群已經不缺財貨的武人們,全都來了興趣,紛紛表示要立刻追上去討平這些“敗類”“漢奸”。
畢竟,今天這幾乎可以算是討伐“漢奸走狗”的最后一戰了,等到今日回還,就可以大肆享受勝利的果實了。
半個時辰后。
等到劉預率領青州軍和乞活軍的一千騎兵,追上鄭聞家逃竄的隊伍,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有效的反抗。
只是兩輪沖擊下來,幾個鄭氏宗親模樣的人,就被盡數殺死,另外幾個披裘裹錦的鄭家人,也在騎上馬逃了沒有幾十步,就盡數被劉預他們射落馬下。讀5v書,●●o
隨后,在殺掉所有反抗者后,青州軍和乞活軍的騎兵,就開始追拿那些四散奔逃的鄭氏部曲和奴仆。
不久之后,在風雪之中,并沒有逃出多遠的鄭氏家眷和部曲,就被兇神惡煞的騎兵,盡數驅趕了回來。
劉預一看,果然如乞活軍頭魏嵩說的那樣,這個鄭聞家中卻是有許多美貌的歌姬舞女,雖然都一個個厚衣纏身,但是光是聽啜泣的哭聲,就足以聽出來。
一大群女人的哭聲甚是惱人,青州軍將趙昆站到跪在地上的俘虜面前,大聲的喊道。
“別他娘的號喪了,都給我認一下,這些死人里面,哪一個是鄭聞鄭世達?!”
隨后,這些俘虜就被帶到前面,從一堆死掉的鄭氏宗人中辨認。
很快,鄭聞就被認了出來,雖然被一刀砍掉了半邊臉,但是還是被熟悉他的歌姬,給認了出來。
一個青州軍士兵取刀下馬,大步上前,一刀就砍下了這個“漢奸”的腦袋,扔到一個布兜里,掛到了馬屁股上。
此時的廣平郡中,因為殺掉的“漢奸”豪強太多,樹立桿子示眾實在是太麻煩,對于最后這些人,已經改成了傳統的梟首示眾了,畢竟這樣可就省卻了大量的麻煩。
雖然還有零星的幾個人,逃過了騎兵的追捕,但是對于這些極少數的漏網之魚,劉預已經懶得繼續耗費時間了。
在青州騎兵監視下,被俘虜的鄭氏部曲開始搬運物資,往廣平城的方向返回。
等到劉預率領騎兵,押運這滿載而歸的時候,整個廣平城內的都已經開始進行了遲來的宴飲。
不過,早就已經習慣了警惕任何人的劉預,這一次并沒有進入廣平城內,去參加乞活帥陳午的邀請宴飲,而是繼續呆在了青州軍在城外的軍營中。
雖然乞活軍陳午算是一個忠直之人,但是保不齊,再有人心存幻想,想為大晉朝廷除賊,暗害自己那可就糟糕了,畢竟不久之前的鄄城上源苑,可是讓劉預謹記。
雖然青州軍的一眾部將都沒有進城,但是廣宗乞活軍的眾人,卻是得到了劉預的允許,可以進城宴飲。
畢竟這廣平郡中的事情已經完畢了,青州軍馬上就要返程回到青州了,到那時候郝亭這些廣宗乞活軍,也就將隨同青州軍返回,今日幾乎可以算是兩支乞活軍的辭別宴飲了。
當然,為了表示自己不能親自入城赴宴的歉意,劉預把最后俘虜的鄭世達家中的數十個歌姬舞女,命人盡數送入了廣平,算是贈與乞活帥陳午了。
其實,只要是因為這些嬌滴滴女子,很難隨從青州軍跨越數百里,在冬天里徒步返回青州,如此一來,還不如送給陳午等人做個人情算了。
等到夜色已暗,青州軍的大營中已經戒嚴宵禁的時候。
忽然,有牙門軍的衛兵,進來向劉預稟報,說是有廣平城出來的乞活軍前來,要面見劉預。
“來人叫什么名字?”劉預問道。
“啟稟將軍,來人自稱叫魏嵩。”
劉預一聽這個名字,就記起來了,這個人是乞活帥陳午手下勢力強大的一個軍頭,也算是一個響當當的漢子了。
在衛兵的帶領下,乞活軍魏嵩,很快就進入了劉預的營帳。
見到劉預后,滿臉黢黑的魏嵩,滿臉堆笑的說道。
“今日在酒宴上,小人聽陳帥說,過不了幾日,將軍就要返回青州了。”
劉預微笑著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他已經跟乞活帥陳午提前說了,畢竟在劉預率領青州軍返回青州之前,還有大量俘獲的戰利品需要分配,還是提前告訴陳午為好。
魏嵩見狀,繼續笑呵呵的說道。
“今日,陳帥又把將軍賞賜的歌姬分給了我等,還另賞了許多財貨,要是沒有將軍趨兵百里來援,別說這些東西,就連小人的命也要沒有了,就算是結草報恩,也不能報答將軍啊。”
聽到這個五大三粗的魏嵩,沒頭沒腦的說了這一通不明就里的話,劉預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蒙了,不知道他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魏兄此來,肯定是有要緊事情吧,我平生最喜歡痛快的人,如果有什么事情,魏兄但說無妨。”
劉預直接開口問道。
聽到劉預說的這么直接,倒是讓魏嵩有些不知所措了。
最后,魏嵩終于鼓足勇氣,開口說道。
“小人今夜前來,一是因為陳帥分給我的歌姬有一女,實在是艷麗無雙,我這種鄙陋之人不敢染指,特來獻給將軍。”
說著,魏嵩走到營帳門外,領進來一個歌舞姬裝扮的少女。
“鄭櫻桃,還不快給將軍叩首!”
魏嵩趕緊低聲命令道,少女聽后,趕緊滿臉驚恐的伏地叩首。
借著剛才的燈光,劉預看到這個叫鄭櫻桃的少女,雖然年歲初成,但的確是長得美艷嬌柔,絕對是個媚骨在內的美人。
只不過,這個魏嵩黑夜至此,就是為了給自己送這么個歌姬嗎?而且,這還是自己當累贅扔給乞活帥陳午的,就這么借花獻佛,還給自己,魏嵩你這樣真的好嗎?
劉預沒有推辭,命令身邊的一個衛兵,把這個叫鄭櫻桃的歌舞姬帶了下去,而后繼續看著魏嵩,看他還有什么表演。
果然,魏嵩隨后又從帳外,奉獻給了劉預一柄寶刀,說是漢末時代名匠之作。
見到魏嵩如此拙劣的收買伎倆,劉預終于受不了了,用有些不耐煩的預期說。
“魏兄,我其實一直敬佩你個壯士,以為你是個痛快利落之人,哪想到竟如此,要是再這樣俗套行事,我可要下逐客令了。”
見到劉預臉色冷了下來,魏嵩終于停止了自己生疏的表演,而是訕訕的開口說道。
“將軍息怒,小人實在是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將軍不要怪罪。”
劉預說道“魏兄但說無妨。”
“我有一個幼子,剛剛十四,還請將軍不棄,能讓他追隨左右侍奉,做一些給將軍牽馬喂馬的活計,就可以了。”魏嵩說道。
“就這些?”劉預一直沒有等到后文,就疑惑的問道。
“對啊,就這些。”魏嵩一臉認真的回答。
“這是什么意思?”劉預不禁有些猜測魏嵩這是何用意。
聽了劉預的疑惑,魏嵩擠出一個苦笑,這才把自己為何如此,通通告訴了劉預。
原來,就在今天晚上的夜宴上,乞活帥郝亭勸說陳午,讓他放棄廣平城,一起東遷青州,畢竟青州的地界還是相對安全的,也可以讓手下苦戰數年的將士們休養生息,畢竟已經與胡虜叛軍纏斗數年的乞活軍上下,早就已經是損失慘重了。
郝亭的提議,得到了陳午手下許多部將的支持,畢竟像魏嵩這些乞活軍帥,通過最近一起的行軍作戰,對于青州軍的實力,都是很有一番了解了,而且聽說在青州地界上,他們這些乞活軍都可以擁有自己的田地,還可以分到農具和種子。
這樣的待遇,可比乞活軍客居河北強多了,在廣平這里,乞活軍要想種地,就必須得受到世家大族的排擠和爭奪水源,還要遭受胡虜無休止的襲擾,但是要不自行耕種的話,依靠官府的調派糧食,那幾乎就是坐以待斃了。
所以,其實現在的乞活軍中上下,已經對繼續呆在廣平的前途感到失望和悲觀了。
令郝亭和乞活軍眾將沒有想到的是,陳午聽到眾人的意見后,卻是勃然大怒,最后甚至說道,要是誰愿意跟隨青州軍而去,就盡可自行離去,只不過與陳午的情誼也就斷絕,從此之后再無瓜葛。
要知道冉隆、魏嵩這些人可都多半沖著陳午這個人來的,而且都深受乞活帥陳午的賞識,哪能真的拋棄陳午,率領部眾自行離去嗯。
但是,這繼續困守廣平也好,還是以后南下中丘、平昌一帶也好,都是一直在四戰危險之地打轉轉,哪比得上去安全的青州屯田休養的生活好。
如此一來,既不能背棄恩主,又覺得前途危險莫測,為了兩全兼顧,魏嵩最后想出了這個辦法。
魏嵩自己率領部曲繼續追隨恩主乞活帥陳午,而把自己的一個幼子,派去追隨青州刺史劉預,也算了給魏氏一門留個萬全。
聽了魏嵩的話后,劉預稍微一想,就痛快的答應了。
魏嵩大喜,不過最后,還是一再的叮囑道。
“將軍,還有最后一事相求,到時候,千萬不要說是我來求將軍收留犬子的,還請將軍親自問我要人,就說,嗯,就說我幼子是有幾分力氣,能與冉隆之子冉良為伴,可以否?”
劉預已經從乞活帥陳午手下討要了冉隆父子為將,在乞活軍中已經是人盡皆知了,而且他們還知道劉預特別青睞年僅十二歲的娃娃兵冉良,大有一副收為義子的態勢。
“嗯,這個的話,魏兄盡管放心好了,如果魏兄不介意,我就收令郎為義子,必當作宗親子侄一般對待,你看如何?”劉預明白,這是魏嵩這些乞活軍害怕自己死了絕后啊。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