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呂覽回到鄄城中,把見到劉預的經過一說,在場的袁孚和鄄城豪強宗老等人,都知道鄄城又要迎來一場惡戰了。↙八↙八↙讀↙書,※o◇
這些鄄城豪強宗老原本還有那么一絲絲的幻想,希望劉預這些青州軍能愿意大事化小。
雖然這些鄄城豪強不愿意輕易參與兵戈,但是事到如今,他們也只能與兗州刺史袁孚同進退了。
如若不然,要是如狼似虎的青州軍進入了鄄城,那還不是如同老鼠掉進了米缸里,肯定把在城中大掠大搶,搞不好這些青州兵還有可能屠城呢。
要知道,如今各州郡的兵馬哪一個沒干過劫掠良民的勾當,就比如徐州刺史裴盾派遣的援軍,走到高平地界,連王彌石勒等賊人的影子都沒見到呢,就自己先把甲父和西防兩地給搶了精光。
所以,既然事已至此,這些鄄城的豪強也只得打起精神來,出糧出人的幫著兗州刺史來守城。
這一天,各家豪強就派遣了部曲丁壯上城墻協助州兵守城,一如之前防御石勒王彌那些胡虜賊寇一般。
登上城墻的各家豪強宗老,看到城外的青州軍行動迅速,早就已經控制了鄄城往外交通的大道。
眾人見狀,開始憂心忡忡的交談起來。
“這青州兵,倒是真有些章法,調兵遣將如此之快,這么短的時間,就把四處要道都給封鎖了。”
“幸虧昨天晚上,連夜向外面派出了求援信使。”
“唉,當初王彌賊寇圍城的時候,就只有這些青州兵來救。這一次青州兵圍攻,不知道還有誰能來救這鄄城了。”
“我聽說,徐州刺史之前派來的援軍,現在依然在高平,這一次應該就得靠他們了。”
“哼,靠那些兵匪不分的徐州援軍,恐怕也是驅虎吞狼。”
“這些青州兵,營中的糧食早就不足了,恐怕用不了十天,就會自己缺糧退兵了。”
這句話倒是說到了這些豪強的心里,他們覺得只要能抵擋上十天,高平的援軍也早就到鄄城了,到那時候就算青州軍不怕內外合擊,也會因為缺糧自行退兵。
更何況,這些豪強也知道袁孚和馮嵩還聯絡了青州數家豪強起兵,這些青州兵要是不快點回去,恐怕連青州老窩都得被人家攪得翻天覆地。
鄄城的守軍有眼尖的士兵,遠遠的看到城外的青州軍在制作一種器具,看起來像是拋投的器具,得到消息后的鄄城軍將遠遠看了半天,也沒有看明白這些青州軍建造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不過,本著料敵從寬的原則,兗州刺史袁孚還是命令手下的各軍將加緊準備守城的磚石、檑木、拍桿和柴草等物料。
鄄城的守軍,不管是州兵也好,還是各家豪強的部曲,早已經因為防守王彌等胡虜有了豐富的守城經驗,很快就把各種守城的器具搬運到了城墻上。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鄄城的守軍發現,城外的青州軍開始拔營向前,一直逼近到了距離城墻不遠處。
隨后,那些青州軍就開始搬運過來了許多長長短短的木制器具,在原地就開始拼裝了起來。
一直到了中午時分,這些器具終于拼裝成了一個個巨大的投石機。
“咦,這應該是拋石砲,但是為何沒有牽引的繩索?”
一名鄄城守軍的軍將猜出了這個器具的用途,但是此時的拋石機,也就是石砲都是用人力牽引的,城外青州軍的這些個“石砲”卻看不到牽引的繩索,只有一個碩大的木制箱籠。⊙√八⊙√八⊙√讀⊙√書,2●3o≥
不過,這些奇怪的‘石砲’并沒有讓這名鄄城軍將納悶許久,很快,城外的青州軍就開始搬運裝填一些巨大的石頭,看那樣子似乎馬上就要進行發射。
這樣一來,鄄城的守軍中見識過拋石機的人,更是不解和充滿了疑惑。
得知城外的青州軍開始逼近城墻,似乎要發起進攻的情報后,兗州刺史袁孚連午飯都顧不上吃,就趕緊登上了城墻,準備親自督戰抵御青州亂兵劫掠鄄城。
在此番動員守城的宣傳中,青州軍被描繪成了覬覦鄄城財富,半夜潛入城內放火偷襲失敗后,依然不甘心悍然攻擊鄄城,所以鄄城內的士民都應該人人奮勇,阻止青州亂兵的不死賊心。
“那些器具是何物?”
袁孚剛爬到城墻上,就看到了城外一百多步外的青州軍器具。
一名身邊的部將趕緊湊前答話。
“府君,那應該是賊人建造的石砲。”
“石砲?”袁孚曾聽聞魏武帝與袁紹官渡交戰的時候,曾經用過石砲。
“傳聞石砲數十人催動,發射石丸,落地之后聲勢如雷?”袁孚忍不住說起自己曾經見到,有關石砲的記錄。
那名部將聽后,解釋道:“府君所說的應該是最大的石砲,就城外青州賊人這么小的石砲,拋射的石丸鼎多只有二十斤,再重的話,這么遠的距離,就根本拋不過來了。”
聽了這話后,袁孚稍稍放心,他可是十分害怕城外的青州賊拿出什么上古遺跡里的神器,畢竟他剛剛聽聞了一些關于青州軍夜襲破胡虜的傳聞,什么天火驚雷,都是傳得有鼻有眼的。
就在袁孚思考另一些神鬼謠言的時候,身邊的那個部將突然發出了一聲帶著驚訝的輕呼。
“啊?竟然這么大?!”
“什么?”
袁孚不解道。
部將趕緊指引給袁孚查看,原來他說的是城外青州軍即將發射的石彈,那些石彈遠遠的看起來就分量十足,一個壯漢搬運都是很吃力。
“那石彈,怕不是得有一百斤啊!”那名部將驚訝的喃喃自語,“把一百斤的石彈拋投一百多步的石砲,這怎么可能?”
許多鄄城的守軍,都如同這名兗州軍將一樣,紛紛被城外的青州軍準備的石彈給驚呆了。
所有人心中都忍不住大罵,這些青州軍不是瘋了就是傻了,這天底下哪有能拋這么重的石砲。
要拋射一百斤的石彈,就算是最大的石砲用四五十人拉拽,也頂多拋射不足百步。
一時之間,鄄城上的守軍,全都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十幾座青州軍的石砲,他們紛紛等著看這些愚蠢的青州兵的笑話。
隨著一陣陣哨子響起,那些青州軍在把石彈放到了拋桿下掛的皮兜里,然后從石砲的兩側開始有人攀爬到頂部,把許多的石頭放置到拋桿另一端的那個木制箱籠里。
等到箱籠里盛滿了石頭之后,兩側的裝填石頭的人又爬了下去。
這時候,青州軍中又是一聲哨響,每個石砲的一側都有一個手持大錘的壯漢,在聽到哨聲后猛然揮錘砸到了石砲的某個位置。
鄄城上的眾多守軍,隨后看到青州軍的石砲掛滿石塊的一端猛然落下,另一端放置石彈的拋桿隨即升起。
拋桿下方拖拽的石彈,在拋桿牽引下,在空中劃過半個圓弧,當細長的拋桿近乎與地面垂直豎立的時候,巨大的石彈猛然脫離了皮兜的束縛,向著鄄城的方向呼嘯而來。
十幾個百斤重的石彈,竟然輕松飛過了百步的距離。
“轟!”
“轟!”
兩聲巨大的轟鳴聲從鄄城的城墻上傳出,同時而起的還有激起的粉塵。
隨后就是一片被碎石砸中的士兵發出的慘叫聲。
至于那個被石彈砸中的人,早就砸中了軀干,當場丟了性命。
這個直接命中城墻守軍的石彈,就落在距離兗州刺史袁孚不足五步的距離,要是再向右偏離一點,那么當場去世的可能就是袁孚袁刺史了。
“快!保護府君!”
“府君,速速下城躲避啊!”
袁孚的幾個部將反應迅速,看到青州軍的石砲竟然如此厲害,紛紛拖著袁孚就要下城墻躲避。
“放手!”
袁孚突然大聲呵斥道,“賊人石砲雖然厲害,但這么遠的距離命中,不過是運氣罷了,我乃主帥,怎可臨陣退縮。”
聽了袁孚這話,他手下的一眾部將也都有了寫佩服的感覺。
此時,鄄城城墻上已經有些因傷亡帶來的saoan,袁孚趕緊命令手下進行了彈壓平息,并且告訴在場的守軍士兵,剛剛不過是敵人的運氣好罷了,只要注意閃避,總能躲開一百多斤的大石彈的。
等做完這一切,袁孚突然發現自己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了,雖然他強裝鎮定,但剛才本能的恐懼卻是騙不了自己。
剛才青州軍發射了十五枚石彈,有十三個落到了城墻前方的空地上,有一個命中城墻腰部砸出了一個凹坑,還有一個,就是剛才砸中城墻上的那個。
雖然袁孚見識過戰場血腥,但是這種距離百步,就能以巨石取人性命的手段,還是太過恐怖了,他剛才瞟了一眼,那個被砸中的士兵胸部都已經軟爛如泥了。
以他如此的見識,都是這么害怕,更何況那些普通的兵卒,袁孚知道要是自己剛才跑了,那城墻上這些被嚇破膽的士卒也就軍心盡失了。
為了進行反擊,袁孚很快安排軍將挑選強壯的gongnu手,找到了幾張蹶張弩,試圖進行反擊。
但是這么遠的距離上,哪怕是蹶張弩射程能達到,也是威力很弱了。
不久,城外的青州軍中又是響起了哨子聲音,當第二輪哨子聲音響起后,又是十幾個巨大的石彈,夾雜著嗚嗚的風聲,向著鄄城城墻的方向飛來。
這一次,十五枚石彈,僅有一枚命中城墻中部,其余的都盡數落空,其中有一枚飛躍了城墻,落入了鄄城之內,砸塌了一件草棚。
看到這一次,僅僅有一枚石彈命中,劉預不禁有些失望。
這種配重投石機,拋射一百斤的石彈,最大距離可以發射到三百米,也就是將近兩百步。
可是,自己建造這些投石機,哪怕是拋射居中的距離,這精準度也是非常的令人悲傷。
兩輪過后,哪怕目標是城墻這樣的龐然大物,這些投石機準確度僅僅只有不大百分之十。
但是,與劉預落差巨大的失落不同,受命指揮這些配重投石機的劉珣,卻如同一個興奮的孩子一樣,每一次發射,哪怕僅僅命中一枚,也會讓他歡呼起來。
與他同樣興奮的,還有那些普通青州軍士兵,這種只需要在旁邊看著,就能把石頭砸到敵人頭上的感覺,簡直不要太爽快。
所以,每一次投石機的發射,就會引得青州軍士兵發出陣陣的歡呼聲。
幾輪過后,與越來越士氣高漲的青州軍不同,鄄城的守軍卻是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
哪怕是兗州刺史袁孚率領眾部將親自在城頭督戰,這些守軍士兵也是士氣越來越低落。
甚至于,每當遠處傳來陣陣的青州軍歡呼聲,這些城頭的守軍就紛紛有大難臨頭的感覺,許多人都是隨即涌起一陣陣的尿意。
最后,當一處城墻在反復轟擊下,發生了坍塌,垮掉了一半,附近的幾個倒霉蛋守軍,跌落了下去,輕則扭傷,重則摔斷了骨頭,這時候,原本城墻上密密麻麻的守軍,已經變成了稀稀落落的了。
好在這時候,城外的青州軍停止了轟擊。
袁孚遠遠的看去,似乎是青州軍的石砲沒有了石彈,趁著這個空隙,袁孚趕緊下城,去找左司馬馮嵩等人商量對策。
留個他的時間并不多,畢竟鄄城的城墻有多處已經搖搖欲墜了,恐怕很難支撐到明天了。
他可不想被劉預洗干凈了脖子,砍掉腦袋。
袁孚率領部將剛剛下城墻不久,就遇到了左司馬馮嵩。
馮嵩在城內遇到了許多從城墻退下來的豪強部曲,聽聞了青州軍使用了一種厲害的石砲,竟然嚇得許多豪強子弟帶領部曲當了逃兵。
他害怕袁孚年邁,不能應對,趕緊來幫忙。
當馮嵩登上城墻后,第一時間也是被青州軍威力巨大的石砲給震驚了。
特別是,當青州軍運來了新的石塊,又開始進行拋射之后,馮嵩更是驚駭萬分,以這種威力轟擊,不管什么樣的夯土城墻都是無法支撐的,哪怕是洛陽這樣的天下第一城,都抗不住的。
馮嵩與袁孚很快商議好了對策,在不敢出城野戰破壞石砲的情況下,只能在即將垮塌的幾處城墻后方,抓緊建立起第二道阻礙,防止敵人通過破壞的缺口攻入。
這種建造就需要大量的人力了,所以兗州刺史袁孚下城去找各家豪強調派更多的部曲丁口,留下了馮嵩坐鎮指揮,守衛城墻。
袁孚在眾人的攙扶下,拖著疲憊的身子,剛剛下了城墻,外面又傳來了陣陣青州軍士兵的歡呼聲。
隨后,一聲沉悶的轟擊聲從鄄城上傳來。
被折磨了一天的袁孚,對此已經開始有些見怪不怪了,沒有多加理會,想繼續往前走。
突然,從城墻上傳來一陣夾帶著哭腔的哀嚎。
“不好了!快來人啊!”
“不好了,馮司馬被砸中了!”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