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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袁孚【上】

  青州,臨淄。

  當劉預剛剛占據青州,控制了臨淄城之時,總是覺得自己這一次有了充足的人力和物力。

  這下可以放開手腳,把自己之前一直想要做的煉鋼、造玻璃、造瓷器,甚至是生產huo藥造火炮等等一系列超越時代的科技產品統統試驗出來。

  但是,現實很快給了劉預重重的一擊。

  或者說是符合魏晉時代水平的社會生產力很快給了劉預重重一擊。

  許多劉預知曉原理和工藝的技術,在真正想要實施的時候,卻發現根本沒有足夠的前置科技水平來予以準備。

  就比如煉鋼、燒玻璃需要的爐溫技術和相應的耐火材料,就是一個大問題。

  雖然自東漢開始,就有了許多能達到這倆要求的工匠,但是這些技術往往都是許多工匠視若不傳之秘的看家本領,劉預真正到了實施的時候,卻發現總是缺這個缺那個,不說是從頭開始吧,也得劉預親自命人試驗許多必需的技術。

  而且青州這地方,雖然自從齊國開始就是天下有名的鹽鐵之地,但是鐵礦的品質實在是一般,冶煉出來的鋼鐵還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進行加工。

  除了這些技術上的因素,最大的問題,同時也是最關鍵的問題,就是人力物力的不足。

  這時候,劉預真真正正的體會到了,什么叫做生產力制約技術的發展。

  以如今的青州人口,在保證五萬數量的脫產和半脫產士兵情況下,已經是非常的吃力了,以劉預接收到的原本的工匠人數,很難開展那么多的技術試驗,但是如果增加大量的工匠人數的話,就必須要從原本就緊缺的農民中抽調人手,這樣一來,原本就處于糧食危機邊緣的青州農業,恐怕就真的要面臨更加嚴重的饑荒。

  所以,一切的前提,都必須要保證糧食的生產,要想大跨步的試驗黑科技,就必須先完成人力物力的積累。

  不然的話,要是劉預一意孤行,不顧一切的就要施展自己的黑科技大發展,以如今青州的爛包光景,恐怕自己的黑科技沒發展出來多少,就得面臨分崩離析的危機了。

  就是因為這些原因,劉預原本設想的許多發展科技樹的計劃,都不得不暫時擱置了。

  不過,在西晉時代,許多的科技工藝已經處在即將步入成熟的時候,只需要劉預提出一些小的建議,就能捅破最后的窗戶紙。

  所以,此時青州取得成效最大最快的工藝改進,除了宋元時代版本的曬鹽法之外,就是瓷器的燒制和huo藥的制備。

  中國的“瓷”字,就是在魏晉時代才剛剛發明出來的,用以區分陶器,所以在西晉這個中國瓷器技術成熟之后的第一個大發展時期,劉預把諸如燒制、爐溫和彩釉等技術試驗起來幾乎毫無難度。

  而且,青州自從上古時代就是最早生產陶器的地方,一直到魏晉時代,都是天下瓷器重要的生產地。

  劉預的一番關于瓷器的試驗,相比于其他的煉鋼等,簡直不要太容易,甚至都不需要額外增加工匠人手,只是改進原本的爐窯和工藝,就完全可以勝任。

  很快,青州就試制出來了各種各樣的瓷器,不同于魏晉時代最原始的青瓷,這些花花綠綠的晶瑩彩瓷,剛一出現就讓那些親手制造它們的工匠都驚嘆不已。

  這些人幾乎全都對于教給他們相關工藝的劉預膜拜不止,他們覺得這個刺史簡直就是得到了某些神仙真傳,再怎么著,也應該是得到了天師道君的某些仙法,不然的話,他們這些燒了一輩子瓷器的工匠,為何都做不出這些瓷器,而劉預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令他們造出來呢?

  其實,當劉預見到這些瓷器的時候,他真實的想法是,這個時代的手藝,與后世的明清相比,還真是古樸的可愛,許多工藝和繪制都是差的太遠了。

  不過,這些瓷器是足以傲視這個時代任何同類的。

  可惜,與糧食布匹不同,瓷器這一類實在不算是第一梯隊的必需品。

  就如今西晉末年天下的紛亂之局,這些堪稱當世珍品的瓷器,真正的銷路卻是十分有限。

  在數量沒有大規模發展起來的時候,反而幾乎全被青州本地的豪強世家給購買消化完成了。

  不過,劉預還是留出來了一部分精品,用來向外銷售。

  至于銷售的對象,也不是別人,正是剛剛結束了與劉琨對峙的幽州刺史王浚。

  因為迫于匈奴漢國的壓力,并州刺史劉琨在司馬越或者說是皇帝的調解下,主動讓步向王浚示弱退讓了。

  本著迅速息事寧人的原則,東海王司馬越在奪取洛陽,重新掌控皇帝之后,立刻加封各個州的實權人物。

  詔令加授并州刺史劉琨為平北大將軍,而幽州都督王浚更是加封為三公之一的司空。

  從法理上來說,此時的王浚已經是可以和執政的太傅司馬越相提并論了。

  從實際情況上看,大晉的司空王浚自視甚高,其實覺得司馬越是比不上自己的。

  特別是這一次逼退并州刺史劉琨主動讓步后,王浚更是覺得這天下之間,他已經是隱隱的第一人了,至于皇帝和太傅都不過是一身皮罷了。

  在司馬越擊敗茍晞之后的這一番大肆加封中,劉預當然也是有份,這是的劉預甚至覺得再這么下去,恐怕自己姓名之前的名號就要超過某個鐵王座的繼承人了。

  他現在是西晉天子正式任命的征東將軍、都督青州諸軍事、青州刺史。

  臨淄刺史府邸內。

  在召見了幾個負責去幽州貿易,其實就是買馬的心腹后,劉預囑咐了一大堆問題。

  劉預最后還是不放心的說道。

  “王彭祖如今位列司空,已經是三公之一,肯定是志驕意滿,你們在見他的時候,千萬不必在意他的某些狂妄言語,一定要記著,別的都不重要,能把馬買回來就行。”

  對于自己的這個老岳父,劉預是十分不放心的。

  聽說,自從王浚加封司空后,在幽州出入都是聲勢浩大,堪比諸侯王,畢竟就連現在西晉朝廷敕封的鮮卑大單于段務勿塵都是王浚的手下。

  這么說來,王浚可是算的上是“王中王”了。

  在得到屬下官員的再三保證后,劉預才略略放下心來。

  這幾個官員退下后,一直在身邊的華琇才開口說道。

  “將軍,我看你不必如此在意,王浚此人狂妄,只需要讓這幾個小吏多說幾句好話,他就不知道東西南北了。”

  華琇對于王浚這個姐夫的印象似乎并不太好。

  “王浚志驕意滿,現在讖緯之說在冀州滿天飛,恐怕以后不會滿足于一個博陵郡公的爵位了。”

  劉預聽到華琇這么說,立刻就知道,華琇肯定也已經聽說了那些從河北傳來的讖緯、童謠。

  最近,從河北燕趙之地傳出來了不少預言性質的歌謠,幾乎都是若有所指的說是坐擁燕趙之地人,將來會執掌天下anbg。

  劉預一猜就知道,這肯定是王浚散布出來的謠言,畢竟在西晉時代,用這種在劉預看來頗為陳舊可笑的封建迷信造勢,可是非常的流行,雖然不是說人人都信,但是只要某某人能對應到了某些讖緯之說,就必定會有人相信。

  劉預覺得,王浚之所以散布這些讖緯謠言,一定是為了招攬河北冀州的士民人心,畢竟相對聞名天下的劉琨來說,王浚除了有個賣皇帝的老爹,在名氣上是比不了劉琨的。

  但是這一次,劉琨在王浚面前吃了灰,王浚肯定好好大肆宣傳一番,用來拉攏河北人心。

  “都不過是一些,愚弄村夫愚婦的伎倆罷了,我們只要能從幽州搞到馬匹,那給王浚多拍些馬匹也是無妨。”

  劉預對于拍自己老岳父王浚的馬屁是毫無壓力的,只要能把幽州的駿馬帶到青州,這些虛名都是無所謂的。

  因為,現在的劉預已經面臨一個絕好的機會,一個有可能擴大勢力的機會。

  不久之前,匈奴漢國的石勒率領胡漢流寇組成的大軍進入兗州,先是連破三城,又在野戰中兩敗兗州軍。

  一時之間,兗州刺史袁孚慌了手腳,立刻向周邊的州郡請求救兵,甚至在求援信中,不顧自己一把年紀,向劉預這個二十多歲的后生小子要約為兄弟,只求看在大家晉臣的情分上,快拉兄弟一把吧。

  “舅父,不知道糧草后勤什么時候能準備好?”

  劉預向華琇問道。

  劉預的青州已經決定響應兗州刺史袁孚的求援,南下兗州,前去支援防御石勒的進攻。

  “最快也得三天,畢竟因為大旱,幾條可水運的河流都已經干涸了,就必須的陸運了,得多花費些時日。”

  聽了華琇的回答,劉預點點頭,要是三天的話,也已經是很快了。

  “不知道,現在兗州的情勢如何。”

  劉預隨即又向身邊的李豐詢問,李豐是掌管斥候情報的。

  “今天最新的信息還是說兩天前石勒率軍數萬包圍了鄄城。”李豐說道,“從那以后,就再也沒有兗州鄄城方面的消息了,不過其他的諸如薛丘等地,聽說已經被攻破了,幾個抵抗激烈的地方似乎還發生了屠城。”

  “兗州鄄城,怎么也是大城,應該不至于像薛丘這些小城一樣,應該能不會這么快被石勒攻破。”

  劉預覺得兗州刺史袁孚親自坐鎮的鄄城,怎么著也是與臨淄齊名的大城,不會這么容易失陷。

  這一次流竄進入兗州的匈奴漢國的將領石勒,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集合羯胡烏丸強盜的流寇了。

  而是在豫州擄掠了幾個月之后,搖身一變,成了指揮數萬羯胡、烏丸、漢renliu民集合的流寇了。

  在拉攏數股規模龐大的流民集團后,石勒一入兗州,就如同狼入羊群,垂垂老朽的袁孚根本就不是對手。

  不過,這對于劉預來說,確實一個絕好的機會,只要能擊退石勒,那么再占據兗州簡直是太簡單了。

  青州上下所有的人,都對于擊退石勒沒有什么異議,他們都覺得石勒這個流寇胡人也不過是從冀州一路流竄的跳梁小丑罷了。

  但是,劉預卻知道,正是在攻略了豫州之后,把原來純粹的胡人蠻族軍隊,變成了集合漢renliu民的軍隊后,石勒的實力才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

  這一次南下兗州,恐怕面對的石勒并不是如之前那樣容易對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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