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劉預內心里,還是對王彌這個大膽的冒險計劃覺得可以支持。
因為經過下午對晉軍的親自偵查,劉預發現晉軍在濰水河邊的營寨已經建的頗具規模,看起來也比較堅固。
如果晉軍鐵了心不出擊而只是據營而守的話,東萊軍要是強攻,恐怕要承受不小的損失,或者有可能攻不下。
王彌的建議雖然有風險,但是如果真能在凌晨時候,趁營中的晉軍沒有準備,發動突襲,還是能極大的提升取勝的概率。
在王彌又說了一遍詳細的計劃后,劉預第一個明確表示了支持。
有劉預和王彌兩個最大的軍頭支持,這個冒險的計劃被眾人接受了,但是做了些改動,變成了今夜在此扎營,等到凌晨時分再提前出發,在天亮之前趕到晉軍營地,然后發動突襲。
劉預其實也知道這個計劃充滿了許多漏洞,比如在東萊軍到達晉軍營地之前,晉軍的斥候發現然后晉軍警戒,那東萊軍不僅達不成突襲的目的,還讓所有士兵失去了大半個夜晚的休息時間。
再如果晉軍的士兵,素質頗高,在東萊軍發動突襲偷營的時候,晉軍能馬上組織反擊,那也會前功盡棄。
根據審訊俘虜的北海郡斥候,劉預他們已經知道,晉青州都督高密王司馬略已經派遣大將劉暾為大都督、鎮軍將軍,已經下令要征召樂安、齊國、濟南、東莞四地的兵馬趕往臨淄,如果東萊叛軍不速戰速決,那等到劉暾的大軍集結完畢,就會更難對付。
而且,對于晉軍的堅固營寨,劉預還有一個王彌等人都不知道的殺手锏,只要能到達晉軍營寨下,就有極大的把握突破晉軍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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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凌晨丑時,東萊軍已經完成了整裝,并蒸煮攜帶了一天的口糧。
幾個軍頭的親衛全部撒到了大軍的前方踩點,掃除可能存在的暗哨、斥候等。
等到劉預和王彌帥兵趕到晉軍營寨的時候,不遠處的晉軍營寨一片靜悄悄,除了幾個隱隱約約哨兵,沒有其它動靜。
“這一路竟然沒有北海兵的暗哨和斥候。”王彌覺得對面的晉軍主將簡直就是愚蠢至極。
其實晉軍也安排了哨探斥候,但是到了下半夜也看就要天亮的時候,卻是人最困乏的時候,幾個斥候看到還有一個時辰就要天亮了,也就在營地周圍找了個隱蔽地方睡覺去了。
在全軍稍作休息之后,東萊軍兵分兩路,一路由王彌率領突襲營寨南側的大門方向,另外一路由劉預率領,突襲營寨的北面,那里是營墻,并沒有大門。
很快兩路軍借著都到達了預定的攻擊位置,這時候,時間已經過了寅時,天空已經有了淡青色的亮光。
劉預率領北路軍一百多名騎兵,身后是五千步兵攜帶著用來鋪平壕溝的木板和攀爬的長梯,借著朦朧的光線,向著前方的晉軍營寨撲去。
劉預率領一百騎兵,搶先沖到墻下二十步的地方。
此時,晉軍的的哨兵也發現了突然出現的東萊軍,一聲蒼涼的號角響起,沉悶的號角聲打破了凌晨的寂靜。
與此同時,劉預等人已經下馬開弓,一只羽箭破空而出,把那個正在吹號角的晉軍哨兵從高臺上射落。
這時候,南邊的方向也傳來了陣陣的喊殺聲,王彌那邊也已經開始攻城了。
營寨內的晉軍被突然響起的號角聲和喊殺聲從睡夢中驚醒,一個個都手忙腳亂的尋找自己的武器和鎧甲。
崔孟、皇甫欽和薛永三人雖然已經離開關中河西那樣的戰場已經十幾年,但是此時還是憑著本能判斷出了當前的形勢。
三人很快率領親兵彈壓了初期的慌亂,調遣了距離營墻最近的士兵開始組織防御,薛永負責南面的營門,崔孟負責北面的營墻,皇甫欽負責營內的組織調度和保護裴浚裴府君。
“皇甫兄,賊人不會打進來吧。”裴浚拉著皇甫欽的袖子,臉色蒼白的哆哆嗦嗦的問道。
北海太守裴浚之前覺得東萊賊寇與他這種上品名士簡直是云泥有別,他只要揮灑自己一二分的名士大才就足以讓這些螻蟻灰飛煙滅。
但是真到了賊寇打到跟前的時候,裴浚的全身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恐懼的感覺已經讓他忘記了維持自己的名士風范,甚至對于曾經瞧不上眼的粗俗老兵皇甫欽,裴浚都要拉著他的袖子尋找些安全感。
“府君放心,賊人只是偷襲,我等已經組織兵士防御,賊人沒有一擊而下攻占營門,就已經輸了一大半了。”皇甫欽開始安慰這位年輕的北海太守。
“不過,這時候兒郎們軍心尚不穩定,末將斗膽,還請府君上陣前撫慰眾將士。”皇甫欽覺得這時候裴浚作為主將,應該親上前線鼓舞正在廝殺的士兵。
“皇甫欽!我家三郎,是千金之子,怎可去陣上同那些兵奴一起廝殺。”裴浚的一名上了年紀的親隨生氣的大聲喊道。
裴浚也期期艾艾的表示不想前去。
“并不需要府君上陣,府君只管呆在陣后,打起將旗即可。”皇甫欽并沒有因為被太守的奴仆訓斥而生氣,而是繼續耐心的勸說,“府君可以披雙甲,由末將替府君給眾將士訓話。”
在皇甫欽一再強調軍心士氣對于守住營寨的重要性,而且再三保證絕對安全的情況下,裴浚終于披上了雙層甲,打起來主帥的將旗,開始親赴前線撫慰晉軍士卒。
裴浚、皇甫欽先去了南面的營門,這里已經打退了東萊賊人的第一波攻擊,在高喊了幾句封賞許愿的話后,立刻引起晉軍士兵的陣陣歡呼。
此時的王彌,正在不遠處組織第二次攻擊,聽到晉軍爆發出的歡呼,又看到高高舉起的晉軍主將大旗,心里暗暗想到:裴浚這個河東裴家的世家子,竟然敢親自上陣,看來是有幾分膽氣的,那自己更要帶領手下加把勁,等到拿下營寨,看看是這些世家子的骨頭硬,還是自己的刀子硬。
裴浚在皇甫欽的陪同下,很快又到了營寨的北面,這里的東萊賊也是剛剛丟下二三十個死傷的士卒,退了回去。
守將崔孟遠遠的望到裴浚的大旗,連忙下來迎接。
對于崔孟這種擅離陣前的行為,皇甫欽微微皺眉,但是兩人平級,他也不能說什么。
“幸賴府君威名,兒郎們已經打退了賊人。”崔孟諂媚的笑道。
“賊人蟻附強攻,可笑不自量力。”裴浚剛才看到自己一露面,就將士歡呼三軍用命,覺得自己名士風范又回來了,開始嘲笑起不自量力的東萊賊人。
“呃,賊人倒是沒有攀爬營墻,而是在營寨墻壁上掏洞。”崔孟有些疑惑的說道。
“在墻上掏洞?”裴浚想著,難道賊人要挖個狗洞拱進來嗎?
“可是要穴攻?”皇甫欽說道,不過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測,這種簡易營寨多用木頭夯土重量輕,不像城墻一樣重量很大,可以掏空地基破壞城墻,而且從來沒有聽過穴攻不從地下,而是掏墻洞。
“末將也不明白啊,而且賊人掏完洞后,又用土石把洞又給堵上了。”崔孟的話,讓裴浚和皇甫欽更加的疑惑了。
幾個人忽然想到:北面這伙東萊賊人,不是在施展什么神魔詭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