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杭州到云州的路程,騎馬也就三天,李逍遙兩人足足耽擱了半個月,王倩兒算是游山玩水了,李逍遙確實辛辛苦苦準備道具,她自然是不怕的,即使真被抓了,最壞的結果就是被禁閉家中,而自己怕不是要被五馬分尸,所以由不得他不慎重些。
好不容易到了云州,萬幸沒有人認出自己的跡象,李逍遙暗暗松了口氣,但這口氣還沒松完,王倩兒這麻煩鬼就來事兒了。
“你聽沒聽見他們在說花魁的事兒?”王倩兒好奇地問道,看樣子還頗有興趣。
李逍遙聽到“花魁”就雙眼放光。他算是在云州呆了一段時間,也遇上過一回花魁大賽,想當初數十艘花船泊于天蕩山旁的河上,鶯鶯燕燕,滿眼全是如花般嬌艷的美嬌娘,如今想來,真是令人回味無窮。
不過別人也就算了,這丫頭問這干嘛?選花魁說到底還是男人的事兒,又多半和青樓楚館脫不開干系,她一個正經人家的姑娘摻和什么。
王倩兒早就聽說了青樓楚館的花魁之事,想到以自己的容貌,要奪個花魁的稱號還不是易如反掌,有心去看看。
王倩兒要做什么,李逍遙也攔不住,雖是心中不快,也是任她胡鬧。
王倩兒早已問清“花魁大賽”開始時間,她想去早些占個好位置,于是早早在客棧吃完晚飯,便帶著李逍遙出門去了,李逍遙也不懂她個女孩子怎么比他這個男人還積極了。
行到半路,便發現路上的行人甚多,看樣子都是往花魁比賽的方向去的。沿路上還有很多官差護衛,顯然官府怕有人借這個機會生事,畢竟人聚集的多了,難免有有心人搗亂,一旦惹出什么事來,就算是小事,人一多也可能引發大問題,這不得不防,所以一路上的巡戒甚是森嚴。好在李逍遙兩人都作了裝扮,倒也沒被為難到。
兩人到得舉辦花魁賽的湖邊上,才發現這里早已人山人海。李逍遙在路上已有思想準備,而王倩兒見到如許多的人時,卻是是嚇了一跳,她這個閨閣大小姐想必很少見過這種陣仗。
這湖乃云州的天湖,一面靠山,開闊的岸邊地方甚大,只是被這么多人擠著,黑壓壓的一片,全不見地上原本的白石路面。看這架勢,估摸著有近十萬人吧,云州號稱有百萬人,也就是說十分之一的人都聚在這了,可見這次花魁賽有多么引人注目,算是一場盛事了。
四周那些掛在樹上的大燈籠俱已點燃,把原本已近漆黑的天空照映得如白晝一般。四周商販也趁機做起生意來,銅鼓之聲,呼喊之聲,叫賣之聲,充斥于耳,熱鬧非凡。
李逍遙和王倩兒兩人仗著有一身功夫在身,便強行往前擠去。這時人多力量大的作用就體現無疑,雖說兩人的武功不弱,但在這幾萬之眾的人群中卻是收效甚微。
等兩人好不容易擠到最靠前的湖邊時,早已出了一身大汗,簡直比打上一架還累。
兩人朝湖中望去,只見寧靜的天湖之上停了百多艘花船,看樣子參賽的花娘不少,岸邊燈火通明,但照在那些花船上時,卻是已顯昏暗,只是每艘花船的艙前都掛著兩個大燈籠,燈籠上都提著船上姑娘的花名,那些競選花魁的女子便或站或坐椅于船頭,倒真是纖微畢現。
岸邊之人都在叫嚷著那些女子的花名,其中以“牡丹”、“秋蘭”、“薔薇”的呼聲最高。李逍遙向旁邊的人一打聽,才知道這三人是云州城現在聲名最著的紅牌姑娘,每晚渡資都在百兩以上,而且非是達官貴人不見,一般的爆發戶根本不受待見。本次花魁大賽,以她們三人最為熱門。李逍遙依著那人的指點,看到了牡丹和秋蘭,不過薔薇的花船卻是離他太遠,目前還沒有機會看到。
那牡丹和秋蘭果然都是極美的女子,和女裝的倩兒比也不遑多讓了,而且舉手投足,輕顰淺笑之中自有一股嫵媚勾人的味道,自不是倩兒這黃毛丫頭可比的,直把李逍遙看得心癢難耐。
王倩兒對他的反應很是不爽,想不到這個小賊身邊有了自己還不心滿意足,還敢這么看別的姑娘,當真可恨!她心中不滿,一只纖手已經偷偷伸到李逍遙腰間,狠狠地捏了一把,直痛得李逍遙連連皺眉不止,只是不敢大聲叫出來,只得用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望著她,滿臉的疑惑,也不知這大小姐這鬧得哪出?自己似乎沒有主動招惹她吧?
王倩兒看他滿臉的猥瑣像,卻又偏偏用這種無辜的目光瞪著自己,忍不住暗暗好笑,臉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小李子,花魁已經選出來了嗎?”王倩兒板起臉,問道。
“應該還沒有吧。”按李逍遙以往的經驗加上打聽到的消息,花魁之選要先根據人群的呼聲,選出幾個公認的人選,算是初選了,接下來才由云州幾個著名的文人墨客經點評和賦予詩詞稱頌才能產生,哪有這么快的?
“哦,那就好!”王倩兒對花魁的人選也是好奇無比,不過她的心思卻是要與那勞什子花魁比個長短,而且她這次來云州也是想見見李逍遙口中那個武林第一美人的。
兩人這一問一答的功夫,周遭的聲音卻突然全沒了。本來周圍的聲音嘈雜,兩人都要用上比平時高好幾倍的音量才能讓對方聽到自己說的話,這時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只見其他人都朝一個方向看去。
李逍遙和王倩兒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湖中不知何時多了一艘與其他船完全不一樣的小舟,并沒有像其他船一樣掛上燈籠,又正好駛在一艘花船的陰影之中,黑漆漆的夜晚,什么也看不清。李逍遙不禁奇道:“他們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艘小船嘛…”
他話音未落,那葉小舟已然又滑出了幾分,隱約可見舟上之人。
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子正俏立舟頭,夜風拂過她的衣袂,蕩起她雪白的衣袂,漆黑的夜色中,她仿佛上天降下的仙子,即使這漆黑的夜色,也難以掩去她一分皎好動人的身姿。
好一個白衣勝雪,衣袂飄蕩的仙子模樣,似要騰空飛起,又似要溶入夜色。
誰?那個什么叫薔薇的花娘嗎?李逍遙思忖間的功夫,小舟已經全部駛出了遮住它的花船的陰影,在周圍五六艘花船船頭燈籠的映照之下,已然纖毫可見。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只見一麗人立于舟上,湖中的夜風吹拂著她的長發,吹亂了幾許青絲,在夜風中飄揚,而烏黑的長發竟比夜色還要黑黝。幾縷烏黑的發絲飄揚在她的面前,遮去了她半邊俏臉,但她的一雙眸子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夜風忽停,黑絲復又垂下,現出了她那美麗的臉龐,那雪白的臉頰在月色和燈光下散發著灼灼清輝。
岸邊鑼鼓聲、叫喊聲,早已消失了。所有人的呼吸也在剎那間都停止了,好似那輕微的呼吸聲也會驚擾到湖中的麗人。
李逍遙無比困難地咽了下口水,這個讓所有人窒息的美人,赫然是慕容熏。
武林第一美人!
“好美啊!”王倩兒無意識地輕輕說了一聲。能讓她這個心高氣傲,本身又美得驚人的小姐說聲“好美”,那對方真個是勝過她多多,才會有如此情不自禁之舉。
“花魁!”也不知誰突然叫了一聲,頓時整個西湖岸邊的人們都瘋狂起來,“花魁!”“花魁!”的叫喊聲似要將西湖也要掀翻似的。
云州府三年一次的花魁大賽,從來沒有一次像這回一般得到了公認的花魁之選。一下子,所有的花船都慢慢地從那葉小舟旁退開,偌大的一個西湖,就仿佛只剩下慕容熏這個天之嬌女立于舟頭,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
“慕容熏!”李逍遙在心中輕念了一聲她的名字。他自第一次見過她之后便對她心心念念,只是眼下見她美麗的如此驚人,也不禁暗暗思量,想道:這美人兒美則美矣,但娶回家后必會天天被人盯著,雖然能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但長此以往,恐怕也會麻煩不斷。
王倩兒畢竟身為女兒身,已然回過神來,轉頭看向李逍遙,見他的臉色頗不尋常,沒有意料之中的猥瑣樣,反倒表情格外凝重,女人特有的敏感立刻告訴她,那美得令自己也自愧不如的女子肯定與李逍遙有些不同尋常的關系。
“小賊,她是誰,你認得她嗎?”王倩兒奇怪地問道。
“她就是慕容熏”李逍遙反正已經跟她攤過牌了,也沒有必要瞞她。
“她便是那個慕容熏?”王倩兒自聽李逍遙描繪過慕容熏的樣子后,便對這從未見過一面的女子產生了好奇,究竟她是美到何種程度,竟會被稱為武林第一美人!她心中曾勾勒過無數個可能的樣子,但一見面之下,才知道自己若是沒有見過她一面,即使一輩子也無法想像武林第一美到底是如何的模樣,“果然是天香國色”
“那個…倩兒,你也不差。”雖然有些馬后炮的味道,但李逍遙還是諂媚地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