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鄒元標等人的噤聲中,錦衣衛的人紛紛逃命,從兩邊街邊走、從后門、翻墻而走的都有,指揮使大人都成功突圍了,他手下的嘍啰們也跟著逃命,東廠的人可是動真格的,殺人不眨眼的,誰人敢挑戰東廠的底線。
這讓等著看戲的鄒元標等好生失望,噤聲連連,剛才威風八面的錦衣衛,居然在東廠衛隊的壓力下,不戰而逃,這也太丟人了,也太怕死了。
李鐵下令:“接掌北鎮撫司!”
三百人的衛隊立即分成三十個戰斗小隊,魚貫而入,占領和控制了北鎮撫司,李鐵等率領三十人在門口等著,不一會兒,楊以誠從里面奔出,跪地凜告:“安全!請提督大人入駐!”
大家這才發現,剛才威風八面的李鐵,不知不覺之中站在下首,站在一個身披重甲的年輕人身邊,年輕人收起面甲,正是米柱,湯正形影不離站在身邊。
米柱披著重甲,又有頭盔,放下面甲,誰人知是天下聞名的東廠提督米柱在此?他拿下笨重的頭盔。
這是明軍中式盔,主要裝備少數將領和錦衣衛中擔負儀衛任務的御前大漢將軍,主要以鳳翅盔為主。鳳翅盔由纓槍、盔頂、盔體、抹額、頓項五大部分構成,與宋式鳳翅盔不同,明軍鳳翅盔護頰較淺,形狀更為圓潤,鳳翅較小,盔體除抹額外無其余裝飾,多數為金銀二色。在頭盔鳳翅兩邊或纓槍上安裝有代表所屬建制單位的小旗,只是他的銀色頭盔多了一個可活動的面甲,戰時放下,只露出一雙冷冰冰的眼睛。
李鐵點齊人馬,和楊以誠他們率兵趕往北鎮撫司,論職銜,他們不過是百戶總旗,其實是不敢和官居三品的指揮使作對的,特別是對方可是有宮里的關系,這就更加難以對抗了。
但他們在途中遇見了風塵仆仆趕回來的米柱,米柱原本就返歸,己進入直隸境內,接到魏忠賢命令,立即率領遼東十八騎快馬回京,趕至京城,大門己關,他們是坐吊籃而入城的,有米柱就簡單多了,他們的任務就是接管北鎮撫司,至于李鐵他們畏懼的侯國興,米柱根本不將他放在眼里,他兼提北鎮撫司,沒有人可以不通知他而借北鎮撫司開詔獄辦事。
嚴格來說,今日的錦衣衛,其實是沒有司法權的了,剝去了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己經和普通的衛沒有什么分別。
左夢詩再次向米柱求救,曾經的女神現在對毫無吸引力,審美角度不同后,愛慕之心也就改變,米柱喜歡上圍豐滿,九頭身大長腿名模式的美女,身材越火辣越是對胃口,左夢詩身材嬌小,楚楚可憐,雖然面目如畫,五官十分精致,但這病態美人實在不是他的菜,也就生不起什么漪漣,他說道:“本官掌北鎮撫司,凡事有法度可依,不會無故傷人殺人,我等與左公有舊,這就更加不能傷害了,左姑娘盡管放心。”
說完在楊以誠和湯正的伺候下披上重甲,戴上頭盔,督隊前往,至于為什么不親自出面,一個跳梁小丑,值得他米督主出手嗎?他的地方被占,難道還用他親自出馬才要得回來?
米柱給李鐵一柱香的時間,如對方不識趣,這就直接滅了,不殺一批人,誰人會當東廠是東廠。
米柱隨大隊人馬進入北鎮撫司,在大堂的主位之上剛坐下,衛兵就領著鄒元標和趙南星進來,米柱拱了拱手,說道:“二位大人請坐,上茶。”
鄒元標道:“米提督,我們不是來喝茶的,是來救人的,楊漣、左光斗他們六人被錦衣衛強行擄至,嚴刑拷打,性命垂危,老夫有一個不情之請,其它的事押后,先讓他們回去養傷。”
趙南星則道:“錦衣衛如此橫行霸道,明日本官定當告上朝廷,將他們法辦?米大人最好馬上放人,否則后果自負。”
方、韓、葉三位的管家也是陸續進來,他們是態度強硬的代表主人,要求放人。
米柱淡淡一笑,說道:“除了鄒大人的要求可以滿足部分,其它的一律無法滿足。”他對趙南星道:“本官自負后果,等著你們來告。”
米柱強硬的態度令三位管家噤若寒蟬,不敢作聲,趙南星怒道:“御史有聞風奏事之權,作為大臣,就應該忠言直諫,你們錦衣衛憑什么捉人?”
米柱道:“如果諸位御史、言官是為國家、軍政大事上疏,本官自不應該拿人,言官是有聞風奏事之權,言者無罪也。”他向鄒元標一拱手,說道:“鄒大人學問文章,向來為米某所佩服,大人又是總憲,天下道德之標桿,請問大人一事,若有人惡意壞人名節,該當何罪?”
鄒元標當然明白米柱所指,他避重就輕,說道:“諸位大人那是聞風奏事,算不得惡意壞人名聲。”
米柱道:“皇上剛出生,就由客媼哺乳撫養成人,皇宮險惡,先帝有五子三女,養大者唯二子一女,客媼有奉圣成人之功,所以皇上才會說:“亙古今擁祜之勛,有誰足與比者?”然諸位大人,自比道德君子,都陰險惡毒,說什么狎溺無紀,內外防閑盡廢,受寵過甚,有不忍言者,此等行徑,與市井潑婦搬弄是非,惡毒中傷他人又何異?搬弄是非、口舌招尤,這可是七出之列。”
這時左光斗一身是傷,在楊以誠和左夢詩的攙扶下從左側的小門出來,他聽聞了米柱定下的罪名,他氣得須發皆張,厲聲道:“豎子爾敢?”
他們讀書人,清高傲岸,這是為生民立命,為天地立心,為萬世開太平,所以他們有崇高的理想,堅定的信念,即使是死于廷杖之下,詔獄之中,也是為名聞千古,流芳百世,若是因搬弄是非,口舌招尤的罪名,這只是一個笑話,遺臭萬年的政界笑話。
米柱道:“駕帖會補上,就是這么寫,左公與某是舊識,可回家養傷待審,至于另外的幾位,可就沒有這待遇了。”
左光斗道:“某從不認識爾這等廠衛鷹犬,亦不用你侚私,某這就回去。”
楊以誠和左夢詩忙將他拉著,好聲相勸,連趙南星也勸他留住有用之身。
鄒元標道:“另外幾位大人怎么樣?”
李鐵道:“魏大中大人己請辭,被錦衣衛校尉送回鄉下,至于另外幾位…。”
鄒元標急問:“他們怎么樣了?”
李鐵道:“楊漣、周朝瑞、袁化中、顧大章幾位,受刑不過,己死于獄中。”
鄒元標手中的茶杯跌落地,他失聲道:“什么?”
趙南星怒不可竭,厲聲道:“錦衣衛如此草菅人命,橫行不法,殘害大臣,爾等等著本官的彈劾吧?”
這結果米柱也意外,這才兩個時辰,人就沒了,這一幫人的手段也忒狠忒毒了吧?原版的許顯純可是折騰了兩個多月,才將人折騰死,現在才兩個時辰,只怕不是問什么口供,而是直接的打死,這件事擴大化了,失去控制了,他嘆道:“本官來遲了!”
他當然是第一時間將自己摘出,人又不是他弄死的,他才不會背鍋,錦衣衛的屁股,得自己擦。
左光斗勃然大怒,他怒道:“賊子!某與你拼了!”不過卻是急怒攻心,立即昏了過去,左夢詩忙和哥哥左國柱一起將人帶走。
說實話,這侯國興是臨陣而逃,另外幾位審訊官卻也知道事情大條了,立即收拾手尾,殺人滅口是最好的辦法,他們立即將人杖斃,這叫死無對證,幾乎是幾棍之下就脊椎斷裂,立斃當場,左光斗能活,這是因為楊以誠第一個沖了進去搶人,在杖下救了人,其它的人沒有這待遇,就是立斃當場,東廠衛隊接手時,尸體體溫尚在,李鐵下令,逮捕葉文仲等人。
鄒元標森嚴道:“米大人,四位朝廷命官,進入詔獄不過兩個時間就丟了性命,這怎么說?老朽不才,就是舍了性命也會為他們討回一個公道。”
米柱道:“此事是錦衣衛干的,東廠剛剛接手,所有事情之經過,必須等調查清楚之后才有結論,東廠與諸位大臣無怨無仇,斷無取人性命之可能,最遲明天午時,東廠會出具報告,列明四位的死因及經過,給朝廷一個交待。”
趙南星道:“我等要的可不是什么交待,爾等目無法紀,殺害大臣,引頸待參吧?明日朝廷見。”說完,拂袖而去。
鄒元標陰沉著臉,大聲道:“吾欲領幾位大臣的尸體回去!”說完,眼淚是忍不住流下來。
李鐵解釋道:“鄒大人,東廠在這方面是有明確的流程的,必須先讓忤作驗明死因,簽字確認,然后讓死者家屬認尸。”
鄒元標道:“也罷!侯國興如此陰險歹毒,毛驤和紀綱之類也不過如此,皇上若不秉公處理,老朽就一頭撞死在皇極殿上。”說完,大哭而去。
至于那三位宰輔的管家,看見出大事了,忙跑回家去報告主人。
米柱道:“今夜京城無眠,快請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