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至今,只要是戰斗力強盛的軍隊,其主將無不是靠嚴格的軍紀嚴肅的軍法來統御士兵的。
許多軍事書籍也極力倡導嚴明軍法,像是戰國時期的尉繚子就說:古代善于用兵的將的將領,無不重視刑法。如果將軍隊中的半數士兵因軍法而死,那么這個將領就會威勢無匹、威脅天下,如果能殺掉十分之三,則能靠兵威壓制諸侯;如果能殺掉十分之一,只能做到讓自己的命令得到執行。
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不只是指敵人的尸骨,也包括自己手下戰友的尸骨。
這一支己得到天子招安的部隊,在其它方面沒有任何的戰績,但是在展示紀律和執行紀律方面,這是最嚴的,無論是戚金還是秦邦屏、秦民屏,他們不是武藝超群的勇猛將領,但絕對是一個優秀的執行者。
所以這一支新兵部隊,才可以在寒冷的雪夜里行軍,他們這既是運送物質,也是一次軍事訓練,所以米柱才會讓他們冒著風雪嚴寒,連夜趕路,不是他為人變態,故意這樣。
現在是小冰河期時代,氣侯特別的惡劣,小冰河時期指的是自萬歷初年開始,冬天奇寒無比的幾十年時期。這一時期的年平均氣溫都很要低,夏天大旱與大澇相繼出現,冬天則奇寒無比,連廣東等地都狂降暴雪,當然,在會上沒有小冰河期之說,要想在這樣的時代屹立不倒,就要付出加倍的辛勞和努力。
他們才幾天,凍死的有十幾人,凍傷的多達上百人,但強軍就是強軍,在惡劣的環境之中沒有讓他們倒下,反而士氣更加的昂揚了。
米柱對戚金、秦邦屏、秦民屏三將道:“本官希望一點,每一個戰死的士兵,都會得到指使官大人的親自寫的一封信,解釋其死因和經過。”
三將齊聲稱是,論官銜,他們還在米柱之上,但是論真正的權力和皇上親近的程度,他們又遠遠不如米柱,他們現在由普通的衛所軍變成大明一等一的天子親軍,這個米柱居功至偉,這米柱大人就是他們的靠山,所以他們這是唯米柱馬首是贍。
這關外的天氣特別的冷,望著天上永運的血色的月亮,米柱有一些感慨,我是何苦如此,大冷的天,不摟著美女睡覺,而是在關外這冰天雪地的地方連夜行軍,真是造孽了,這東廠的千戶官是失敗之極矣。
遼陽。
遼東經略使府,這遼東經略使是臨時性職務,上一任是奴爾哈赤以七大恨起家,攻陷撫順之后,朝廷命令楊鎬集師十萬號稱四十七萬的楊鎬,這楊鎬兵敗后,由熊廷弼接手,他是遼東最高的武官,負責指揮全遼的軍力以剿建奴。
熊廷弼和袁應泰是遼東的武文兩大長官,這遼東鎮十八萬大軍就由他們指揮。
熊廷弼召集全軍區千戶以上的軍官開會。熊廷弼道:“諸位將軍,皇上任命了東廠千戶米柱為欽差大臣,前來犒軍,朝廷還拔了二百萬兩白銀作為軍需,諸位安心殺敵,無需為糧響而擔心,同時,欽差大人還押來了楊鎬等諸人,公開處決,以儆效尤!”
這諸將是十分震動的,誰不知這個楊鎬的威勢,這等大臣,說殺就殺了,真是令人震驚。
這個遼東巡撫袁應泰則輕哼一聲,說道:“一個小小的五品千戶,也敢叫大臣?”
袁應泰,字大來,鳳翔人,于萬歷二十三年中進士,而熊廷弼少時家境貧寒,放牛讀書,刻苦強記,在二十五年,熊廷弼參加鄉試,取得了第一名。第二年,他考中了進士,時年30歲。
論中進士,這個袁應泰早這個熊廷弼七年,又是朝中勢大的東林黨人,而熊廷弼則是弱勢的楚黨中人。
這個袁應泰論經營地方的能力,當朝巡撫中第一,他是非常渴望獲得這經略之位,一展抱負的,他認為自己的才能,遠在熊廷弼之上,可以比他做得更好,誰知他們謀奪這經略之位失敗,還讓這個熊廷弼更進一步,加兵部尚書銜,太子少保,還明令的命令原本一樣大的遼東巡撫聽命于他,這讓袁應泰十分郁悶,還被迫從廣寧移柱這個遼陽。
這遼東經略是大于遼東巡撫,但前者是武職,后者是文職,大明是文貴武賤,上一任經略楊鎬都不敢指使遼東巡撫,大家最多兩頭大,現在好了,皇帝親自下令,他必須聽命于遼東經略使,什么操作空間和運作的空間也沒有了。
熊廷弼道:“米柱千戶是楊鎬一案的負責人,也是天子欽命的欽差大臣,叫一聲大人有何不可?”
作為楚黨一員,他進入遼東官場極早,萬歷三十六年,熊廷弼受命巡按遼東。熊廷弼到了遼東后,雷厲風行地做了幾件事情。廣寧巡撫趙楫和總兵官李成梁拋棄寬甸一帶新辟的八百里疆域,將那里的六萬登記在冊的民戶遷徙到內地。不久,論功行賞,給事中宋一韓對此事提出詰難。
作御史巡按的熊廷弼復查核實,結果查到了趙、李兩人放棄廣闊疆域、驅趕百姓遷徙的詳細情況,于是熊廷弼向朝廷揭發了兩人的罪狀,并波及自己的前任、巡按大臣何爾健、康丕楊對趙、李兩位同黨的偏袒庇護。然而這一奏疏后來竟然沒有了下文。
熊廷弼在遼東干了幾年,轉學政,因為督學時曾杖死生員而遭到彈劾,離職回鄉。
萬歷四十七年,遼東經略楊鎬在薩爾滸大敗之后,神宗皇帝與大臣們商議后,認為熊廷弼熟悉邊防事務,于是起復他為大理寺丞兼河南道御史,并命前去宣撫、慰勞遼東軍民,不久又提升為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替代楊鎬為遼東經略。
熊廷弼是不負眾望,很快的穩定了即將崩潰的遼東的局面,將戰線穩定在沈陽、遼陽一線。
只是他的戰略過去保守,他的戰略是集兵十八萬,分布叆陽、清河、撫順、柴河、三岔兒、鎮江諸要口,首尾相應,小警自為堵御,大敵互為應援。更挑精悍者為游徼,乘間掠零騎,擾耕牧,更番迭出,使敵疲于奔命,然后相機進剿。
說白了是守點不守線,聯點以成線,避免以建奴野戰,先在守城之中給予敵人大量殺傷之后,才相機反攻。
但這大明的黨爭延續到了地方,作為楚黨的他,不可避免的卷入黨爭,被對手攻擊坐擁十八萬大軍,卻畏敵如虎,龜縮不出。
這攻擊得最厲害的,當是袁應泰,他主張使用十八萬大軍,乘建奴主力圍攻葉赫部之時,反攻撫順。
熊廷弼苦笑不語,這十八萬大軍都是招集的潰兵逃民組成,不修兵具,朽戟鈍戈,援急不足為用,金鼓幾于絕響,偶令之截殺,股栗腕戰,面孔殊無生色,許多士兵不能開弓,或開弓而不及十步,根本是一群烏合之眾,除了各大主將身邊的幾百家丁,尚可一戰,其它的,只是臨時武裝起來的農民。
而建奴則有步騎十萬,全是久經訓練,能征善戰的精銳,在這種情況,居然是放棄守城之利,主動找對方野戰,這是找死。
但朝中諸公,皆是鼠目寸光又好大喜功的人,他們在地圖上一看,明軍有十八萬,而建奴不足十萬,就命令他反攻,限時奪回失地,在被他拒絕之后,被冠以畏敵如虎之號。
內閣一致同意換將,連他的靠山劉一燝都表示,意見己成,事不可為,讓他做好交接準備。
熊廷弼哀嘆,大好局面,就被這些人頭豬腦的破壞,他連夜大醉,哀嘆:“食肉者鄙!食肉者鄙!”
誰知在四大閣臣上書皇帝時,被新登基的康熙天子朱由校訓斥否決,以兵未精,器未利為由否決反攻,還認可了他的戰略,并為他加兵部尚書、太子少保銜,并命令這刺頭熊廷弼聽命于他。
當時熊廷弼聞信,激動得向西下跪而拜:“皇上英明呀!臣肝腦涂地,萬死不辭。”
康熙天子朱由校對他支持的力度有多大?兩個月內,允拔紋銀二百萬兩支邊,還派出了錦衣衛北鎮撫使許顯純帳下聽令。
這個許顯純在肅奸除惡方面很有一套,而且他在遼陽設立詔獄,專治各種不服,一連拿下了幾個刺頭將領,令軍中散慢風氣得到大大的改觀。
連他們楚黨大佬劉一燝也來信:“米維新忠直干練,圣眷正隆,可謀大事。”所以熊廷弼是視米柱為政治盟友。
這個許顯純也在召見之列,事實上以他錦衣衛鎮撫使的,在遼東他是無人能管的土皇帝,許顯純對于袁應泰是非常不爽,說道:“米大人的官職就是再小,也是圣上欽差,袁大人有何不滿?”
袁應泰作為封疆大吏,清流中人,是不鳥這廠衛鷹犬的,他說道:“中官而己,難道要本官下跪行禮不成?”
許顯純瞇著眼,冷笑道:“好個清正不阿的袁大人,本官倒要請教,藩庫里糧響足支四個月,大人為何拖欠九月十月的糧響?”
袁應泰道:”皇上可沒有下令,讓本官向北鎮撫司匯報工作呀!”
許顯純冷笑道:“本官奉天子命…。”一個錦衣衛校尉匆匆沖了進來:“欽差大臣車駕己在十里之外,大伙快去迎接。“
“什么?”所有的人都失聲驚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