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可法見事已至此,只能開口說:“恕罪臣不能侍奉在公主帳下,既然洛王已經承諾了,殿下你自可來去。你們都退下吧,讓師太離開。”
慈恩師太看著陳可法,對著陳可法他們說:“貧尼此次前來,是為了鴛鴦湖數萬生靈而來。如今朝廷執意,鐵騎沖鋒,刀兵壓境,那么貧尼就不能坐視不理。我原本以為陳孟鄰陳總督,以亞圣為鄰,會是一個道德君子,沒有想到竟然是一個背信枉法的貪吏。我原本以為陳可法陳大將軍是名將之后,是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原來不過是一個賣祖求榮的劊子手。我原本以為洛王是一個招賢納士仁義無雙的皇胄之輩,沒有想到竟然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卑鄙小人。”
說到這里,慈恩師太臉上露出了愁苦之色,閉著雙目說:“不知道,這天理何在,這公道何存?萬民無罪,罪在老身,老身之希望,請你們殺了我,以赦免天下。”
這話說出,洛王自然不愿意了,他連為魏太子都不愿意殺,更別說這個前朝公主了。這要殺倒是簡單,但是殺了得不償失,自己已經殺了孤云侯,再殺了慈恩師太,怕是鬼府會攪得自己不得安生。
他看了看陳孟鄰,至于陳可法,他就沒有指望了,陳可法肯定也不會冒著萬世罵名來殺故主。
虞朝因為法統,進入京城之后,厚葬了哀帝,還分了魏王,表示神器更易,不追究前朝。而他殺了慈恩師太,到時候朝廷怪罪下來,他真是里外不是人。
陳孟鄰更是為難了,他不是什么有才能的人,他這個總督的位置,還是因為他妻子是威國公的女兒。
他早知道滄海府不平,但是他就是沒有行動,本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當著他的總督。
對于魏太子,他也私下派人承諾,只要魏太子不公開豎起反旗,他就裝作不知道。魏太子不找他的麻煩,他也不找魏太子的麻煩。
對于他來說,這一次來圍剿是十分不情愿的。他也知道了,殺了慈恩師太,自己想要安穩當自己這個甩手總督是不可能了。
于是他思念想去,對著洛王說:“王爺,既然有神尼求情,我們不妨稟告朝廷,在做決斷。”
“這,這,神尼慈悲為懷,寡人不敢不敬,既然如此,還請神尼進京,若是三月之后,朝廷還沒有消息,那么寡人在出兵,神尼你意下如何?”
慈恩師太聽到這話,對著洛王說:“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慈恩師太雖然不相信洛王會這么通情達理,但是如今他別無他法,只好離開營帳,前去京城。
看著慈恩師太離開之后,昭穆尊才回到了營帳之中,詢問洛王這件事的結果。
洛王說了之后,昭穆尊思索了一番,對著洛王說:“既然這樣,三日之后,我們繼續進軍。”
洛王不悅地說:“先生,你這是要讓寡人背信嗎?”
“王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等你攻下那里,慈恩師太又能耐你何?而且有本尊保護你,慈恩師太絕不能傷到你。而且王爺,若是這次真的無功而返,你讓朝廷怎么看你,這一次連禁軍都調動了,連一個反賊都沒有抓到,那豈不是讓人笑話。”
洛王沒有回答,靜靜等待著。
三日之后,洛王大軍還是行動起來,洛王實在不愿意就這么空手而回。
九月初五,建極殿中。
朝臣都肅穆坐在那里,等候四皇子到來。
這等了很久,四皇子才到了,眾位大臣察覺到了,四皇子走路沒有以前雍容,而是玉佩叮當,衣袖帶風。
等山呼之后,四皇子也沒有說免禮,大殿上肅穆萬分,讓朝臣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鮑明德。”四皇子親自唱名,這個大臣連忙出列,跪在地上,身體顫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這次是你主持的滄海府會試是不是?”
“是,…是。”
鮑明德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嚇得牙齒都在打顫。
“好,朕且問你,四書里面的孟子,你出的何題?”
“驅虎…”
鮑明德說完,一道奏章直接砸在他的頭上,四皇子憤怒地說:“孟子原文是什么?”
鮑明德被嚇得迷了神智,一時間將孟子原文都給忘了,而四皇子看著大司民說:“大司民,你告訴朕,孟子說了什么。”
大司民也出列,對著四皇子說:“驅虎豹犀象而遠之。”
“鮑明德,你如此割裂經義,出這混賬題目,舉子寫詩諷刺。你可知?”
四皇子說到這里,讓鮑明德拿起那奏章,對著鮑明德說:“給朕念出來。”
“世間何物最為兇,第一傷人是大蟲。能使當先驅得去,其余慢慢設牢籠。”
鮑明德顫顫巍巍地念著,眾人才明白為什么四皇子會有如此雷霆之怒了。
這首詩犯了四皇子的忌諱,可以隱刺四皇子先驅逐了最為兇悍的十皇子,然后對于剩下的皇子慢慢設立牢籠。
這個詩大家心中明白,但是不能說出來,四皇子自然不好找寫詩的舉人,只能將氣勸丟在這鮑明德上面。
鮑明德當初真的沒有想那么多,如今醒悟過來,連忙大聲磕頭認罪:“臣該死,臣該死,請圣人恕罪。”
“該死的,還輪不到你。俞元,阮越,戴安東。”
又是三人出列,四皇子再次將折子丟在他們頭上,對著他們說:“俞元,你主持益安府會試,朕問你,論語,你出何題?”
“君,君夫人,陽貨欲。”一向能言善辯的俞元顫顫巍巍,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他也瞬間明白過來,對著四皇子磕頭說:“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在場眾人都不敢說什么,這個截搭題真的是找死。
四皇子沒有理會,對著阮越說:“阮越,你孟子出的什么題?”
“臣該死,臣該死。”阮越牙齒打顫,不敢說什么,而戴安東也反應過來,連聲說著該死。
“該死,你們三個真的該死,一個在南直隸府說王速令出反,一個在梁州府說二三子何患無君我。將他們三人衣冠剝去,打入天牢。”
三人連冤枉都不敢說,朝臣更是連求情都不敢,眾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希望這一次風波早日過去。
“你們以為就他們三個就該死嗎?告訴朕,十尺湯是誰出的,及其廣大草又是誰出的,禮云玉又是誰出的。”
又是三位大臣走出來,高聲說著該死。
四皇子將奏折丟在地上,然后高聲喊道:“伍廣,雷震勇,張博。”
三位大臣走出來,四皇子指著伍廣說:“你知道民間稱呼你什么嗎?”
“臣不知。”
“爭榮相公。你告訴朕,這兩個字應該怎么念?”
說著四皇子將崢嶸(這兩字正確發音為橙宏)兩字丟了過去,伍廣顫顫巍巍地說:“爭榮。”
“諸位可聽到了,如此學問,還敢主持會試。”
諸位大臣都看不下去了,大司民呵斥說:“丟人,還不請罪。”
伍廣心想自己念錯,只能跪倒在地。
“雷震勇,你這個牙子學正,還要朕問你嗎?”
說著,四皇子將睚眥(這兩字正確發音為愛蔡)兩個字丟下來,雷震勇心想自己肯定讀錯了,老實認錯。
四皇子再次看著張博,對著張博說:“尺二大人,你呢?”
張博沒有想到自己會這么倒霉,竟然這也被拿來說事,當初他寫文的時候,因為用了盡這個俗體字,于是被人稱作尺二大人。
不過如今四皇子這么生氣,他也不敢多嘴,只能低聲說是。
四皇子看著他們三人,對著他們說:“你們不學無術,還去參加主持會試,惹得舉子發笑,除了你們之外。還有人,朕給你們兩個機會,速速給朕出列。”
諸位大臣惶恐,這主持會試的,已經十個倒霉了,剩下的,他們心中忐忑,想要出列,但是又不知道自己錯在什么,但是不出列,到時候倒霉了又沒有辦法求情。
“安華道,還要朕請你出列嗎?”
安華道不知所措的走出來,四皇子對著他說:“朕且問你,佛時是南國僧人所用嗎?”
安華道聽到這話,才想起自己的幕僚替他擬的詩經,里面有一句佛時仔肩,示我顯德行,他見覺得不雅,于是就沒有用。
安華道心想這才多大一點事,不過如今不是犟嘴的時候,他只能說:“此詩經,就有。”
“好,詩經就有,你能給朕背一下嗎?”
“臣該死,臣該死。”安華道只能跪在地上說該死。
“玉道成,朕問你,貞觀是誰的年號?”
“是,是曹哀帝的年號。”玉道成戰戰兢兢地說著,這話眾位大臣心想真是無知。
“你們兩個,貴為公子,一個不懂詩經,一個不懂諸史,不學無術。你們可知道,外面的舉人送了一副對聯給你們。來,給朕念念。”
兩位公子抬起頭來,看著由兩個太監舉起的對聯,咿咿呀呀半天,就是不敢讀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