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城。
一老一少站在城門口。
老者身著黑袍兜帽,面孔深藏其中,身形微微佝僂,手上一把長及肩高的手杖。
少女十五六歲,同樣一身黑袍,兜帽卻沒有帶在頭上。臉龐清雅秀麗,洋溢著歡快喜悅的笑容。
“婆婆,這城墻好高啊!居然有這么大的城寨,一個就可以裝下好多個我們苗疆的寨子…”
蝶兒站在城門口。
向上望,城墻像是一座山一樣攔在面前。
向里望,透過城門看過寬闊的街道兩邊層層疊疊的房屋,一眼都望不到盡頭。
大街上行人如織、熱鬧非凡,各種貨物琳瑯滿目。
蝶兒從出生到現在,就從沒見過這么繁華景象,一時看的有些呆了。
長老說道,
“這巴陵郡州城是大唐江南西道十九州之一,在整個江南西道所有州城中只算是中等。而江南西道也只是大唐十五道之中不那么起眼的一個。大唐天下比巴陵城壯觀的城市不知凡幾…”
長老喟嘆一聲,眼中無盡向往,
“那國都長安、東都洛陽才是這大唐天下最為繁華的地方,也是天下所有大唐人心中的圣地。”
蝶兒聽的眼中無限神往,完全無法想象那比眼前這巴陵城還要壯觀無數倍的城市是什么樣的。
“婆婆,你去過嗎?”
長老搖了搖頭,
“沒有。不過,等蝶兒武功學成以后可以去看看,會一會那里的少年英杰,為我們族在中原揚一揚威名。”
“我武功還差得遠著呢!”蝶兒道。
“哇!姐姐,你的頭發好漂亮啊!”
一個清脆童聲響起。
蝶兒扭頭一看,只見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正站在身邊目光炯炯的看著她的頭發上的墜飾。
那小女孩大約六、七歲,粉雕玉琢,頭上扎著兩個羊角辮,看起來可愛的很。
蝶兒彎下腰撫著她的辮子道,“你的也很漂亮啊!”
說著,伸手從頭發上的眾多墜飾中取下兩個掛飾,綁在小女孩的辮子上,
“姐姐送給你的!”
小女孩高興的說道,“謝謝姐姐!”
又抬手將手中拿的糖葫蘆遞給蝶兒,“請姐姐吃!”
蝶兒伸手接過,“謝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果果。”
果果一邊高興的晃著小腦袋,辮子上的墜飾發出清脆的聲響,一邊回道。
“我叫蝶兒。
”蝶兒左右看看,沒看到有大人在,“果果,你的爹娘不在嗎?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果果說道,“爹爹去望江嶺采藥去了,今天就會回來,我要在這里等他。”
伸手一指城門口的一個捕快,“有捕快叔叔在,沒有人敢欺負我的!”
蝶兒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果果的小辮子,“那你在這里等你的爹爹吧,姐姐要走了。”
“嗯,蝶兒姐姐再見!”
果果清脆的聲音響起。
蝶兒一邊咬著酸酸甜甜的糖葫蘆,一邊不住的回頭去看那晃著腦袋聽著掛飾聲響開心不已的果果。
“長老婆婆,你說我們族里的弟弟妹妹以后也會像她這么無憂無慮的開心嗎?”
“會的,一定會的!”
長老面上笑容溫和,眼中神色無比堅毅。
輕輕拍了拍蝶兒的肩膀,沿著大街向城中走去。
突然,長老腳下一頓,猛的回頭…
看著站在門口的果果,眼中神色大驚,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不敢置信的事情。
“怎么可能…那氣運之子分明還在那片桃花林中。”
長老口中喃喃自語,抬頭向遠處望去,只見那桃花林上空天機環繞、氣運匯聚,分明就是氣運之子氣運旺盛之像。
但是眼前…
“不可能!大唐氣運再厚,也斷然不可能在小小的巴陵郡成就兩個氣運之子。那桃花林的氣運之子氣運正盛,并無夭折之像,為何又有氣運之子在這里成就…難道,難道是那天一教在此地有大陰謀,對社稷有大危害,所以天機交感,大唐龍脈氣運護佑?可是,這也不該…”
長老一時間方寸失措,如何也想不明白那區區天一教能在這大唐腹地掀起何等波瀾?只能驚嘆這中原之地果然氣運驚天。
只見那果果身上,普通人不可見之處,突然之間一股氣運涌來,玄奧氣息加身。
人還是那個人,但是命運已經與先前截然不同,隱隱牽動著巴陵郡,乃至整個大唐的未來。
“不過,這對我們而言卻是大好事。”
長老神色變幻,拉著奇怪望著她的蝶兒重又向城門走去。
“婆婆…”
蝶兒看著神色又是驚奇,又是震撼,又是高興的長老,不明所以。
被動的又被拉回了城門口。
“命運之子本是應劫而生,桃花林那位氣運濃厚,但是天機牽扯也深,想要輕易帶出中原定然希望不大。但這個就不一樣了…她身上肯定有什么事情在發生,只要幫她斬斷牽連,到時…”
長老一邊走,一邊心中急切思量,考慮著應對。
等她來到城門的時候,果果身上變化已經落定新的命運之子誕生。
遠處一串馬蹄聲響,幾個人騎著快馬奔來。
果果高興的迎了上去,大聲叫到,“爹爹,爹爹!”
長老眉頭一凝,“果然!”
她修為深厚,眼力不凡,早已看到那騎馬的幾人中帶著一個受傷的漢子。
那漢子伏在同伴背上,動靜全無,分明是受了重傷,處境不妙。
轉眼間,幾匹馬來到城門前。
為首一人看著高興的果果,一臉痛惜神色。
隨后拉住馬頭,停了下來。
“大哥,我們得趕快進城去醫館!”
后面一人急切喊道。
“趙伯伯,我爹爹呢?”
果果看了一圈卻是沒發現自己父親,最后目光定格在為首漢子身上。
漢子苦澀一笑,轉頭對后面幾人道,“佟兄弟的傷勢已經不行了,還是讓他跟果果見一面吧…”
幾人下得馬來,將那重傷之人扶在路旁,果果這才看清那受傷之人的模樣。
頓時大喊一聲,哭著撲了過去,“爹爹,爹爹,你怎么了?”
那受傷之人臉色鐵青、嘴唇烏黑,身上幾道血痕從前胸劃過,深可見骨。
聽到果果喊聲,那昏迷不醒的漢子意識有了反應,勉強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小女孩,臉上扯出一絲笑容,
“果果…”
“爹爹,爹爹!”
果果身子撲倒一半,卻被旁邊的人攔住。
手上漢子勉強抬起手,又放了下來,看著不停掙扎的果果,勉力說道,
“果果聽…聽話,別過…來,爹爹身上有毒…”
“爹爹!”
果果放聲大哭,卻掙不開,走不動。
“婆婆,那是…是尸毒?”
蝶兒看著傷心的果果,心里一陣難過。
這個剛才還開開心心、無憂無慮,讓她心羨不已的可愛小女孩陡然就遭此大難 就像是曾經的自己和族人們一樣…
“不錯,正是天一教的尸毒!”
長老牙齒緊咬,兜帽下的雙眼放射出仇恨的光芒。
“婆婆,我們救一救果果父親吧!”
蝶兒求肯道。
長老搖搖頭,
“沒有用的!看他的樣子應當是被天一教的毒人打傷。如果是剛中毒的時候,以教中秘藥還能勉強保住性命,現在的話…”
長老說著,又搖了搖頭。
“那就沒有辦法了嗎?”
蝶兒看了看哭的傷心的果果,又轉頭看向長老,滿眼希冀的求肯道,“婆婆肯定有辦法的!”
長老猶豫片刻,肯定的搖了搖頭。
蝶兒見狀,也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
兒~,兒~…
一串清脆的馬蹄聲響起。
長老轉頭看去,只見一匹神駿的寶馬從城中慢跑過來。
馬上騎士似是騎術不精,在沒有馬鞍的背上左搖右晃。
那匹寶馬被緊緊拽著鬃毛,想跑跑不動,只能踏著小碎步。
馬臉上分明就是大把的嫌棄之色。
“婆婆,是那個人!”
蝶兒一眼就認出了那匹馬,正是他們先前在山中看到的那匹寶馬。
長老一言不發,緊緊盯著馬背上的人。
那人分明才十六七歲,但是看在她眼里就如同當初看那天一教的教主一樣。
那氣勢如淵如海,不可捉摸。
看馬上那人望過來,長老連忙低頭避過眼神,不敢直視。
“與這種人相比,就是有氣運加身的氣運之子又能如何!大唐,中原之地…怪不得能領袖群倫、四方來朝!”
李衍在酒樓吃過飯,突然想起自己新得的寶馬還沒有馬鞍,自己騎術又不太咋滴,就準備去錢家別院讓錢卜鐸幫忙做一個。
正走到城門口,就看到一群人聚在一起,中間有小孩哭聲傳出。
他并沒有太在意。
這個世界兇獸靈獸到處都是,武風興盛、江湖淵深,類似這種意外身亡、親人悲痛的事,這一年多來,他也見得多了。
搖了搖頭,只想快點離開沒能力幫忙,留下來也只是徒惹心煩。
“系統,你啥時候才會掉落碧露丹?”
突然,
“叮”的一聲輕響。
“紫色任務?”
這聲音李衍已經聽過了,就是上次出現紫色任務的時候。
與綠色、藍色任務不同,紫色以上的任務就會有系統提示聲。
還沒打開任務界面,李衍一瞬間反應過來,“難道那人還沒死?這是救他的任務?”
把那打折了許多的神念延伸過去,“果然,還有一口氣!”
打開任務界面,找到那掛在眾多任務上的特殊紫色,大略看了一眼,
“果然!”
真是救助那受重傷之人的任務。
“只是這發布人…氣運之子佟果果?”
李衍瞪大了眼睛。
氣運之子不奇怪有錢卜鐸在前,有一就有二,紫色任務變成橙色更是只有高興的份,但是果果…李衍認真打量那人群中哭的傷心的小姑娘若是沒記錯的話,昨天、前天給她糖葫蘆的時候,她還不是氣運之子呢!
“難道是因為這人重傷,所以…”
李衍迅速下馬,念頭一動就接了任務,然后跑到果果身邊。
取出甘露丹,倒出一粒就要喂給那受傷男子。
那受傷男子的同伴見狀,頓時大怒,伸手就要攔住李衍一個半大小子如此莽撞做事,任誰也無法接受。
有那識得李衍的連忙提醒道,
“不要糊涂,那是李少俠!李少俠愿意幫忙,說不定那老佟還有救!”
此時,甘露丹藥味散發開,圍觀眾人齊齊深吸一口氣,“臥了個槽!這是什么靈丹?只是聞一口,我內力起碼漲了個一成的一成。”
“哥哥,你是救了我爹爹嗎?”
果果輕聲問道。
她認得這個給她買了幾次糖葫蘆的大哥哥。
李衍看向臉上兀自掛著淚珠,一臉希冀的果果,猶豫了一下,說道,
“我也不知道。這個藥已經是哥哥最好的傷藥了,其他的,只能…”
“聽天由命”四個字,李衍實在說不出口。
他自己也清楚,被氣運之子提升到橙色的任務肯定不是一粒甘露丹就能輕松搞定的,但是他也沒有其他辦法。
“謝謝哥哥!”
果果真誠道謝。
“少俠,如果可以的話,接下來的事情,我或許可以幫忙!”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李衍轉頭望去,就看到一老一少兩個人。
李衍眉頭一皺,兩人的打扮倒是和天一教有些類似。
“是蝶兒姐姐!”果果說道。
正在此時,旁邊一聲怒吼響起,
“你們居然還敢追到這里來?你們這些可惡的家伙。”
說話間,一道刀光閃過,往那說話的老人狠狠劈去。
刀風凌厲,修為至少三流頂尖。
老人手中拐杖重重一頓,杖頭張開,一串飛針激射而出,一針將鋼刀擊斷,剩余飛針則指向那出手之人各處大穴。
那出手之人頓時驚駭欲絕,萬未想到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李衍手指一彈,一道勁風卷過,所有飛針一掃而空,
“老人家,戾氣何必這么重呢?”
長老看到李衍出手,眉毛一挑,輕聲道,“少俠教訓的是,是我沖動了!”
旁邊的果果瞪大了眼睛,長老婆婆一向對自己族人和藹可親,但是對待外人可是從來都是寧折不彎的,為何…
長老本意就是為試探李衍的武功,看他是否真如想象中一樣,如今目的達成,轉頭對那嚴陣以待的幾人道,
“傷你們的是天一教的弟子和毒尸,下次可要認準了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