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陰冷的嚎叫著,不斷能夠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將圓未圓的明月,綴在高空。一片透明的灰云遮住了月光,浸泡在死光中的森林,仿佛籠起的一片輕煙,股股脫脫。
白宿嗅著周圍山的味道,其中有著一股濃郁的酷旱尸氣。
“老白,什么山魈?”渾身白芒,如同高瓦電燈泡般立在黑森林里的蘇強問道。
“赤白相間,狀如射侯,俗言山魈。”白宿解釋道,“是一種山神的小怪。”
傀儡扭身,伸手,‘咚咚’叩了兩下腳邊縮成一團的藤球。
就見細密的藤條抖了抖,如花般盛開,從中走出一個身穿破舊衣裳的大胸脯女人,慘白的臉上有些僵硬,垂著頭,墊著腳,似乎有點害怕的樣子。
“嗯?”白宿突然愣住。
“不是山魈?”
然而下刻意想不到的事發生,就在竇穎現身后,白宿背上的紅皮棺材猛地開始振動,隨即爆出一股子貪欲,凝如實質的詭異貪婪直沖天斗,嚇得遍布周圍的細藤瘋狂顫抖!
“嘩嘩啦啦!”
白宿手捏訣印,雙眸閃爍猩紅光芒,纏在身上的鐵鏈收緊,把抖動的棺蓋束縛住,止住了這股貪婪。
看著站在自家頭領身后,如鵪鶉般抖動的怪異,白宿束手低頭致歉。
李維看了眼紅漆棺材,又望了望渾身生出細密綠毛的竇穎,搞不太懂他們之間的關系,不過白宿所說的山魈他倒是知道。
記憶中,在仙俠世界的蟲群領地,神經蟲曾今遇到過一只金燦燦的毛斥候。
從一些土著身上得來的記憶,那種生物似乎就是山魈,味道確實很像,酷旱、泥土、若有若無的腐味,但又相差很大,竇穎不是生物,沒有生機。
她那副皮囊下是空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現在有事情要交代蘇強;
鳥居門連通無何有之鄉,杜維想到月球上的“太陽”狀態,于是道:“幫我送一件東西。”
說罷,嘴里吐出大股大股黑色粘稠物,于身前化作一面蕩漾不止的黑腔,傀儡伸手沒入黑色,只一抓,掏出一顆明亮如火的事物,這事物甫一出現,漆黑如墨的夜剎那如亮起照明彈般,把四周映得火紅一片。
那是一顆包裹在樹脂中的頭。
“吳治永!”
蘇強驚出聲,而白宿則只感覺如日中天,驕陽似火,烈日炎炎,下意識遮住強光,如墨水般飄揚的長發也懨懨垂落,兩人如此,竇穎更慘,身上綠毛被燙起青煙,原地一縮,那些如觸手般靈活的靈植根莖護住她。
“嘶嗤——”
一股股黑煙從傀儡手掌上騰起,只一會就被燒灼變紅。
只是傀儡材質特殊,非血肉之軀,紅通通似烙鐵也不見變形,李維也沒理會這些,操著傀儡木然走近,就像舉著一顆大日般來到白宿二人面前。
透過燦爛火光,可以看清樹脂內;
一顆光禿禿的人頭位居其中,臉上只一片茫然,沒有頭發、沒有眉毛、甚至連睫毛都無,臉上有很多地方都已經被腐蝕,化作纖維狀的縷空物質,蘇強認得他!
原異常局“急速者”吳治永,形體變異,身高兩米五左右,以前在海上和他有過沖突。
“這是山靈族?”
白宿看著樹脂內的頭,如琥珀般定格,只是一些肌膚還在顫抖,這顆頭并沒有死去。而且其上還散發一股龐大氣勢,如亙古不變的太陽,似眾生眼中的神明。
“當了幾千年太陽,他好像快死了。”
“嫆說他很堅強,不該這么死了。”
“嫆說塑造他的那棵樹,也許可以救活他。”
傀儡發出的聲音很平靜,似贊嘆,又像是描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等了一會兒見蘇強幾欲接手,卻被那股概念化的“熱”燙到,璀璨的銀光甫一接觸就似冰雪般消融,遂歪著頭看向白宿。
白宿這時也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纏繞于紅漆棺材的鎖鏈嘩啦啦流動,似蛇般探出一截,卷住被樹脂包裹的頭后,綴在身前,就好似提著一個大燈籠般。
“送他回家。”
說完,傀儡轉身就離開了。
一旁縮在地里,包裹呈球的竇穎顫顫巍巍想要跟上,卻扯不開長在自己身上的綠毛根須,仰頭望著迷蒙蒙天際,傻傻的“啊啊啊…”幾聲,嗚嗚地哭出聲。
她突然想起那站在鳥居門下的兩個怪人,抖了一下后,咻的一聲鉆進地底消失。
“我還沒問天庭怎么回事呢!”
頭頂一輪光環,像菩薩多過像人的蘇強看老鴰離開,有些郁悶。
搞不懂大佬的想法,突然在這里開辟一道“門”就為了叫他過來送人頭?應該不會吧!須知每一扇穩定的門戶,耗費的靈石數何其大,國際上圍繞太平洋上那座黑金字塔不知展開多少明暗博弈。
就這么簡單多了一道門?
“那只山魈似乎認識頭家,要不問問她?”
紅漆棺材似燈柱,以鎖鏈為線,吊著一顆散發紅芒的人頭,非常怪,且詭,他嗅了嗅空氣中那股熱腐氣,內心貪婪依舊時刻由紅棺傳遞,他自然不可能捉這怪異,但研究探查下還是可以的。
“她好像怕我們。”
蘇強走近幾步,伸手扇開繚繞于林間的霧靄,只見遍布死光的空氣中,一根根藤條狀的事物避開。
“走吧!”
“我的鎖鏈好像堅持不了太久,這東西好熱。”
白宿背起棺材,轉身朝身后扭曲蕩漾的鳥居門走去,蘇強也收斂自身光芒,那股潔白、空洞的輪光消散,隨白宿走到傳送門前,一大一小,形體相差近倍的兩人很快離開。
隨著那顆散發紅光的“太陽”消失,這片荒林再次被黑暗籠罩。
很久后,落滿枯枝爛葉的地面凸起一個木球,那球剝開,竇穎從里面爬了出來,她臉上還留有淚痕,神情卻變得有些好奇,就像一個懵懂的孩童,離別傷感在她心頭占不住,轉眼就被新事物吸引注意。
她是個傻子。
就算靈與肉重新結合,也無法改變她生前的慣性,一身衣服臟兮兮的,舉止有異。
對門戶好奇,但也有懼怕,猶豫間,她放棄靠近的想法,因為她有些餓了。
躺在地上,側著身,蜷著腿,像生前多少個日夜般,用睡覺來抵抗饑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