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車上的小組長叫郭輝。
打眼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個中年精致男人。
不僅西裝革履,熨的一點褶皺沒有,小皮鞋也是锃亮,發型是偏分,不油,但風絕對刮不亂。
他的五官棱角也算分明,而且一看就是那種刻意保養過的臉,應該還做過美白拉皮什么的,人站在健身館樓下,給人一種職場成功精英的感覺。
只是,面對他的大老板張小劍的時候,他當然要露出如沐春風的微笑,以及謙卑的姿態。
張小劍和鄭嘉凱上車,郭輝立馬跟上,不卑不亢,也沒有刻意的溜須拍馬。
可鄭嘉凱似乎不太喜歡他...可能軍人家庭出身的他,很受不了男人往臉上抹化妝品,哪怕大寶,他可能都會覺得娘。
所以他總斜著眼睛看著倒鏡,張小劍能明顯感覺到郭輝被看的有點自不在,只好道:“資料拿來我看一遍。”
郭輝將一個大文件夾遞了過來,張小劍翻開,鄭嘉凱的關注目光終于不在了倒鏡上,而是也跟著張小劍看起了資料。
受助者的名字叫做李春霞。
年齡五十,職業是超市工作人員,臨時工。
三天前被一輛肇事車撞倒,肇事車逃逸,經查是個套牌車,目前正在抓捕中。
骨折加內臟出血,手術后三天之后情況趨于穩定,只是昂貴的醫療費用,壓垮了她的家庭。
她的家庭很尋常,看不出什么特殊,早年離異后帶著自己的女兒生活,女兒現在也已經工作了,是一個公司的小職員。
但就是這樣一個家庭,一個這么普通的家庭,卻在過去二十年中捐款達到十五萬的數字。
十五萬不是一次捐贈。
一千,一百,一萬,甚至還會出現零頭,什么,看起來跟專賣店里的衣服售價似的。
而捐款次數也達到一千二百一十六次...受助人的數字少一些,有些是重復捐贈。
張小劍一度以為這樣的好人只存在于新聞里。
看完這些資料和數字之后,他莫名的有些感動,感動于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很多李春霞。
鄭嘉凱也是如此,他看了一眼倒車鏡中的精致中年男郭輝,覺得不是那么看不過眼了,說了聲:“你們基金會的員工還是有能力的。”
想捐錢很簡單。
在現代社會中有無數渠道讓你掏錢掏的兜比臉都干凈。
劍行基金會的作用不是去傻乎乎的掏錢,而是甄選目標,排出優先次要,給出足夠卻不過分的幫助。
這些事情看似好像簡單,其實在茫茫多需要受捐的目標中篩選是一個特別艱巨的工作,工作量極其龐大。
傷情是否嚴重,摸底調查,過往記錄,林林種種。
在通過客觀判斷,決定次序,商定捐助款項數額,與病患家屬接觸,與醫院商討治療方案,全在工作范疇之內。
沒有什么慈善晚宴,沒有什么社會名流。
劍行慈善基金要做的事是實事,踏踏實實挺好,當然也有這個底氣,因為有錢。
李春霞是劍行慈善基金第一個捐助的目標,一個從資料上來看,是一個簡單,有愛心的小老太太。
來到醫院時,李春霞的女兒李雨萱有些緊張的迎接了張小劍一行人。
緊張的原因是,她知道醫療費用可能不用愁了,但她之前因為劍行慈善基金的工作人員聯系過她,她特意上網查了查,發現好像....沒有任何資料...
但她當然不可能認為這些人是騙子,因為她家騙無可騙...而且在經過一番交流之后,主治醫師告訴她,醫藥費已經結清,只是...
“怎么了?”
郭輝道:“經過我們與院方的交流和評估,劍行慈善基金和院方都認為你母親的傷勢在江城得到不了最好的治療,現在情況現很穩定,但需要更好的康復換環境以及醫療設備,這些這里沒有。”
主治醫師也也認同的點了點頭:“寧遠的醫大比較適合,所以我推薦你母親去那繼續治療。”
郭輝補充道:“你放心,轉院的費用由我們承擔。”
李雨萱聽到這番話看向郭輝,眼眶泛淚。
張小劍和鄭嘉凱安靜的坐在一旁,看著這個清秀的姑娘,臉上出現了笑容。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畫面,你看著就會感動。
眼前的一幕就是如此。
從頭到尾沒說過兩句話的張小劍和鄭嘉凱離開了醫院。
因為他們在這好像還有點礙事,劍行慈善基金的工作人員非常專業,晚上就會安排轉院的事情。
站在醫院門口,張小劍才想到自己之前想親自來辦這件事振振士氣的想法多幼稚...因為他根本不懂各種流程。
不過,今天眼前的事也更肯定了張小劍內心的想法,慈善還是要做的,留那么多錢干嘛?
如果錢能改變世界,那么他希望能把這個世界改變的溫暖一點。
鄭嘉凱深吸了一口氣,不善言辭的他沒有開口。
但張小劍覺得兩人好像都處于一個奇怪的氛圍之中,他想打破,于是道:“下午喝酒。”
“晚上籃球世界杯。”
“那晚上一邊喝酒一邊看球。”
“很好。”
晚上八點,小別墅里迎來了久違的熱鬧。
羅騰飛身著華夏隊隊服,還買了個喇叭,正在瞎吹。
白楊聽著這詞兒的聲音唱起了:“小螺號瞎特么吹,海鷗聽了瞎特么飛...”
徐樂樂嗤嗤的笑了出來,顯而易見她并不是第一次聽白楊的改編。
葉墨竹正在廚房里忙活,媛媛幫忙打著下手,煎炒烹炸了好一陣,桌上終于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鄭嘉凱在沙發上坐的筆直,看了看廚房里的葉墨竹,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妹妹鄭嘉旋,嘀咕了一聲:“沒可比性。”
他簡單的四個字或許其他人聽不懂,但鄭嘉旋能。
今天沒有穿hiphop風格,只是簡單的牛仔褲T恤的鄭嘉旋笑笑道:“墨竹做飯真的好香啊。”
“賢妻良母。”
“哥,你今天就四個字四個字的說話了嗎?”
鄭嘉凱點了點頭,看著眼前巨大屏幕上華夏籃球隊已經準備入場,球員們已經站好位置,準備跳球,又說了四個字:“華夏牛逼。”
三十分鐘后...
“不是,這球怎么能這么打?”白楊瞪大了眼珠子。
不太懂球,但也能看懂的徐樂樂納悶道:“這大個子是誰,為什么發球都能失誤,還是兩次?”
“別說了,別說了,我心里堵挺慌。”羅騰飛捂著自己的心臟,栽倒在客廳屏幕前,看似痛不欲生。
“哎,哎,哎,哎。”眼看比賽時間臨近尾聲,華夏仍然落后,鄭嘉凱連嘆四聲。
葉墨竹是能看懂球的,她還是大學年紀隊的領隊,現在表情也很難過。
媛媛是真不懂,就問道:“這是要輸了吧?”
“嗯,沒機會了。”張小劍也不舒服,甚至又有了砸電視的沖動,但是吧...
他皺了皺眉,又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聲響嚇了眾人一跳,他跳了起來,拿起一瓶酒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摸樣好像高興了起來...
“不是華夏輸球,你這是喝酒慶祝呢?”白楊驚異的問道。
“慶祝帶我一個啊。”羅騰飛有氣無力的拿起一瓶酒。
“我不慶祝我鬧心,我只是想喝酒。”鄭嘉凱也舉起酒瓶,說了不是四個字的一句話。
張小劍則沒理他們,放下酒瓶,抹了抹嘴邊的酒沫道:“我知道我要投資什么了!”
華夏輸球之后網絡一片哀嚎,但城市卻依然還是那個城市,生活也總得繼續。
一輛救護車,在醫院出發,李雨萱坐在自己已經恢復了神智的母親身旁臉上滿是笑意。
她當然不是網絡黑子,一看自己國家輸球,樂的屁顛屁顛的開始譏諷,她只是因為得到了劍行基金會的幫助,對自己母親康復的未來有了很大的信心,所以感到開心。
經過了快五個小時的平穩前行,寧遠的夜景進入眼眸。
看著一棟棟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她呆了呆,感嘆的想著真的比江城好看很多啊。
然后李雨萱又開始憧憬起了母親康復后和她坐在一起吃飯的模樣。
不知這樣幻想了多久,車終于開進了他們的目的地——江寧醫大。
走下車,郭輝來到了她身旁道:“五個小時乏了吧?”說著遞給了她一瓶礦泉水。
“謝謝。”李雨萱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然后看到江寧醫大的醫生和護士聞訊而來,接收了她的母親,直接送去病房。
她又將瓶蓋擰上,一路跟隨。
江寧醫大將對李春霞進行檢查,應該沒有什么問題,郭輝又去和醫院的人溝通費用和手續的事情。
李雨萱看著他的背影,心里默念了一聲謝謝,然后坐在了長廊的椅子上,摸出一個信封,打開,拿出了一張明明只金屬質地,卻觸感有些溫度的卡片。
這已經是她今天第十九次看這張卡片了,卡片上有一行字,聽說是劍行慈善基金的老板寫的,不特別,但她總覺得很溫暖,所以看了很多次,卻還想看。
這行字是:
愿善良的人被這個世界溫柔對待,愿你以后可以善良的對待這個世界。
————劍行慈善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