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禮結束,菜品即將上桌。
因為中西混合的原因,相信很快新娘新郎就會開始逐一敬酒。
張小劍剛剛抱起粉色布兜,一只白皙的手就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回頭一看,是蘇瑜。
蘇瑜的臉上帶著笑,作為空姐的那種職業化微笑,笑的很好看,但仔細看會發現不太真誠。
從張小劍和白楊來到這里開始,蘇瑜就會時不時的觀察一下他們倆。
通過觀察,她很快發現張小劍提著一個粉紅色布兜。
她知道趙琳琳喜歡粉紅色,她也喜歡。
她很好奇里面到底裝了什么,當然更重要的是張小劍為什么要出現在這里?
直到聽著趙琳琳洋溢出幸福的那聲‘我愿意’看到白楊和張小劍碰杯,她察覺出了事情似乎不太妙。
她太了解他們,她覺得這兩個人的碰杯,像是某些計劃的開始。
無論是怎樣的計劃,顯然在婚宴中都會讓趙琳琳出丑。
她不能讓這兩個人鬧出什么幺蛾子,她必須阻止即將發生的事情。
所以她來到了張小劍的身后,用手實壓,卻裝作只是打招呼的模樣,說道:“說起來,我們也很久沒見了。”
張小劍簇起了他好看的劍眉,不明所以的看著蘇瑜道:“我覺得你可能有什么誤會。”
蘇瑜反問:“最怕不是誤會。”
這一桌人在兩人的對話下一頭霧水,但都隱隱的感覺到兩人針鋒相對的原因是舊情所致。
張小劍懶得解釋,正想掙脫蘇瑜的手,蘇瑜低頭看了一眼他懷里的粉色布袋道:“這是什么呀,別告訴我是土特產。”
坐在張小劍這一側的人都發現了粉紅色布袋不由得笑出了聲。
“蘇瑜,管天管地,你還管得著別人拉屎放屁了?”白楊的眼中有些怒意,不止因為現在蘇瑜的舉動,更因為她變了很多。
蘇瑜沒看白楊一眼,大腦飛快思考。
電光火石間,這個她覺得自己知道了張小劍的計劃。
袋子挺大,看起來鼓鼓的。
張小劍既然拎著布袋來到這,里面當然不可能是真的土特產。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禮物。
張小劍和趙琳琳戀愛時互相送的禮物,或是信件。
他們兩人剛才一定是想攔住從舞臺退下來的趙琳琳,把這個袋子交給她,不知是要做了斷,還是不甘。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趙琳琳知道,即便兩人不鬧事,也不能讓張小劍去送給趙琳琳這個粉色布袋。
因為趙琳琳的現任老公,年僅四十五歲的顧言德決不想看見張小劍和趙琳琳接觸,以這位公司高管的閱歷,即便什么都沒發生,他也能一眼也能看穿張小劍和趙琳琳的歷史關系。這不好。
所以蘇瑜決定挑破,只有這樣才能讓張小劍羞愧難當,知難而退。
“這布袋里,怕是之前你和琳琳互送的禮物吧,今天來還她做了斷?我看不必了,那些不值錢的玩意拿出來丟人。”
她說這句話時鼓起了一些勇氣,因為連她自己都覺得尖酸刻薄。
“呃?”張小劍滿臉問號,但下一秒明白了蘇瑜想歪了。
桌上的人都沒有笑出來,因為話已經挑明,這事說大不大,說小在這大喜的日子里也不小。
張小劍笑了出來,他看著蘇瑜道:“你啊,從小就要強,但心思總用歪。”
說著,他抬起頭,看向了接近六點快要日落的黃昏,張小劍站了起來:“放心,我只隨禮,隨完禮我就走。”
然后抱著他的布兜走向了不遠處的禮賬臺。
蘇瑜沒能阻攔。
因為白楊拉住了她的手臂,捏的她生疼。
白楊默默的看著張小劍的背影,并不知道張小劍說的隨錢,到底要隨多少,是一點,還是全部。
不過這無所謂,只要不是搶婚,張小劍做什么他都會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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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禮落幕后,現場一片吵雜,鮮少有人注意到這邊角落發生的事情。
新郎新娘早已經前去更換禮服,準備接下來的敬酒環節,那六位漂亮的伴娘坐在了不遠處,好奇的看著蘇瑜,看著那個眉毛長得格外好看的年輕男子。
有些認識的神色復雜,有些不認識的不明所以。
禮賬臺后坐著一位帶著金絲眼鏡框的中年人,他不重要,只負責記賬。
重要的是站在他旁邊正巧來看看禮賬,穿著帶有紅花圖案絲綢制連衣裙的婦人。
她是趙琳琳的母親,她今天不止穿的喜慶,富態的笑容也顯得很喜慶。
只是在看到張小劍后,這種喜慶笑容戛然而止。
張小劍來到禮賬臺前,禮貌的說了一聲:“阿姨好。”
趙母雖沒了笑容,但還是點了點頭,只是臉上某些姿態卻掩飾不了。
比如居高臨下,比如冷漠疏離。
回想一年前,張小劍和趙母第一次見面時也是如此。
想必那時她的居高臨下,是懶得和張小劍說話,因為她知道他們總會變成陌生人,說那么多又有什么意義?
她的冷漠疏離是要向趙琳琳表示堅定的態度,決不能嫁給張小劍,或者說絕不能嫁給一個窮人,那怕這個窮人好像還挺努力,但那并沒有什么卵用。
努力的人多了,還不是照樣窮?
趙母年輕時喪夫,為了養活趙琳琳曾吃過很多苦,她知道世態炎涼,也明白物質條件對幸福二字有著多么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窮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而作為母親,希望自己的女兒幸福,希望自己的女兒未來嫁給條件不錯的男人,從來不是錯誤,這很對。
張小劍明白這些 他發現自己好像并不討厭始作俑者的趙母。
打完招呼后,還有心情夸贊道:“阿姨今天很漂亮。”
這是真心話,因為他從沒見過趙母笑。
再加上今天大喜BUFF,這位中年母親終于如愿以償的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她心儀的女婿,從此她不必在擔心女兒,不必在擔心物質上的東西,壓在身上多年的沉重擔子終于放下,人又怎能不漂亮?
趙母聞言,有些錯愕,不知為什么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小子也沒有那么討厭,從他輕松的語氣中,趙母知道他應該放下了,心中因為拆散女兒愛情的些許罪惡感煙消云散。
她破天荒的開口:“你還很年輕。”
這句話里有很多意思,你還年輕未來有大好的時光在等著你,但趙琳琳不適合現在的你。
你還年輕,未來有大把奮斗的時光,但現在你的條件不符合我選女婿的標準。
又或者是,你還年輕,不必灰心。
無論是哪一種,其實對于張小劍都不重要。
他也不打算繼續與趙母說話,他將粉紅色的布袋放在了桌上,說了聲:“隨女方,張小劍,弓長張,大小的小,利劍的劍。”
帶著金絲框眼睛的文雅中年人翻開女方禮賬,迅速的寫下了‘張小劍’三個大字,很是順口的問了一聲:“多少?”
張小劍想了想說了聲:“二百萬。”
————
平地起驚雷最適合形容現在的場景。
以禮賬臺為中心,附近十米左右的范圍內,都聽到了這個數字——二百萬。
雖然張小劍的聲音并不大,也并不響。
但因為之前與蘇瑜算得上是略微的小小爭吵,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所以他的所有動作都落在了人們的眼里,以至于說的話自然也讓有心看熱鬧的人們聽的很清楚,很清晰。
帶著近視眼鏡的中年男人抬起頭,眼神中滿是疑問,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多少?”
張小劍很不想再重復一遍,但他就是想隨這么多,發現周遭的一樣目光之后,他壓低了聲音又說了一次:“二百萬。”
之前有些沒聽清楚,卻默默看熱鬧的人們要感謝中年男人,這次他們聽清了,這熱鬧似乎要鬧的很大。
趙母的臉色在這一瞬變得很難看,她當然不認為張小劍有能力拿出二百萬,如果他能,她或許也不會拆散他和琳琳。
但她確定自己沒聽錯,那么張小劍之前所表現出來的放下都是假的?他是來砸場的?
張小劍當然不是來砸場的,他只是有自己的理由,他解開了布袋勒緊的繩子,放在了中年男子眼前,意思是你看。
這時,蘇瑜終于趕到,她壓低了聲音,用斥責的語氣怒道:“張小劍,你能不能不鬧了,鬧大了誰的臉上都不好看,你的臉皮是有多厚,你不嫌丟人嗎?”
可即便蘇瑜說這番話的時候,雖然聲音盡力壓低,但因憤怒音量略大,現在豎著耳朵的人太多,甚至一些在周遭忙碌的酒店工作人員都駐足了下來。
而這些人的駐足,自然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一時間,禮賬臺逐漸輻射成為了全場的中心焦點所在。
黃昏的晚霞打在這次事件的主角,張小劍的臉上,他不解道:“我真的沒其他意思,你們想的太多了。”
之前不慎被蘇瑜掙脫的白楊來到了張小劍的身邊,
感受著周遭灼灼的目光,聽著蘇瑜的話,白楊很生氣。
他覺得小劍現在心里一定很不好受,蘇瑜你什么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
于是,白楊決定做一件事情,快速了結這種局面。
他將已經打開的布兜倒抓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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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定格在禮賬臺。
因為那里有個叫白楊的人,正在倒著東西,倒的很用力。
從他的肢體表現可以看出,他現在很生氣。
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袋子里倒出來的東西。
一疊一疊被捆綁整齊的鈔票自袋口傾瀉。
因為白楊的力量有些大,一捆捆的鈔票有些砸在鋪著紅布的禮賬臺上,有些翻起掉落在了草地上。
這個墜落的過程很快。
但在人們的眼里很慢。
因為墜落的東西,是一疊疊錢。
一口氣將二百萬全部倒了出來,白楊看了張小劍一眼。
張小劍覺得好像不太好,但既然白楊這么做了這事就算完了,他開口:“走吧。”
于是哥倆在眾目睽睽之下,沒有理會目瞪狗呆的人們,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之中。
恰逢此時,一道粉紅色的晚霞穿破重云,照亮了粉紅色的布袋,照亮了粉紅色的鈔票。
婚宴草坪上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安靜,落針可聞。
遠方微風輕撫,賬臺上,草地中,這些被捆好了的鈔票發出‘沙沙’的響聲,這聲音格外刺耳。
就像翻書聲。
但比翻書聲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