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啦 炭烤鐵板上的戰斧牛排表面,冒著一層油亮的光,滑嫩的脂肪在火舌舔舐下緩緩收縮擠壓,涂滿了黑胡椒與孜然的紅肉逐漸收汁,空氣里彌漫著一發而不可收拾的誘人肉香。
一個約莫四十歲出頭,身材矮壯,剃著一腦袋平頭的中年男人站在爐邊,游刃有余的控制著炭鍋火候。
等到感覺差不多的時候,他才用錫紙將牛骨包住,蓋上鍋蓋,等炭火用余溫將紅肉燜熟。
在自家小院里完成這一切,那男人才優哉游哉的坐到燜爐邊的太師椅上,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小流啊,啥事這么著急?”
“老爹。”
流鬼一臉恭敬的站在一側,深深彎腰,面上沒有絲毫變化。
對半妖而言,審時度勢,是再重要不過的保命技能之一。
尤其是,身邊有一個比他更強的半妖的時候。
至于‘老爹’這個稱呼,則是因為他們這位首領年輕時候喜歡看電影,受過不少《教父》熏陶,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希望有一群小弟站成兩排,齊聲喊他‘Father’。
后來,夢想雖然實現了,但因為他們老爹雖然受外國電影熏陶,但英語只會那么兩句,小弟天天喊他發不發得兒的聽起來好像也就也那么回事。
過了大概有一陣子,才改成‘老爹’這個稱呼。
而他們這位老爹的形象,也著實樸素得很。
細眉小眼兒大背頭,兩撇短粗的八字胡橫跨嘴上,下巴留著一絲絲細密的胡茬,皮膚偏黑,身上穿著一件淡棕色唐裝,腳踩綢布百納鞋。
遠遠看上去,似乎就是一個和藹的南方農村中年小老頭形象。
任誰第一眼看到他也想不到,他竟會是一個有活力的年輕社團的頭目。
流鬼卻不敢因此造次,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邊,將陳曇搞出的那些破事說了一遍,又講了下自己的應對方式。
“在得知陳曇往組織內大多數第一階段半妖的體內都種下過發信器之后,我就干脆將計就計,把所有的第一階段半妖全派出去了。”
流鬼的語氣很是平靜,哪怕說著出賣手下的事情也沒有絲毫起伏,
“說實話,老爹。我之前就覺得我們黎明里的組織結構實在有些臃腫,所以就想借著這一次機會,將那些第一階段的半妖們清理一下。”
“畢竟,您說過,那些意志不堅定,在第一階段就失去理智掌控,完成三觀異化的半妖,基本是沒可能觸碰到天機的。”
“嗯。”
老爹依舊是一副慢條斯理的模樣,不緊不慢的喝著茶,等著流鬼繼續往下說。
“他們死了倒是不算什么事情,但是,在陳曇引出來的這次里,我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怪物。”
流鬼依舊是那副畢恭畢敬的模樣,一邊說著,一邊從手中遞過一個平板電腦。
“能被你稱作怪物,那可還真是了不得。”
老爹聲音平緩,似乎完全沒有情緒起伏,他伸手接過平板,手法熟練的點開相冊——里面有幾頁資料,還有幾個分成不同視角的監控視頻。
只見他一開始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然而剛看完第一頁,神色便已然是無比凝重,手指比著資料一行一行的看完,又轉過頭重新確認了一遍。
老爹抬起頭看著流鬼,語氣嚴肅:
“資料從哪弄的?”
“是我讓一個有信息獲取方面能力的半妖,從特處科信息庫里偷取的。”
“能保證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
流鬼一臉認真的看著老爹,
“從韓白衣覺醒靈機,一直到現在狀態的資料,我全都看了一遍,基本可以確認他的整體覺醒時間——不到兩個月。”
“具體時間是,五十六天。”
“他甚至連靈觸都還未覺醒,也就是說,他現在的妖化度絕對低于百分之三。”
“然而,他現在就已經擁有陣斬第二階段半妖四人的戰績了。”
流鬼一邊說著,一邊點點平板上的視頻——那上面是韓白衣與陳曇等四名半妖作戰時的俯視角度畫面。
“說實話,但看視頻就能看出來,哪怕是同時應對四名第二階段的半妖,韓白衣也仍有足夠的余力,他甚至連他的覺醒能力都沒有使用,單憑身體就擺平了四人。”
“哪怕散骨進入入妖狀態,也都被他一拳打爆。”
“無論是天賦、能力、潛能,他都遠遠超過正常超凡者所能達到的范圍。”
老爹的面色同樣是無比嚴肅。
他清楚這些數字和戰績究竟意味著什么。
流鬼用余光瞥見這表情,語氣更加重了幾分。
“即便是面對現在的這個怪物,我都沒有一半把我能贏他。他現在可還沒達到第一階段,甚至連靈觸都未能覺醒,還是一個從未觸碰過‘唯一之妖’知識庫的純粹新人。”
“我甚至不敢想象,以他這種底蘊,如果接觸到了‘唯一之妖’的知識庫,究竟會一次性撈走多少‘知識’用于升華他自身的生命本質?”
“他現在的妖化度,可是連百分之三都沒到。”
“所以,我強烈請求老爹出手,在這個怪物還未長成之前將他碾死在苗”
“砰!”
耳邊一震,正滔滔不絕講述著想法的流鬼渾身一緊,而后才發現老爹正看著的是另一個方向。
周遭風平浪靜,除了剛剛那聲爆鳴之外,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流鬼卻是不敢繼續往下說了。
他站在一旁,緊抿著嘴,靜靜的等候著。
哪怕他說的句句都是真話,但因為他不知道老爹聽沒聽出話里的私貨,所以他也不敢確定,這突然爆發的怒氣,是否與他有關。
“沒事,你繼續說你的。”
過了一陣子,老爹才重新恢復成剛剛那副慈眉善目的平和模樣,繼續端起小茶碗放在嘴邊抿。
仿佛剛剛什么都沒發生過。
“是。”
流鬼深深咽了口口水,喉結上下翻滾,讓聲音盡量平靜幾分,繼續道: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就在老爹站起身向遠處怒瞪的瞬間,站在三公里開外,架著高倍望遠鏡,協同衛星系統觀察著小院方向的劉治身形一頓。
“嘔——”
猛地噴出一口血。
而且不似平常那般吐血氣通,這一口老血噴出來之后,劉治整個人都仿佛被削了十年壽命一樣。
整個身體幾乎是在瞬間被抽走了一半精力,原本烏黑油亮的頭發驟然干枯萎縮,連身體都在這一瞬虛弱了不少,撲通一聲倒在地上,眼前止不住的發黑。
“劉隊長!”
“劉隊長!”
觀察小組的幾個成員連忙扶起劉治,然而只是這么幾秒鐘的時間,原本還勉強算是身強體壯的劉治,就已然是氣若游絲。
隱約間,幾人似乎聽見劉治說了些什么,紛紛將耳朵湊到他嘴邊。
“軍立...軍立醫院。”
“韓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