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無土糧生產區中正在發生著的屠殺行動,同樣在切爾諾伯格各地上演著。
切爾諾伯格通訊中心、移動城市控制中樞、循環水站中轉口、緊急出城通道、港口......
切爾諾伯格的所有重要設施在同一時間受到了不同強者的沖擊。
這些強者,都是感染者。
整個切爾諾伯格都亂成了一鍋粥,城主執政廳里的緊急電話差點被各個部門打爆。
執政官卡特羅斯基則是通過他敏銳的危險嗅覺立刻發現了不對,率領著侍衛隊就要向城區外突圍。
然而,一個長著一雙龍角的女人孤身一人出現在了執政廳門口。
卡特羅斯基一怔,記憶迷宮中的面容一個個對應下去,猛地想起了什么。
在那一瞬,這個年老的前烏薩斯將軍,明明身處在數十名精銳士兵的保護中,滿是褶皺的老臉上卻是止不住的露出絕望之色。
口中咬牙切齒著無力低吼,嘶啞的嗓音中透出的信息讓所有士兵身體都是一僵。
“......龍女,塔露拉。”
“該死。”
眼前的女人卻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拔出了她腰間的長劍。
五分鐘后,
有著烏薩斯特有粗獷雄壯建筑風格的切爾諾伯格執政廳,便已然被一片烈火覆蓋吞噬。
不過,盡管這座城市的所有主要設施都在整合運動強者們的突襲下易手,但是生活在這座城市上的烏薩斯人們卻依舊沒有絲毫感覺。
日子似乎還在照樣的過。
直到這座城市里,昔日只能生存在最底層的最卑賤者們,猝不及防的對他們露出獠牙。
砰——
額頭猛地揮砸在一面落地窗上,裂痕在玻璃上呈蛛網狀擴散爆碎。
一個身材高大卻極瘦弱的感染者通紅著雙眼,一下接著一下用額頭砸在這件商鋪玻璃上,口中的咆哮嘶啞憤懣,目光里是止不住的悲痛。
周圍的路人都怔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雜種!從這滾出去!別讓你的血污了別人家的玻璃!”
很快,一個高壯的年輕人就邁步站了出來呵斥,被稱作戰斗民族的烏薩斯人從來不缺見義勇為的血性。
“垃圾!誰讓你進這條街的!”
“兄弟!你是好樣的!”
“居然是個感染者,真惡心!看看他身上的石頭,嘔。”
“自治會的那些人是怎么搞的?我們的費用可沒少繳。”
見到那感染者的行為,周圍的路人都紛紛聚集聲討起來,不少人還贊揚起最先站出來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被眾人的話語一捧,心中不由得便有些得意,看著面前感染者瘦弱的體型,再看看他額頭上的血跡,不屑的笑了笑,大步上前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衣領。
“惡心的雜種。”
那年輕人把他拉到近前,嘲諷的看著他,
“最近像你膽子這么大的感染者還真是很少見了......你似乎需要我們的拳頭來幫你漲漲記性?”
那男人卻是一直沒有看他,哪怕被拽住了衣領,也只是微微晃了晃,目光一直盯著店鋪里面。
“呵?還是個硬骨頭。”
年輕人見狀直接掄出一拳打在感染者男人臉上,一下就把他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哈哈哈......”
“你們看看這個雜種,還真是弱不禁風!”
周圍的烏薩斯人紛紛圍著他笑。
站在人群中的年輕人更是大大滿足了一把虛榮心。
對烏薩斯男人來說,沒有什么比肯定他們的力量更令人驕傲的事。
感染者男人則依舊定定的看著窗戶里面。
年輕人又一把拽起他的衣領。
似乎是挨了一拳,面頰高高腫起一塊的緣故,感染者男人腦子稍微清醒了些,僵硬的轉過脖子,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年輕人被他盯得有些發毛,色厲內荏的用力抓著他的脖子喝罵:“看什么!雜種!你是從哪滾進來的?滾回你的狗窩!聽見沒有!”
然后,就見這個瘦弱卻骨架高大的男人顫抖著伸出手,指著商鋪里面。
玻璃的對面,站著緊摟著的一男一女,男人輕蔑的看著他,女人則是低頭不言不語。
感染者的聲音克制不住的顫抖,
“......這里,是我的家!”
“那個女人,是我妻子。”
“我已經活不下去了,你......要讓我去哪?”
感染者猛地抬起頭,反手抓住年輕人,用那嘶啞的聲音怒吼,
“你告訴我!我還能去哪!”
在那怒吼爆發的瞬間,隱藏在感染者男人心底深處的黑暗情緒在剎那間引導并隨著吼聲爆發。
熾烈的源石能隨著他最極端的情緒與吼聲一同炸裂,男人全身體表附著著的源石都隨著這一瞬的精神力量發光發熱。
最原始的源石能以最為純粹的方式于眨眼間從男人體內爆開。
被他拎住質問的年輕人只是一愣的功夫,眨眼間便被難以承受的光與熱完全籠罩覆蓋,轟的一聲炸開粉碎。
感染者男人周身的地面一震。
等煙塵四散開,就露出仿佛被一顆手雷炸開般的淺坑,唯有他站立的那片地面仍算完好。
面前唯留一地擴散開的血痕碎塊。
剛剛還紛紛主動圍成一圈指責著的烏薩斯人一愣。
眾人低下頭,就見剛剛還拽著那感染者的年輕人,已然變成了一團連形狀都分辨不清,只能模糊看出輪廓,如同西紅柿啪嘰一聲被拍在地上似的的紅色肉醬。
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短暫的靜默過后,似乎是忽的反應了過來,眾人的面色陡然大變,男女皆是尖叫著轉身就跑。
那男人卻還是怔怔的站著,抬頭看看那些昔日肆意毆打辱罵驅趕他的‘同胞’們逃遠。
低頭看著地上的血跡與尸體碎塊,這忽然涌現的強大力量讓他猛地有種不真實感,就好像做夢一樣。
然而,一切都是那么真實。
這在熾烈情緒下猛然爆發出的力量,好似血液般在體內緩緩的流淌著,明明剛剛出現不久,卻讓他有種臂如指使的錯覺。
極端的情緒、暴烈的力量、肆意的復仇。
三者混合在一起,就仿佛最誘人卻又惡毒的毒藥,哪怕明知眼前會是無盡的黑暗,也讓人無法放棄,生怕一切皆是泡影。
男人呆呆的站立在空曠的街頭。
是啊。
我已經失去一切了。
所有曾經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都已經離我而去。
我們是感染者。
除了力量與彼此,我們什么都沒有了。
但是,你們憑什么能擁有這一切?
憑什么?!
黑暗的意志絕非一時的爆發,而是一日一夜的沉淀積累,最后在某一個剎那忽然被某一個場景戳破,炸開。
男人始終低著頭,定定的看著地面上黏糊著轉向凝固的血液與尸塊。
忽的向前邁步。
噗滋。
極用力的踩了一腳,發出一聲滑膩的惡心聲響,順帶碾了碾。
你們該死。
當一個人的邏輯與理性徹底混亂的時候,他距離失去人性就不遠了。
感受著體內忽然涌現出的,神秘而又龐大的力量,男人忽然轉過頭,看向被緊緊鎖上的玻璃門。
面上帶著詭異的笑。
商鋪里剛剛還帶著滿面輕蔑笑容的男人現在已是一臉難以置信的驚恐,正用力搖著頭大聲說些什么。
但是薄薄的一層玻璃門實在太厚了。
厚到隔著血與痛苦。
他聽不見。
感染者只是面無表情的抬手。
轟————
爆炸與火海,在這一瞬,掀開了切爾諾伯格的混亂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