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惟熙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個字,臉色卻是在不斷的變。
曾經劉安嘲笑過他,胸無大志,潘府已經末落,全府上下都沒有一個真正的高官,只憑著公爵的爵位在撐著。
當時,潘惟熙很生氣。
可此時,潘惟熙內心一個服氣。
楊延昭能親自來劉安的婚禮喝的大醉,楊延貴能跟著潘袞去買醉香居,而且把楊府的釀酒權文書都送來了。
自己這女婿,厲害。
“來人,賞賜…”皇帝正準備說重賞劉安,劉安卻搶先一步:“這是弟子謝師恩,是晚輩敬長輩禮,不敢要賞賜。”
皇帝還是吩咐道:“賞賜北狼毫、老洮硯、南香墨!”
“謝賞!”
這份禮劉安是要收的,錢不能收,眼下還是巴結皇帝混資歷的時候,所以劉安不會粘錢,這些東西可以收。
這三樣東西,放在此時,也是上上等珍品。
而且還是御賜。
到了第二天下午,也就是劉安大婚第三天。
劉安帶好酒一壇赴楊府。
這是代潘府承慶郡主給楊府回禮。
一句話,劉安要見佘太君。
楊府花園,沒有仆從,只有佘太君、楊延昭、劉安三人。
劉安坐下之后,第一句話就想讓楊延昭打他。
劉安說道:“太君沒想過,有生之年拿回佘王城?”
楊延昭想打他,這小子太可惡的,那壺不開提那壺。
佘太君卻是很淡定:“老婦人若有生之年重回佘王城,即便是當時就死去,也瞑日。”
劉安再說道:“昨天,我對官家講。太祖立國,太宗擴土,當今官家卻丟了疆土,日后先是先祖這事要說點什么?”
佘太君與楊延昭臉色大變。
劉安這話也太狂了,皇帝就算不殺他,也要貶他的官。
劉安繼續說道:“我與官家有一個約定。用三十萬貫,買回靈州城。”
“哈哈哈。”佘太君大笑,盡是嘲笑之語。
劉安沒理會這種嘲笑,因為有些話,他只能和真正的帥級人物講,其余人不行,理解不了。
劉安說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六谷首領潘羅支想必此時已經派人往汴梁城來,汴梁城中朝堂之上,這事會不了了之。三十萬貫,一顆人頭五貫錢,晚輩以為,我大宋兵馬,還可一戰。”
“繼續!”佘太君聽出味道了。
什么軍功、護國全是假的。眼下大宋兵為賤籍,什么也沒有錢放在口袋實在。
“官家許我三萬禁軍護我北上,我這一個月內,會向三相討一份差事,一路殺官換人,保證西北一條心。三十萬貫是用作賞賜的,但潘羅支會應下這筆賬,唐絲綢之路的生意有多厲害,我大宋的商隊只到靈州,過靈州潘羅支護商、分賬。我要馬!”
幾句話,佘太君腦袋里足足思考了半個時辰。
此計,可行。
唯一難在,如何說服三相,寇準肯定會打,楊延昭就能去說服。但李沆這一關,幾乎過不了。
佘太君又問:“那么,到時候如何打?”
“太君,他李繼遷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詐降,就我翻公文就看到他有兩次假降。”
楊延昭這時補充了一句:“六次。”
“對,六次。那么,若潘羅支詐降,然后卡…”劉安作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楊延昭很不高興:“沙場交鋒,憑的是真本事,如此下作!”
“閉嘴。”佘太君喝止了楊延昭。
她比楊延昭明白,國戰那有什么上作,下作,城池到手才是真。再說了,這個惡名潘羅支代替大宋背了。
西域商道是巨利,再加上劉安那一句,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潘羅支還真的能被劉安說服。
但,仗還是要靠人打的。
佘太君再問:“作戰可有方略。”
“詐靈州,拿人頭堆在夏州城外,圍點打援,逼夏州請降,然后血洗黨項李氏一門。我劉安不要臉了,我就要城。我要用李氏一門的人頭,祭祀!”
劉安從袖子里抽出一本公文。
“具體怎么打,我是文官。”
佘太君閉上眼睛,這次只是一瞬間,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劉安看到的不是一個老婦人,而是一位威風凜凜的女武神。
“那就戰!”
怎么打?
眼下汴梁城中,最可靠的就是這位老婦人了。
史稱,北宋無將。
而事實卻是,北宋有將,狠人不少,可無權,而且眼光也不夠高,應該說北宋無帥才對。
劉安離開后一個時辰后,寇準到。
寇準給楊延昭面子,因為他們是好友,而且志向相同。
寇準是鐵血的主戰派,但朝堂之上,九成的主和派,他孤掌難鳴。
佘太君親自和寇準談,寇準只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李沆無人能說服。
第二句,若真能成,他保證給劉安再加兩萬禁軍,而且帶十萬絹,二十萬錢出發。
深夜,楊延昭就派人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劉安。
劉安在自己的府中書房笑了。
大婚這幾天假,自己把一件大事辦了。
眼下有帥,有相,皇帝也說行,這事已經辦成了大半。李沆,劉安有把握,但要從呂蒙正這里下手,李沆太難對付,那怕李沆欣賞劉安這個人,大事上李沆不會糊涂,也不會聽劉安幾句話就能忽悠了。
李沆算不上主和派,他求的是穩。
合上書回到自己屋。
潘秭靈正在算賬,滿頭都是汗,拿著算籌翻看著那些賬冊。
好難,幾乎看不懂。
除了老賬流水本之外,其余的完全看不懂。
唯一知道的是,劉安有許多錢。
八府不僅送來了釀酒權,每府還送了五百貫以及五千擔各種糧食,這是八府合股的生意。
劉安看了一眼轉身出去了。
再回來的時候,一只手提著劉安的寶貝,純銅打造包金的一把金算盤。
另一只手捧著一只碗,碗內裝有紅豆沙冰。
“冰,府內沒有冰井?”
大宋已經有一套完整的存冰流程,潘府也挖有很深很大的冰井,存有大量的冰。
在汴梁城內,有些商戶也在城外挖了冰窯,天氣最熱的時候也會在街市上作些冰的生意。可這個新府,卻沒有挖冰井,因為靠河道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