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月池,306賣場團的人正中二無比地左手指月。
突然,月池中央舞臺的四周,再次響起了嘩嘩嘩的水聲,一個半月形的區域內,海水全部漏了下去,化成了一個空洞。
黃元平三個人站在半月形的舞臺上,看著身邊的玻璃隔開了水幕,頭頂,一個擋板擋住了上方的海水,擋板旁邊的水泵,正在將區域內的水流抽出去。
從舞臺下方看過去,他們能看到中央圓形舞臺的機械結構,也能看到在月池之中游動的鯨鯨,以及其他的各種水生生物,像是在一個碩大的水族館里一樣。
只是這個場景,就讓從河三人組有一種難言的震驚。
這樣的一個舞臺,要怎么樣才能設計出來!
又有幾個人,可以駕馭這樣的舞臺!
什么樣的人,會想到要在這樣的舞臺上進行演出!
等到海水被完全抽走,上方的擋板打開,半月形舞臺開始上升。
下一秒,他們就聽到了“嘩”一聲,無數人的聲音撲面而來。
“嗷嗷嗷嗷嗷…”
“小俠子我愛你!”
“306賣唱團!306賣唱團!”
尖叫的聲音此起彼伏,像是海嘯一般迎面而來。
黃元平剛剛撫平的緊張心理,突然就又回來了。
隨著舞臺慢慢升高,他們的腦袋從水面上露出來,然后就看到了兩側梯次升高的坐區上,那一眼數不盡的人頭。
頓時頭皮發麻。
好多人!
好多好多人!
八萬多人,差不多已經是一些小城市城區所有人口的總和。
而這些人,現在就坐在看臺上,等著看他們的表演!
就在此時,“啪”一聲,燈光打在了他們的身上,遠方的一切,立刻就變得黑了下來。
但四面八方的歡呼聲,卻從黑暗中滾滾而來,這種看不清四周,但能聽到聲音的感覺,對黃元平來說,其實更恐怖。
等到身邊的同伴拽了他一把,他才反應過來,轉身走向了中央舞臺。
這會兒,306幾個人剛剛唱完《左手指月》,王海俠看到他們,擺了個中二氣息滿滿的姿勢:“呔,你們來干什么?難道是來踢館的?!先過了我這一關…”
黃元平又一下子怔住了。
哥,我們的臺詞不是這樣的啊…
難道不是我們要先說想要蹭攤,然后你說歡迎的嗎?
如果說站在舞臺上的谷小白,其實是綜藝感爆棚的人,那么黃元平大概就是那種完全沒有綜藝感的人。
而且,和習慣了優秀,總是自信滿滿,性格各異而且都非常強勢,隨便碰撞都有激烈火花的306等人比起來,黃元平三個人,都不是那種特別自信的性格。
這種性格,好處是在一起的時候都不怎么矛盾。
但在這種場合下,真的是特別慫。
聞言就差點要縮回去。
就在此時,黑暗中有人大叫了一聲:“小黃,上,干他!”
“對,黃元平,別怕!”
“咱們從河人啥都不怕,從河老鄉支持你,上!”
那一瞬間,黃元平覺得一股無形的力量,注入了自己的體內。
從河的老鄉也來支持我了?
他們知道我的名字!
“蹭攤嗎?”周先庭把王海俠肩膀上的吉他拽下來,遞給了黃元平。
抱過來吉他,黃元平站在聚光燈下,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那邊,王海俠又把自己的二維碼拿出來了:“來來來,開唱了開唱了,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一塊兩塊也是心意,歡迎大家掃碼支持…”
現在大家都不上當了,呸,誰還掃你的二維碼支持兩次啊!
周先庭又把人來瘋的王海俠拽一邊去了,你這家伙搶鏡也分個場合啊!
沒看到黃元平他們都快緊張死了嗎?你還添亂!
黃元平站在了話筒前,低聲說了一句:“大家好,我們是從河三人組,這是我自己寫的一首歌《河邊》,獻給我從小長大的城市從河,也獻給你們…”
“嘩嘩嘩嘩嘩!”大家很熱情地給了掌聲。
黃元平活動了一下自己已經有些僵硬的手掌,不知道練過多少次,連手指頭都練破了的和弦響起。
“歲月捶打著石板青苔凍上了霜寒記憶里誰站在河邊把愛慕折成了小船盼著它能停在那個港灣還來不及被人看 就連墨跡都暈染…”
黃元平不是谷小白那種vocal系歌手,唱不來高難度的歌。
他也不像是306的幾個人那么自信,唱不來連唱帶跳賣萌的歌。
他的歌一向很安靜,一直很走心。
像是一條悲傷的小河,在緩緩流淌,卻不激烈,也不張揚。
一首《河邊》唱完,舞臺下大家安靜了幾秒,然后掌聲響起。
掌聲并不熱烈,但非常持久。
黃元平不斷對臺下鞠躬,頻頻說著謝謝。
谷小白走過來,對臺下道:“大家知不知道,在我們準備發《少年·306》這張專輯之前,我們收到了多少首歌?”
舞臺下,大家都瞪大眼睛,等著谷小白宣布數字。
“《少年·306》這張專輯,一共收到了包括曲譜、歌詞、demo在內,來自三十八個國家的音樂人,十三萬五千七百二十八首歌…”
“嘩!”舞臺下,所有觀眾都震驚不已。
這么多!
如果現場寫歌的話,現場那么多人,一人平均寫一首半!比許多原創大賽的參賽作品還多!
這一刻,現場的許多人,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音樂工業”。
這真的是工業化的生產篩選啊!
“我的團隊從這些歌里篩選出來了三百多首,然后我們又從這三百多首里,選出來了兩首,其中只有一首是詞曲完整程度已經非常高的,甚至有人說,這首歌是我們306的專輯《少年·306》里最好的一首。”
“《青衣》!”舞臺下吶喊聲響起。
“對,《青衣》這首歌,就是黃元平寫給他的爺爺的。”
谷小白轉頭,看向了舞臺的后方:“今天,我們把黃爺爺請到了現場,邀請他和我一起完成下面這一首《青衣》…”
又一個不大的圓形舞臺,正從水中慢慢升起。
一身破舊戲服的老人,攝蘭花指,提嗓,長哭:
“喂呀呀呀——”
三弦、二胡、月琴的聲音起。
“那一日梳妝來照鏡,在樓下來了沈燕林…”
一段唱完,觀眾們瘋狂鼓掌:
“好!!!!”
舞臺上,老人轉過身來,看著那數之不盡的人頭,聽著那掌聲,眼前模糊了。
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許多年前,那舞臺,那人群,那個她…
舞臺中央,一架鋼琴升了起來,谷小白坐在鋼琴之前,溫柔如水的鋼琴聲響起:
“三尺戲臺兩錢粉墨唱著悲歡離合日日夜夜我搬著小板凳臺下坐 等著回家等你牽著我…”
黃元平和306的其他人,一起退到了燈光之外,靜靜看著舞臺上的谷小白和老人。
那一刻,他心中格外期盼。
如果有一天,可以在我自己的巡演里,把爺爺請上臺…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