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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鐘君”小白

  華嚴和華鐘君兩個人都愣愣站在澆注口旁邊,一臉的難以置信。

  別說他們了,其他的工匠都愣住了。

  此時的他們,眼中又是希望又是絕望。

  希望是因為,他們終于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絕望是因為,他們就算是找到了辦法,或許無論如何,都無法趕上30日之期了…

  突然間,現場又是哀聲一片。

  那邊,僧道衍已經帶著士兵和刀斧手們,走了過來。

  老和尚行走都已經不便利,需要從人攙扶,但他的三角眼之中,兇光閃爍,似乎在尋找合適的人祭刀!

  在那哀聲之中,華嚴父女再次抱頭痛哭,華嚴對谷小白道:“小白,過來…”

  我們父子三人,或許就要死了…

  谷小白搖頭,退后了一步:“我不是小白。”

  這個時候,他已經不能再藏拙了。

  但是他這個身體才八歲,又如何能讓別人相信自己?

  只有行非常之事了。

  “小白?”華嚴瞪著谷小白,這么多天來,他一直忙著鑄鐘,都沒有時間多看自己兒女一眼,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兒子,竟然如此陌生。

  行事、說話風格,都和往日里完全不同。

  “你…你不是小白?”可無論怎么看,這相貌,這衣服,都是小白啊…

  “若你不是小白,你是誰?”

  旁邊,僧道衍卻是頗有興趣地看著谷小白,問出了這句華嚴想要問,卻問不出來的話。

  谷小白不理他,直直看著華嚴,道:“當初你為兒女起名鐘君的時候,不就是盼著我來嗎?”

  “你…”

  “鼓有鼓神,鐘有鐘君,吾乃鐘君!鐘之天君!”

  相信鑄鐘要活人血祭的工匠,整日和無法理解的運氣打交道,自然相信神鬼之事,此時被谷小白的氣勢完全唬住了,震驚地看著他。

  旁邊,僧道衍卻是不信,他見過這孩童的聰慧,剛想開口,谷小白已經轉眼看向了他:“永樂十六年三月十八日,就是你的壽終之日,有時間質疑我,還不如先算算你還有多少時日。”

  僧道衍瞪大眼睛,還沒說話,谷小白已經繼續道:“若想鑄成此鐘,必須聽我指揮,凡火銅至萬鈞,非手足所能驅使。四面筑爐,四面泥作槽道,其道上口承接爐中,下口斜低以就鐘鼎入銅孔,槽旁一齊紅炭熾圍。洪爐熔化時,決開槽梗,一齊如水橫流,從槽道中視注而下,如此,鐘鼎方成。”(注)

  谷小白之前那句話,有沒有唬住僧道衍,他不知道,但是他這段話,卻是真的把僧道衍唬住了。

  監工這么多日,僧道衍對鑄鐘也已經有所了解,這段話聽起來似乎…可行?

  僧道衍注目谷小白,問道:“你…真是鐘君?”

  此時就算是僧道衍,也已經開始將信將疑,而且是七分信,只有三分懷疑了。

  谷小白瞥了他一眼,壓根就懶得說話,他對華嚴道:“如我所說,現在開始趕工還來得及,你們去吧!”

  華嚴看看左右,怒喝一聲:“還愣著干什么!開始干活!”

  匠人們這才忙碌起來。

  谷小白站在那里,華鐘君愣愣地看著他,一臉的茫然和難以置信。

  華小白出生之后不久,他們的母親就去世了,她親手照顧了弟弟這么多年,此時卻發現弟弟變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谷小白看著她的眼神,心中無奈嘆息。

  難道,這世界上就注定充滿了遺憾,救得了姐姐的性命,卻救不了這種親情嗎?

  不過,值了。

  為了那一飯一食,為了那真心的愛護,值了。

  至少,我不會留下遺憾。

  看那些匠人忙碌,谷小白也幫不上什么忙,但他還有一件事要做。

  他轉身走向了僧道衍的身邊,僧道衍身邊的侍衛警惕地伸手按住了腰間長刀,想要動手,卻又不敢的模樣,看著谷小白的眼神,也頗為畏懼。

  谷小白毫不在意地走到他身邊,道:“借你長刀一用。”

  侍衛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旁邊的僧道衍,僧道衍點了點頭。

  從侍衛手中接過長刀,谷小白拔刀出鞘,卻是刀身一沉。

  這是一把繡春刀,刀身比谷小白常用的環首刀還要重,拿在手中,兩只手都不能輕易抬起來。

  谷小白覺得有點失策。

  旁邊,那侍衛看了他一眼,無奈地搖搖頭,遞給了他一把短刀。

  谷小白拔出刀揮舞了一下,點了點頭,轉身看向了一旁的一匹戰馬,走到戰馬之前,翻身想要上馬…

  連蹬都夠不到。

  我呸,個子矮了好慘!

  以前谷小白身高腿長,哪里擔心過這個!

  旁邊那侍衛無奈又上前,伸手要把他抱上馬,谷小白掙扎開來。

  我呸,我可是堂堂鐘君,豈能被你的爪子抱?

  滾開滾開,我只要姐姐抱!

  谷小白覺得自己的身高,估計連控馬都不利索,再加上這是一匹戰馬,估計也不是好駕馭的,干脆也不騎馬了,轉身走向了晨霧之中。

  谷小白一去,就是大半個時辰,太陽還沒完全出來,濃霧依然沒有散去,看著谷小白離開了,華鐘君有些焦躁,頻頻看著濃霧之中,想要去找谷小白,卻又猶豫。

  剛才的那個谷小白,確實讓她非常陌生,不敢親近。

  但那畢竟是她的弟弟啊…

  無論如何,弟弟終歸是弟弟。

  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險,誰來保護他?

  許久之后,濃霧中終于出現了一個人影。

  一個矮小的身影慢慢走來,他的腳步格外沉重,每走一步似乎都要費盡力氣。

  等他走得近了,眾人才發現,他的身上染血,身后拖著一只巨大的野豬,野豬一只眼中插著一只銅桿,另外一只眼,卻完全變成了一個血窟窿。

  除此之外,那野豬的身上全無傷口,一刀斃命。

  看到那野豬,華鐘君猛然瞪大眼,難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又看谷小白一身鮮血,再也顧不得其他,伸手在谷小白的身上摸來摸去。

  “小白,小白,哪里受傷了沒有?嗚嗚嗚嗚嗚,怎么那么多血…”

  “沒事,一點皮肉傷…”谷小白的左臂耷拉著,被這大野豬撞了一下,現在一動就痛,但他還是強笑道,“別摸了,姐,我真沒事的…”

  然后他伸手,摸了摸華鐘君的腦袋,幫她理了頭上的亂發,柔聲道:“若是我不在,千萬不要自己一個人走夜路,明白嗎?”

  華鐘君再也忍不住,抱著谷小白失聲痛哭。

  “唉,痛痛痛痛…”

  華鐘君趕快松手,慌張道:“哪里痛,哪里痛…”

  附近,所有的侍衛,都敬佩地看著谷小白。

  這么一口巨大的野豬,就算是他們手持利刃,也不見得能夠干掉。

  更別說,谷小白才不過是個幾歲的孩子。

  此時此刻,他們看谷小白的眼神,更像是在看某種未知的存在。

  鐘君?

  這世界上,真的有鐘君?

  谷小白看了他們一眼,向身后指了指,道:“此去三里,道路左側還有幾只,我自己拿不動,你們去幫我拖回來。”

  過了片刻,幾名侍衛回來,大小五只野豬,都是眼部一刀斃命。

  一個孩子,片刻之間,連殺六只野豬,這是什么妖孽!

  僧道衍的侍衛隊長看著谷小白。

  這人是不是鐘君他不知道,但他覺得…

  這家伙真特么會裝逼!這是裝君吧!

  (注:引用自《天工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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