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兒郎當的神駐蒔繪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女生。
或許是因為看見神駐柊消失在自己面前,所以心里面多了一點觸動,就突然想問北川寺這個問題了。
事實上不管北川寺做出什么樣的回答,她都會不留余力的幫助對方。
她就只是想問一問北川寺這個問題。
神駐蒔繪難得擺出了一本正經的臉色。
她的臉上滿是嚴肅,雙眼也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北川寺,櫻粉色的唇瓣上下開合,帶著幾分認真的聲音也隨之傳出:
“北川,剛才的問題——痛痛痛!好痛!嗚嗚!”
神駐蒔繪認真都還沒有到三秒鐘就被北川寺捏住了臉頰,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悲鳴。
“果然還是這張臉看得習慣一點。”
北川寺滿意地點了點頭,補充了一句:“你裝成永世的樣子讓我有些不太習慣,現在我就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
“????”神駐蒔繪。
她因為北川寺這句話錯愕地張大了嘴巴。
還有這種說法?
“你剛才問我究竟想要解決朱之印的方法還是想要隱世與現世的平衡,對吧?”
“嗯。”
神駐蒔繪一邊應聲一邊揉著自己的臉蛋。
雖然靈體揉臉蛋并沒有作用,但這么做過之后好像心里面就覺得不會再痛了。
“我的想法其實并沒有那么復雜。”
北川寺將手中的手電筒重新換上新的電池,繼續道:
“優先解決朱之印的問題,其次再試試看能不能解決現世與隱世的問題。”
“...喔...也就是說...寺君全都想要?”
旁邊的麻宮永世思考后試探性地問道。
“其實這其中還是有很大不同的。朱之印解決的方法是必須要知道的,因為那事關未來的生死問題。”
北川寺回答道。
“至于現世與隱世的問題,我只能說盡我所能去解決這件事,可是同樣的我也有自知之明。我并不會犧牲誰去達成現世與隱世之間的平衡。”
是的。
不管那個對象是誰,北川寺都不會通過犧牲她而換取現世與隱世之間的平衡。
“不管是未來還是永世,不管是蒔繪還是可憐。要犧牲某個人換來平衡...那并不是我想要看見的結果。所以我只能說盡我所能,倘若真的不能完成這個目標的話,那也只能說我盡力了。”
北川寺徹底地解決了神駐蒔繪的疑問。
他會去嘗試解決這些事情,但卻并不會如那些古老的家族那樣,把這當作必須完成的使命。
人都是有私心的,北川寺也不例外。
“所以你根本就不用糾結這個糾結那個。”北川寺掃了一眼神駐蒔繪。
他一眼就看出來神駐蒔繪是在為她當年不得不去履行鎮魂雙子義務的事情而感到感傷,所以才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
“是...是這樣啊...”神駐蒔繪恍恍惚惚地應了一聲。
“就是這樣。”
北川寺試了試手中的手電筒,發現它還能使用后滿意地將其握住,接著說道:
“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怎么和未來問出來的話都是一模一樣的。”
咳咳...
神駐蒔繪不太好意思地縮了縮腦袋,接著又有些不滿道:“我也就是問一問嘛!也沒其他的意思,反正最后我和永世都會支持你的。”
說著她還沖另一邊正在逗弄著西九條可憐的麻宮永世使了個眼色。
“嗯,不管寺君打算做什么,我和蒔繪姐姐都會支持你的。”
麻宮永世面色溫和地說道。
“暫時別說這些了。”北川寺掃了一眼手表。
從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個多小時了。
按照夏季來算,估計早上六點多鐘就會破曉。
到時候這片村子就會消失,第二天才會再度出現。
在那種情況出現之前——
“還是要去探索最重要的牟遲本家宅邸。”
北川寺的手電抬起來。
前方還是充斥著黃泉瘴氣,不知蔓延至何方。
但是在這片黃泉瘴氣之后,有著星星點點燈火正在微弱的跳躍著。
那里...應該就是牟遲本家的宅邸。
“走吧。”
北川寺拎著手電筒,向著燈火的方向走去。
到達牟遲本家的過程其實并不是那么簡單。
中間北川寺又遭遇到了一些毫無意義的殘像,大概就是村民們因為某種災難到來,所以四處逃竄的殘像。
但究竟是什么樣的災難...這就有些不太清楚了。
牟遲本家的宅邸與村民的居住區其實有很明顯的劃分界限。
到了宅邸附近便能看見一條向前鋪呈而去的冗道。
在冗道兩邊則點燃石燈,這些石燈都是制式的方形石燈,看上去十分工整,在燈箱中跳躍著的慘白火光映亮了本來應該陰暗無比的冗道。
除開這條冗道,冗道兩邊乃至于整個牟遲家的周圍,都全部被黑壓壓的密林所包裹。
那像是撲面壓來的密林,讓人只是看著就會覺得自己莫名身處其中一樣。
除開這些之外,冗道向前而去則豎立著三座鳥居,朱紅褪色的鳥居在火光的映射下透出一種陰冷感覺。
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濕寒氣息,一切都像是被黃泉瘴氣包裹一樣,灰白色的瘴氣就算在這里都完全沒有消散的跡象。
這些黃泉瘴氣需要北川寺用上一部分死氣來抵御,他并不能像西九條可憐、麻宮永世她們那樣躲在靈居里面,以靈居隔絕這些瘴氣。
“黃泉瘴氣...它并不會導致人的身體產生某種損害...它所改變的是人的靈體的本質...在黃泉瘴氣的侵蝕下,人的靈魂很容易就會腐敗凋零。”
麻宮永世解釋了一句。
北川寺將她所說的話記在心中,同時也不忘記向冗道前方看去。
過了半晌,北川寺才有些感嘆一樣地發出了聲音:“牟遲家...也不知道應該說他們狂妄還是應該說他們什么。”
這向前不斷直達牟遲本家宅邸門口的冗道...與其說是冗道,倒不如更像神社中象征著凈化人心的參道。
在日本文化中,參道所通往的地方就相當于神界,而鳥居、注連繩這種代表物則是象征著現世與神界之間被它們所分隔開的意思。
與其用‘牟遲家’來形容面前的景象,不如使用‘牟遲神社’這個詞語更為恰當。
可這種建筑形式又毫無疑問只是居住的日本一些古老家族所居住的宅邸,并沒有一絲一毫的神社感覺。
北川寺邁開步子,直接越過透著陰冷之色的鳥居,向著牟遲家的大門走去。
這一次牟遲家的大門并沒有像以前麻宮家亦或是神駐神社那么不識抬舉,北川寺只是抬手輕輕地一推就將其直接推開了。
但是當北川寺打開大門的那一刻,他莫名地就感到身體一寒。
面前有瑩綠的光彩閃爍。
與此同時是耳畔傳來的陰冷低語...像是有什么東西趴在他背后一樣——
“逐漸...溶解于黃泉...逐漸...崩壞于...”
北川寺手中閃出大錘,直接一錘向身后砸去。
可是這一次,百試百靈的突襲作戰并沒有成功。
在他的背后什么都不存在。
站在他這里能夠清楚地看見自己剛剛走過來的...空蕩蕩的冗道。
但剛剛是錯覺嗎?
明顯不是!
北川寺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他的肩頭此時濕漉漉的,只是一摸過去就滿手水漬。
“寺君,怎么了?”麻宮永世第一個做出反應,她從神樂鈴飄出,不太理解地看著北川寺突然握緊的死氣大錘。
“...永世沒有看見,對吧?”北川寺將死氣大錘收回,多少還是問了一句。
“看見...?看見什么?”麻宮永世有些奇怪地順著北川寺的視線看去。
連著神駐蒔繪與西九條可憐都冒出來看了一眼情況。
見她們都是一臉不明白的樣子,北川寺將剛才的事情告訴了她們。
“有怨靈出現?可我和姐姐還有可憐妹妹都完全沒有感應到...”
麻宮永世面色一緊。
究竟是什么樣的怨靈,都趴到北川寺的身后了她們都還感受不到。
“...沒什么,繼續在意這個也沒用,我稍微提高一下警惕心理就可以了。”北川寺看了一眼自己的肩頭。
某種東西確實存在。
對方貼在了他的背上,蒼白的手指死死地扣著他的肩膀,而且還在他耳邊說下了:‘逐漸...溶解于黃泉...逐漸...崩壞于...’這種前言不著后語的話。
不管對方是好意還是惡意,北川寺都必須要提高警惕心理了。
像這種能夠悄無聲息出現在自己身后的靈體...只是想一想就覺得陰森恐怖。
拋開剛才的小插曲,北川寺開始認真打量面前的宅邸了。
這座宅邸以肉眼來看應該是有四層。
站在北川寺的位置看不出它往里面進深了多少米。
但就只是看這一片深邃的密林也能知道...它的面積絕對不小。
而這也就代表著需要探索的東西大大增多了。
“可不管怎么樣,該找的地方還是要去尋找。”
北川寺緩步走到大門前,接著伸手將其拉開。
該說牟遲家不愧是這一片的大戶人家嗎?這種廢棄的大門都是那種并合在一起的拉門。
北川寺踏入其中,手電筒的豎狀光也隨之照射在其中。
可實際上這里面根本用不著使用手電。
這個房間里面四處都是燭臺,這些燭臺上面都零零散散地放著蠟燭。
這些蠟燭已經被全部點燃,伴隨著蠟油滑落,散發出微弱的光彩來。
使用‘燈火通明’這個詞語去形容有點不太妥當,但還是能讓人看清前方道路的。
北川寺收起手電筒。
畢竟騰出兩只手對他個人來說也比較方便。
也就是在他低頭,再抬頭的這個瞬間,一對年幼的兄妹卻突然出現在他身后。
他們飛快地穿過北川寺,向右手邊的某個房間而去。
“殘像...?”
北川寺反應極其迅速地跟在這對兄妹殘像之后進入了那個房間。
一陣梵音響起。
北川寺站在門口剛好就能看見房間之中的景象。
那是擠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小孩子。
他們面無表情地對視著彼此,身上都穿著簡單的浴衣。
在為首的座位上,是一個家主打扮的男子,他裹著黑色的吳服,臉上戴著褐色的木制面具,只在口鼻眼處開洞用以呼吸視物。
四面的墻壁上掛有燭臺,一切都被蠟燭慘白的光亮給映亮——
然后...
一切又全部消失了。
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房間變得空蕩蕩的。
只不過在四方蠟燭光彩的映射下,有一冊被撕開的古樸裝訂本遺落在地面上。
北川寺走過去,看著這布滿灰塵的線裝訂本,將其拾起翻開。
字符以豎行排列下來,從右至左的閱讀方式讓北川寺看得有些不舒服,但他還是認認真真地將留在上面的內容全部都看完了。
‘牟遲祭祀選拔事計。’
‘今天家主又要選拔祭祀所需要培養的孩子了...前面明明都已經選擇了XXXX了才對...也進行了儀式,在這種本應該平靜生存的時候還要來選拔新的人選...甚至還要打開禁忌森林...這無論如何都有些不太妥當。’
‘但不管怎么樣,最后的選擇的人選已經出來了,他們是...’
可能是因為潮氣太重,有些地方完全被濕氣所浸染,字跡也完全模糊,根本就看不清楚上面究竟寫了什么。
最關鍵的是人名那一欄全部都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楚,自然也就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
但是——
“牟遲祭祀選拔事計...”北川寺摩擦著下巴。
從這本線裝本中的內容也能看出來,這應該主要是記載牟遲本家祭祀活動的記錄本。
而上面所記載的第一件事就吸引了北川寺的注意——
‘今天家主又要選拔祭祀所需要培養的孩子了...前面明明都已經選擇了XXXX了才對...也進行了儀式,在這種本應該平靜生存的時候還要來選拔新的人選...甚至還要打開禁忌森林...這無論如何都有些不太妥當。’
從這段記載中可以看出來,牟遲家似乎在前面已經選擇了什么東西...也已經進行了某種儀式...
但是牟遲家主卻并不滿意最后所取得的成果,因此想要再進行選拔。
這也讓負責記錄的人有些不滿,于是在筆記上留下了這樣的內容。
那么問題來了。
牟遲家在前面究竟選擇了什么?又進行了什么樣的儀式呢?
這一點確實很讓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