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石戒上面縈繞著淡金色的氣流,這氣流反饋入女人的身體之中,這或許能讓她擁有一定趨吉避兇的感應能力。
但想憑借著那種微弱的善念就想看破北川寺...?
那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
倘若眼前這位白面已經看穿他的死氣,第一時間應該不是引起他的注意,而是暗地吩咐別人開始對他進行調查了。
她沒有必要跑到臺面上來與北川寺交談,那樣反而會更加引起他的戒備。
現在她這樣出來,無非就是想要試探北川寺而已。
她應該是憑借著靈具在北川寺身上感應到了什么,但是不能確認。
一想到這里,北川寺的動作變得更加放松,整個人也看上去坦蕩無比。
他就這樣站著與戴著白色上半邊面具的女人對視。
就在兩人都一言不發的時候,從左側的出入口出現了一群手持警棍的保安,他們將北川寺團團圍住,同時還不忘問道:“白面大人,是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他們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北川寺,好像只要白面女子開口就會一擁而上將北川寺摁倒在地。
氣氛逐漸緊張起來。
不少人都被這里明顯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他們紛紛轉過來看向北川寺,議論聲四起。
也就是在這種緊張沉重的氣氛下,白面女子注視著北川寺的雙眼許久后,便伸手揮退了周圍虎視眈眈的保安們:
“不過只是誤會,你們不要太在意了。”
說著,對方笑著貼近北川寺,要不是北川寺戴著鳥嘴面具伸出來一段距離,她估計整個人都會貼到北川寺身上了:“你看上去還挺年輕的...年紀多大?”
“十九。”北川寺隨口胡謅了一個與他目前年齡相近的數字。
隨后他面不改色地抓住了對方向著自己臉伸過來的手掌。
說實話,北川寺有點想把她的指骨捏碎,看看這個女人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
而且對方身上的香水味...
北川寺皺眉。
“十九歲鳥嘴小哥,那確實是挺年輕的,剛上大學不久啊。”
由于面具的存在,白面女子并沒有察覺到北川寺神情的細微變化,她只是樂呵呵地繼續說道:“你挺有意思的,今晚信徒聚會后有時間嗎?”
這算是邀請?
北川寺的心思急速轉動著。
這里答應對方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要是能借此了解到幸福真理會背后隱藏著的東西...
思索片刻后,北川寺還是搖頭了:“不好意思,女士,今晚過后我還有別的事情,所以不能應約了。”
聽了這句話,白面女子的目光并沒有什么波動,她露出幾分微笑便說道:“既然如此,那么下一次聚會的邀約,我希望鳥嘴先生不會拒絕我。”
對方笑得很輕松,言語也十分正常,仿佛這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邀請。
但是像對方這種平時藏頭藏尾的核心成員竟然大咧咧地直接邀請北川寺...
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同樣是不正常的表現。
“我知道了。”北川寺應答一聲。
得到北川寺你的回答后,白面女子也沒有繼續待在這里,而是向后退了兩步。
“那么我就先告辭了,鳥嘴先生也請隨意。聚會結束后也要記得早點回家休息,現在東京都內可不怎么太平。”
北川寺不回答,僅是點了點頭。
他看著白面女子轉身離去的背影,雙眸之中自然而然地閃過一絲敵意。
“太香了。”北川寺抽了抽鼻子。
只是與白面女子接觸的那一瞬間,北川寺就聞到了撲面而來的香味以及 隱藏在那抹香味之中...淡到幾乎無法聞出來的血腥以及尸臭氣味。
北川寺站在原地,彈了彈手指。
也就是聞到了那一抹血腥以及尸臭的氣息,因此北川寺也察覺到了,纏繞在對方淡金色氣流之中的...幾乎無法以靈具抹除的細微怨念。
所以北川寺也能確定了。
那個戴著白色面具的女人,在來到這個會場之前就已經動手殺掉...或者是在之前就已經殺掉過人。
無論怎么樣,這個女人對活人下過手已經是事實了。
一察覺到這一點,北川寺就有些忍不住想要掏出巨錘對著這個女人的腦袋來上一記。
不過北川寺最后還是沒有那么做。
對方的身份是核心會員,要是就這樣把她處理掉,接下來另外幾個核心成員又要怎么去處理呢?
解決掉這位白面后,那些躲藏在幸福真理教的核心成員肯定會投鼠忌器,行事也自然會隱蔽許多。
要是答應這位白面的邀約,北川寺看見那些活人慘狀的時候,估計會克制不住自己,選擇對她直接動手了。
還不是時候。
北川寺按捺下心頭的怒氣。
他面無表情地將手中沒喝完的果汁放在另一張圓桌上,沉默地等待著聚會的開始。
而就在北川寺等待的時候,站在會場另一個角落的白面卻是喝了一口手中的紅酒。
喝過紅酒后,她的臉上騰起一抹殘虐興奮的神色。
她面色紅撲撲地伸出手指,指向正站在原地的北川寺,對著身邊的手下吩咐道:“稍微注意一點那個人,下次我希望能繼續在聚會上看見他。”
“是的。白面大人。”
旁邊的手下低頭說道。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看向北川寺的雙眼閃著光彩。
均勻有致的身材,一米八的身高在會場中也算是奪目,再加上不過十九歲的年齡以及冷淡的說話方式...
“果子快熟透了。”
白面舔了舔嘴唇,露出來的半截臉上卻涌起一抹病態癲狂的紅暈。
北川寺站在原地等待了十分鐘,這一次的聚會總算開幕了。
一個披著黑色長袍的人出現。
先是老套的開場白,大約就是贊揚幸福真理教的教義以及帶著教眾反復吟誦那些帶有強烈暗示性的句子。
在這個過程中,北川寺明顯感受到了,放在角落的熏香氣味正在持續加重,并且這里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喝了點帶有麻痹神經的藥物的飲料。
現場的氣氛也變得狂亂不受控制起來。
所有人的脖子有明顯的發紅癥狀,說出來的話語也帶有厚重的尾音,透出一種‘喝醉酒’的感覺。
但這又不算是喝醉酒...
北川寺抬起頭看向左右兩邊算是出入口的大門。
從大門后面推入了雪白的餐車。
餐車之上擺放著亮閃閃的銀質刀具以及玻璃杯。
玻璃杯里面裝呈了約莫三分之二的清水。
這又是用來干什么的?
北川寺有點疑惑。
可是下一刻,這群幸福真理教的人告訴了北川寺的答案。
在藥物的驅使以及反復誦唱帶有強烈暗示的句子情況下,他們已經無法做出多余的思考。
他們捏著高腳杯,隨后裸露出手臂。
在他們的手臂之上,北川寺清晰地看見了整齊的刀痕。
有些地方已經結疤了,但是結疤的地方也明顯有剖開的痕跡。
“痛苦與幸福相伴!”
舞臺上面站著的講師捏著同樣的餐刀,對準手腕。
“痛苦與幸福相伴!”
信徒們高聲狂亂的迎合聲也與此響起!
狂熱與癡迷的氛圍在這一刻被完全炒熱!
在這種時候,就算有人腦子尚且清醒,也會被空中彌漫著的這狂熱以及極端的信仰氛圍所虜獲。
因為人本來就是跟隨大眾的生物...
北川寺想著也拿起了餐刀與屬于他的高腳杯。
黑色長袍講師將餐刀揮落,嘶啞拉扯的聲音也響起:“為幸福干杯!”
“為幸福干杯!”
所有人齊齊揮落亮銀色的餐刀。
空氣中瞬間彌漫起血腥的氣味。
首先是血線在手腕處浮現。
接著便是血液不斷涌出。
從有些只戴著半邊面具的人的臉上,北川寺發現了他們現在的表情。
扭曲,痛苦。
愉悅,高興。
他們明明已經疼痛得倒抽涼氣,手底都已經握不住餐刀了,但是臉上扭曲的笑容還是綻放著。
他們露出森森白牙,嘴角揚起,緊接著又彎曲到極致。
好似幸福真理教的教義真的已經在他們身上應驗了一樣。
幸福就是痛苦,在痛苦之后便是 “幸福!!!”
黑袍講師揚起手。
他咕嘟咕嘟地將高腳杯中的血水喝下,臉上也滿是幸福的甘甜。
不對...不止是他。
北川寺看向底下的信徒們。
他們喝下血水后明顯出現了精神恍惚的狀態,隨后表情之上也閃出恍惚的笑臉。
北川寺看著自己手中的清水,也沒有過多猶豫,干干脆脆地擠出點血,有樣學樣地將清水喝下第一口。
這水有問題。
而且問題很大。
北川寺面不改色地將手底下的血水倒在餐桌底下,接著站在原地,臉上好不容易才擠出一抹笑容來。
本來以為這些清水只是普普通通的清水,但沒有想到,這些水里面都下了藥物。
北川寺一面裝作與周圍信徒一樣,一面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
有些信徒在藥物的作用下,好像看見了他們想要看見的景色,淚流滿面,嘴巴里面還在喃喃自語。
還有些信徒則是單純因為攝入藥物,神情恍惚,呆呆傻傻地笑著。
這就是幸福真理教所宣揚的神跡?
北川寺裝作體力不支,靠在柱子邊上。
他接下來更想看看這些人還有什么新花樣。
黑袍講師杯子里面的水與信徒們杯子里面的水明顯不是一種,對方還能保持神智的清晰。
在全部信徒都陷入恍惚狀態的時候,黑袍講師才壓低聲音,以一種深沉幽邃的語調說道:“下面跟著我吟誦幸福真理教的教義。”
這個黑袍講師再度將幸福真理教的教義吟誦了一遍。
但這一次的教義明顯不同。
教義的內容多是暗示信徒為幸福真理教奉獻,就算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
北川寺只是聽了一半就全部明白了。
難怪幸福真理教的教眾們會如此狂熱。
要是每個星期都參加一次這種聚會,‘幸福真理教至高無上’這個印象,自然而然地就會在這種暗示之下形成了。
可笑鶴田屋還對北川寺說能夠在這里見識到真正的神跡。
沒有想到她讓北川寺最終見識到的卻是這種以藥物以及暗示之下的‘神跡’。
北川寺吐了口氣。
血跡斑斑的銀質餐刀。
地毯上灑落的血斑。
胡亂瘋狂的信徒。
這就是幸福真理教。
一個宣揚‘幸福至上’的教會。
整個暗示的時間并不長,只是十多分鐘后,熏香已經燒盡,與此同時,新鮮的冷空氣流通進來,驅散了那種讓人渾身乏力、軟綿綿的氛圍。
在驅散氛圍的同時,有專人過來將餐桌上散落著的高腳杯收拾好,盡量將現場恢復成剛才的模樣。
在這種藥物已經漸漸失去效力的情況下,在場的信徒已經有人開始醒轉。
他們看上去渾身乏力,但表情卻是容光煥發,一副幸福快樂的感覺。
北川寺也是在這個時候站起來的。
他學著周圍人的樣子,裝作一副乏力感來。
就在這時,招呼聲從旁邊傳來:“北島先生,感覺怎么樣?”
不知何時,鶴田屋已經去而復返。
她戴著貓咪面具,樂呵呵地注視著北川寺。
從對方的身上,北川寺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血腥氣。
換而言之便是,鶴田屋并沒有參加這一次聚會。
北川寺從鶴田屋身上同樣聞到了那一抹異香。
那是與熏香、飲料、清水里面的藥物...一模一樣的香味。
看來資深會員的身份在普通成員之上。
他們不用通過自殘的手段來獲取‘幸福’。
北川寺如此想著,隨后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鶴田屋的肩膀,聲音無變化道:“確實不錯,我現在神清氣爽。”
“是吧!?”鶴田屋對北川寺這個回答十分滿意。
她繼續說道:“比起北川御神會那種虛假的教會,是不是我們幸福真理教會的神跡才是實實在在能夠觸摸到的?”
鶴田屋真不愧是噴北川御神會的噴子,在這種時候還不忘抹黑一把北川御神會。
而面對她的提問,北川寺的臉上也是難得閃過一絲笑意。
他略有深意地說道:“確實...和北川御神會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