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広在見到三名上宸天修士后,就知道此戰不能力抗。
他很明白,除非是自己的實力達到自家師兄的地步,否則是沒有可能在正面對戰中壓過三位同輩的,更別說是還有一個不知根底的邪神在旁。
只以正常路數對戰絕然堅持不了多久,所以只能動用一些極端手段了。
在一擊將袁肆用驅退出戰圈之后,他的身外浮起一重重濃厚的燦爛云團,將自身團團裹住。
這是他從玄廷拿回來的獨屬于自身的法器,只是喚出來的速度雖快,可因為方才將大部分力量都用于針對袁肆用了,法器之上所可分配的法力自然就少了。
他自忖此器至多只能抵御一息時間,可總也能擋下不少攻勢,并為自己爭取一點回氣的工夫,可出乎意料的是,這法器居然在多抵御了一息之后才告潰散。
連羌、蔡熏二人所施這一連串攻襲雖是狂猛,可事實上他們卻并沒有施展出全力,不是他們不肯出力,而是他們在防備著那幻化成白衣修士的邪神。
孤陽子雖是叫他們來幫襯邪神,可雙方既未結盟,又未定誓,誰知道這邪神會不會順便對他們動手?
他們可不會天真到認為邪神會講信義,說不定在收拾魏広的同時,就會對他們來一下,但此舉導致了魏広多了一絲喘息之機,而后者所要的只是這么一瞬,他自是不會錯過這個良機,身軀晃了一晃,驟然從場中消失。
但是他并沒有直接往外逃遁,而是直接奔著連羌、蔡熏兩人而來。
從策略上講,欲左先右,欲前先后,要想脫身,一味逃竄是沒用的,必須先行滯敵,才好抽身離去。
此刻他身軀之外法力賁張,似有一股力量就要爆發出來,看去是要自裂身軀法力,與兩人來一個同歸于盡。
連、蔡二人臉色一變,眼前魏広渾身氣息勃發,看去根本就沒有任何虛張聲勢的跡象。
他們也是相信其人會如此做的,這位已是到了寄虛之境,在世之身拋卻,大不了過個數十上百年再回來。
可他們對此卻是極不愿意的,他們本是占盡優勢,要是被逼得同歸于盡,那他們豈非白來了?故他們都不約而同往外退避。
魏広借此機會,一下沖出了四人圍堵。
嗯…四人?
一念轉過,他猛然發現,自己雖然印象中是在對付四個人,可自己從動手一開始就本能的忽略了邪神,而邪神似也未曾參與對他的攻擊。
那么這邪神現在到底去了哪里,又在干什么?適才沒出手,是在哪里準備埋伏自己么?
此時此刻,白衣修士一個人站在遠處,他并沒有加入斗戰,而是在一旁看著諸人,只是他眼中泛著一股奇異光芒。
而在他的額頭上,卻還有一只眼睛,在那里骨碌碌不斷轉動著,時不時還會停頓一下,極似在找尋什么東西。
其實不止是魏広,就連蔡熏、連羌等人明知道是為邪神助戰而來的,可這一斗戰起來,似乎就將之遺忘一邊了,并且還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此刻二人見魏広闖破戰圈,往外遁行出去,想也未想就令袁肆用上前阻截,自己則在后面放出神通以遲滯其人。
袁肆用方才險些一招被殺,知道自己在這等斗戰之中還是大大有所欠缺的,可他方才成就玄尊,還未曾完全適應自己身份,兩人之言不敢不聽,只能駕馭遁光追去。
魏広雖是對那邪神起了警惕之心,可是面對上宸天三人的逼壓,卻也沒功夫再去深想,他只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停下,不然數個呼吸之間,怕就被會打滅此身,故是加快了向外遁走。
連羌、蔡熏二人哪會這么容易放他離去?在他闖出去的一瞬間,就先后兩個神通落到了他身上。
這兩個其實都是最為尋常的禁鎖之術,根本用不了多少力氣,作用其實也不大,要是魏広不理會,加大些遁逃之力就能掙脫。
可他們確信,魏広一定會用解脫之術解化,因為在這緊迫局面之下其人卻沒法仔細分辨,這是必然之選擇,而他們更為高明的手段則是潛藏在后,等其解化之后再出手,便可將之再度阻住。
事實也正如他們所推斷一般,魏広根本沒有選擇,立刻出手將這兩個神通解化,而在解化之時,他便知曉自己中了算計。
這不是他斗戰手段不高明,也不是經驗欠缺,而是在面對兩個功行層次相同、經驗老道又不輸于他的同輩之時,所能發揮的余地其實很少。
他此時也是料到,下來這兩人必有后招,果然,緊跟著又是兩道神通落至身上,他不得不再次出力解化。
可倉促之間,只是勉強解去了一個,這已是相當了得的手段了,足以現出他過人一等功行道行,可另一個神通他終究是來不及解去了,身軀不由一頓,先前逃遁的優勢頓時失去。
但事情仍有轉機,連羌、蔡熏二人依舊怕他與自己同歸于盡,不愿冒險,所以并沒有沖了上來,于這一瞬之間繞至前方阻截他的,依舊是那袁肆用,這便給了他破局的可能。
他在發現這一點后,把袖一甩,當即一道如平滑如鏡的氣斬就斬了過去。
袁肆用雖是新晉玄尊,可能修到這等境界,自也不是頭腦簡單之輩,經過之前那一遭,他已然吸取了教訓,雖是到了前方,可并沒有當真堵在正前方,而是稍稍偏離了一點,并且正身不上前,只是放了觀想圖上前相阻。
魏広經驗極為豐富,馬上從他的舉動之中把握到了他微妙的心理變化,他立刻想到了一個對策,起法力一催,那清光氣斬之術頓由一道化為十二道,由自身為中心,向各個方向飛斬而出!
連羌、蔡熏二人都是見識過他這一道殺招的厲害的,忙不迭的往后避退,而且在他們想來,魏広既然祭出這等神通,那么自難再提速遁逃,等這神通消退,再上前收拾便好。
然則他們發現了不對,因為魏広的氣息再度從原處消失了,原來后者方才放出的清光氣斬之中,那沖向正前方的一道其實是其自身所攜的法器,其使動神通之后,居然借器渡人,憑空挪遁,又一次躍跳到了戰圈之外!
連羌、蔡熏二人方才一眼看到袁肆居然沒有阻攔,而是直接躲避讓路,心中不由暗罵其人愚蠢,連這點小伎倆也看不出來,白白浪費了一次他們創造出來的機會。
可他們卻也不想想,要是袁肆用方才真上去,那被逼上絕路的魏広可能會毫不猶豫與其來一個同歸于盡,到時候受創可不是他們。
他們受損,多過個數十載再回來,袁肆可是真就要當場敗亡,袁肆用也是有自家想法之人,就算看出了問題,又哪可能真去送死?
可以說,雙方的斗戰策略都沒有錯,但是落到具體行動之上,因為上宸天一方彼此心思不合,所以才出現了紕漏,若是他們當真個個心往一處使,那魏広根本支撐不了幾合,甚至可能連逃遁機會的都不會有。
魏広雖然再次成功脫身,多爭取到了幾息時間,可他心中仍有一個不妥之感揮之不去,可又說不出來是什么。
而就在此時,遠遠站在一旁觀戰的白衣修士忽然一抬頭,眉心之中的第三只眼目急速閃爍了一下,他微微一笑,道:“找到了。”
而下一刻,他的一縷氣機已是出現在了一團繞旋著的青色煙氣團之前,這正是魏広神氣寄托之所在!
清穹地陸觀臺之上,林廷執在持續運法之下,前方的水簾變得稍稍清晰了幾分,但很快又變得模糊了起來。
但僅此片刻,已是足夠他施為了。
他一轉玄機,便由七道靈光落去下界,卻是將早已等候在虛空之中的七位玄尊直接往魏広所在送渡而去。
他轉而對身旁的瞻空道人言道:“那邪神似有挪遁之術,稍候需勞煩道友出力了。”
瞻空道人點頭道:“林廷執放心,這邪神既然現身出來,那就別想走脫了。”
他們這次布下了這么大陣仗的,不是為了好玩的,就是為了將邪神和那些可能來援上宸天修道人一網打盡。
元都玄圖此刻已然攝住了邪神氣息,就算這法器轉挪需要間隔,可只要當中把人及時送至,就可以將之截住,下來就別再想著順利脫身了。
林廷執這時思考了片刻,喚來明周道人,道:“去把張守正請來。”
守正宮內,張御見外層那些上宸天修道人始終不動,也就沒再去看,自己坐于大殿之上,在那里調和氣機,溫養雙劍,隨時準備出手。
殿下有光芒閃爍了一下,明周道人出現在了那里,對上方打一個稽首,道:“張守正,林廷執請守正前往觀臺觀戰。”
張御點首道:“知曉了。”
他意念一落,收了雙劍飛入了心光之中,隨后一振袍袖,自座上站了起來,邁步從守正宮走了出來,在穿過一道光氣裂隙之后,就出現在了觀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