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虛氣浮現的人影道:“瞻空前輩莫非忘了貴派當日與我上宸天的約定了么?”
瞻空道人沉聲道:“那只是我師弟自作主張,我等何從與你有過定約?”
虛氣人影言道:“可貴師弟難道貴派不是掌門么?”
瞻空道人冷然言道:“現在何曾有什么門派?也從來沒有什么掌門。”
那虛氣人影笑道:“瞻空前輩攔住晚輩也沒有用,我既來此,那一位必然有所察覺的,那約定履不履行,也不是由前輩說了算。”
瞻空道人面無表情起手一捏,整個牌符頓時碎裂,而那虛氣無了寄托,也自消散而去。
只他沉思起來,暗自皺眉道:“師兄不在,師弟無人可制,必不安分,不行,這事我得回去一趟,無論如何也要拖住他們。”
他拿出一枚玉符,往外一拋,看著這東西往東庭玄府飛去,他這才駕起遁光,化清虹飛去。
而此刻在往東庭來的載運飛舟之上,班嵐沒有等到飛舟停泊下來再行動,而是借助了飛舟供給軍士出入的通道帶著何禮等少數幾人先行遁出了飛舟,利用訓天道章尋到接應之人,就落到了青陽上洲的涵州境內。
一行人來到一處落在郊野的莊園之內,這里早就有人在這里等著他們,為首一人十六七歲的年輕人,面皮白凈,相貌俊雅,他這時上來一禮,恭敬言道:“可是班先生么?”
班嵐還有一禮,道:“正是班某,可是狄郎君么?這次有勞你了。”
狄郎君笑道:“先生哪里話,學生從先生那里獲益良多,能為先生做事,學生也很是高興。”
狄氏乃是青陽上洲大族,族主狄崇和上任洲牧還是連襟,雖然現在洲牧換人,聲望不如以前,可根底仍是很厚實,有著自己的天機工坊。
狄郎君與班嵐寒暄一番后,就把一行人待過一駕小型飛舟旁邊。
班嵐看過去,見這個造物飛舟形若大蟲,前軀胸腹厚重,包裹著密密鎧甲,而后驅輕巧,有若薄紗,隱隱能看到內里,腹下四只前肢緊扣地表,雖然后半段微微上抬,懸空離地,但看著重心十分穩當。
狄郎君笑道:“先生請看,這昆圖造物冷蟾,乃是由我狄氏打造的,莫看這副模樣,但是隱蔽之能十分出色,能避開很多不必要的監察。”
何禮見他在那里賣弄,卻是感覺有些看不慣,這時丟了一句出來:“狄氏是想避開什么么?先生可不是鬼祟之人。”
狄郎君看他一眼,又看向班嵐,笑道:“先生,雖然這些年神怪被清剿了,可空白的地方總有別的東西補上,這上之洲外總是會遇到一些靈性生靈,有了這等造物飛舟,就可避免被這些東西盯上。”
何禮不客氣道:“先生豈懼這些?”
狄郎君從容道:“先生不懼,可是能少一些麻煩,先生便多一分清靜,我們做學生的,總要想得周到一些,不是么?”
班嵐道:“狄郎君有心了。”
狄郎君這時忽然對著班嵐忽然一拜,無比真誠言道:“班先生,學生知曉先生的志向,愿意跟隨左右,還望先生能給弟子一個機會。”
班嵐看了看他,道:“你煉氣也有一定功候了,也好,這次你就跟著我,由我來傳你道法。”
狄郎君恭敬道:“多謝老師。”
要說現在學道,訓天道章之上都能找到,但是拜老師不僅僅是為了學道法,老師的人脈,老師的名望,都是親近弟子可以一同分享的。
當然,有力弟子也能成為師長名聲和人脈中的一部分,是相互依靠的關系,狄氏觀察了班嵐了許久,才是允許他的投拜。
畢竟舍去這般名望不提,班嵐本身還是一位第四章書的玄修,將來還可能成就玄尊,現在靠上來,未來說不定能得到更大收獲。
班嵐并沒在這里停留多久,稍作休整,就乘上了冷蟾飛舟,往東庭方向駛去。
上宸天,某處邊緣小派駐地的宮室內,金郅行正在傳授幾名弟子玄修法門。
在講道到一半的時候,他見到外面過來一團灰白氣霧,便道:“今天就講到此處,你等先下去吧。”
眾弟子站起一禮,退出宮外。
金郅行站了起來,看著自外面走進來的渾空老祖,打一個稽首,道:“渾空道友怎來了?”
渾空老祖言道:“天夏的玉冊已是送到了,與金道友所報消息一般。”
金郅行道:“事情順利便好。”
渾空老祖卻是道:“若沒有道友先把事機報上來,可不見得會那般順利。”
金郅行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過這個話題,他這個歸附未久的人自是不好多談,只道:“不知上面會做何打算?”
渾空道人道:“如今第二封玉冊已是著人送出,且看天夏如何回應了,要是再談不攏,那就只好做過一場了。”
金郅行點了點頭,他是明白的,現在兩邊既是在交流,同時也是在為斗戰做準備,一些棋子已是開始落下了,要是最后沒能談妥,那上宸天除了開戰也沒路可走了。
他半真半假的嘆了一聲,道:“這一戰看來是不可避免了。”
渾空老祖道:“道友無需擔憂,我上宸天也不是沒有倚仗,但是不到萬一,不想走那條路。就如顯定上尊所言一般,能不打還是不打的好,畢竟到了那時,誰又能保證自身性命無憂呢?但前提是天夏愿意讓步。”
金郅行想起那封玉冊上的內容,嘆道:“此事有些難,天夏如此強硬,看來我若不先做退讓,那是不成的。”
他最開始也不明白為什么上宸天敢有膽子提出那幾個條件,現在聽渾空老祖所言,才是明白過來,上宸天也是有幾分底氣的,他暗暗道:“也不知守正知道這個消息么?我要想辦法把盡快此事告知守正。”
渾空老祖道:“我上宸天本來勢弱,再退又能退多少?不過這決斷權也不在你我手里,到底如何,只能等下一次結果了。”
頓了下,他又言:“我這次來,是門中有些事,決定交由道友你來做,文書我留在此間了,道友有空慢慢看就是了。”
再說了幾句話后,他便告辭離去了。
金郅行在送走了渾空老祖,便回轉過來,他心中不禁琢磨了起來。
有一件事他到現在也沒法確定,靈都道人究竟有沒有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看破的他身份了?
渾空老祖這次是特意來安他之心的,還是來有意讓他傳遞消息的?而且特意把他安排到這上宸天邊緣之地,會不會就是方便他與天夏那便交通?
有些事不好細想,越想越心驚,越想越覺背后發涼,他也是果斷止住了自己的念頭。
這時他將渾空老祖留下的那份文書取出,上面沒什么復雜的事情,卻是要他把幾個天夏那邊的玄修眼線管起來。
他看著這些上宸天的同行,表情凝肅,心中暗忖為什么這件事顯定交給他來看管,是試探么?
可再一轉念,覺得是自己當是想多了。
上宸天可不同于天夏,這些高高在上之玄尊,哪里會在意下面區區幾個眼線?此事交給他,估計純粹是他正好也懂得玄法罷了。
他把那些個名姓看下來,就喚出大道渾章,將方才與渾空老祖對言那番話再加上這份名單,暗地里朝張御那里呈送了過去。
混沌之地的道場之中,張御周身清光大放,籠罩著整個殿宇,而在他面前,則浮動著一團若有若無的盈盈紫光。
在寶材充足的前提之下,經過這一段時日的祭煉,這一護持法器漸漸有所成,如今已是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
祭煉這等法器,不用尋常手段,前后整個過程都需放在心光之中完成,并且還要求一氣呵成,以確保不沾天地之氣,而在煉化完之后,還要將之化入虛空,最后再是回引世間。
這當中一步不能出差,順序更是不能顛倒,不然定會前功盡棄。
雖說祭煉壞了不過損了一些寶材,還可以再次進行嘗試,可這祭器涉及到心神之中的一些微妙變化,頭回祭煉總是最容易的,到了后來就會越來越難,故他也是期望一次成功,而不必再度反復。
此時隨著清光激蕩,那紫氣漸漸化若淡霧,變得愈發不可見了。再是一段時間過后,清光之中的紫光已是剩下了微可不察的一縷。
他心神凝注其上,見得那紫光不斷往細微處收縮而去,到得退無可退的那一瞬間,忽然一股玄妙感覺浮現心頭。
這一瞬,那一扇虛實之門戶轟然爆開,在這極端的一剎那間,他祭煉出來的那一團紫氣霎時由現世轉入了那一片虛空之中!
同一時刻,那玄渾蟬一閃飛過,將屬于他一縷神氣渡入了進去。
此時他眸光微微一閃,不待那門戶合閉,起龐大的心光一引,扛著那仿佛一整片天地傾來的壓力將那紫氣再度接引了回來。
這個時候,他再抬目看去,便見一團似虛非虛,似實非實,恍若霧紗一般的紫色氣光已是浮現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