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御與吳鮮摩斗戰的時候,在另一邊,梁屹等人在殺敗了沿途阻擋的道卒后,也是沖入最后一道陣禁之中。
只是這個陣禁并不以陣力來壓人,而是似若迷窟一般,內里千回百轉,令人一時找不到出路。
在這其中,倒是有幾名修道人方才進入沒多久,便順利無比的走了出來。
這其實是陸宣和有意為之,現在他每時每刻都在變得比之前強大,等到重藥完全解去,那他便可一鼓作氣成就玄尊,
但是這個過程一旦停下來,再接續上去就較為困難了。
可他又不得不停。
雖然他掌握著陣樞,可卻又沒有辦法調動太多陣力,這也是他老師刻意如此安排的。
他心里清楚,這就是自己老師留給他的又一步考驗,同樣也是他成道之前所需面對的劫數。
但劫數之中,亦有生機。
他自認一下應付不了這許多修士,但卻可以利用禁陣,把今次來犯的這些修道人給分批解決掉。
那幾名修道人出了禁陣后,互相商量了一下,就直奔大殿而來,一路沒有任何阻礙的沖到了大臺上方。
只是方才踏入大殿,還未見到任何人,就聽得一聲聲清脆鈴音傳來,這聲音開始清脆悠長,讓人忍不住追逐去聽,可是后來聲音卻變得雜亂起來,著實令人煩悶欲嘔。
諸人察覺到不對,轉動法力心光抵擋,然而這聲音卻仿佛無從抵擋,直接往心神之中侵入進來,而后諸人一個個神情呆滯,站在那里再不動彈了。
陸宣和在臺上微微一笑,這鈴音只要聽到一聲,就會在心中回響不絕,等發現不對再去回避,那已是來不及了,越是掙扎,越會陷入幻境之中。
而只要他這御主不去驚動此輩,或者不曾遭受外來法力攻襲,那么這些人就一直不會醒來。
他心意一轉,這些人就被一股陣力所化旋風卷起,送去了后殿密室之中關押起來。
之所以他現在不動手,那是因為這些人留著,對他來說另有用處。
而大部分人仍在陣禁之中轉圈的時候,梁屹、俞瑞卿、倪翼三人卻是自里走了出來,他們三人倒并非得自陸宣和放手,而純粹是靠著倪翼的解陣之術走出來的。
梁屹看了看上方,沉聲道:“兩位道友小心了,諸位道友不在此,說不得這件事只能靠我們來解決了。”
俞、倪兩人都是點頭。
三人出于謹慎,沒有遁光飛縱,而是踏上階臺,往上方大臺走來,可隨即他們都是皺起了眉頭。
如今從地星各處攝奪來的精元之氣可以說都是匯聚在此,但因為這是邪法,與他們所修之道不止格格不入,還稱得上是一種污穢之氣,感之格外不適。
并且此間還擺放著各種邪儀法器,與他們的氣機也是天生沖撞,待在這里,對他們來說就好像走入了一灘爛污泥塘之中。
俞瑞卿這時拿一個法訣,背后一頭赤色雙翼的巨鳥振翅而出,目有雙睛,內生爍爍光芒,這是他的觀想圖“重明”。
此觀想圖一出,周身放出一道光芒,本來那森森邪氣,立時驅散一空,梁屹、倪翼心中不適之感也是緩緩平復。
“好手段!”
一聲贊嘆自上面傳來,三人抬頭一看,見一名身著海棠色袍服的年輕道人負袖站在臺沿之上。
陸宣和此時看向梁屹道:“尊駕可是余玄尊的大弟子…”
梁屹根本就沒有與他廢話的念頭,心光一閃,觀想圖“易蛇”從背后浮現出來,直往其人沖去!
陸宣和嘆了一聲,他本還想用言語拖延幾句,多化消一些重藥,奈何對面不給他這個機會,那便也只好中斷煉化過程,先將來人收拾掉了。
他見那易蛇過來,伸指點出,兩相這一撞,擅長猛攻的易蛇竟被生生定止在那里。
倪翼看有幾眼,頓便發現,陸宣和除了自身法力之外,其中調動了一部分陣力,
但這陣力并不多,他判斷很可能就是其人所能調用的全部了。
這里面道理很簡單,要是此人能調用全部的陣機,那不用作任何遮掩,那一下就可將那觀想圖給收拾了。
他當即從袖中取出一面陣盤,道:“兩位且先牽制他,我來壓制陣機。”
陸宣和一挑眉,他把袖一擺,頓時有金鈴響動之聲傳出。
不過這回可沒有方才那般容易得手了,幾乎是同一時刻,那“重明”大鳥自行發出一聲鳴響,入耳鈴聲頓被驅去。
可盡管如此,除了俞瑞卿之外,梁屹和倪翼都是不由自主頓了一頓。
陸宣和等得就是這一刻,忽然一扭頭,對著倪翼伸指一點,并同時發出了一聲古怪語聲。
倪翼盡管被鈴聲惑動心神,可是身上守御法器卻是仍在,可是那古怪語聲一來,他頓覺被一股陰寒之氣所包裹,他心思一轉,色變道:“天渾咒音?”
他當即傳聲道:“兩位小心了,此人當是混空老祖一脈傳人,專以咒術殺人制人,我已中了他咒法,尚不知是什么,若是稍候有不當之舉,兩位千萬不要手軟!”
他立時對自己下了幾個封識之印,不敢再參與斗戰,在不辨這咒法之前,胡亂動手,一不小心,不但自己保不住,反可能拖累同道。
梁屹此刻回過神來,易蛇觀想圖忽的一分為二,自兩個方向襲向陸宣和。
陸宣和卻是露出一絲莫測笑容,揮袖擋住其中一頭,而對另一邊則棄之不顧,竟是任由這一頭易蛇撞了上來。
然而這一撞之下,他卻是絲毫不動。
同一時刻,倪翼卻是神色一白,身上法袍一陣光芒閃爍,自己往前一個踉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陸宣和從容一笑,退開幾步,道:“那位道友已是中了我的‘陰陽反身咒’,任何攻上我身之法,都會落去這位身上,兩位還要繼續么?”
梁屹、俞瑞卿二人一時心頭凜然,這等咒術似已超脫了尋常道法范疇的神通法術,已是隱隱然觸摸到上境變化了。
倪翼大喝道:“兩位盡管出手,萬不要顧惜在下,否則兩位反會為他所制。”
梁屹雖然有所忌憚,可他卻察覺到,要是這個咒術當真能把敵方攻勢全數轉落在受咒之人身上,那方才陸宣和連擋都不要擋,可見這咒法承載也是一定有其上限的。
故是只要發出的攻勢力量足夠強猛,也一樣對其人有效,況且修道人手段多樣,直接攻襲不行,他也還有其余變化之術。
于是他心意一催,易蛇俯沖而下,同時有一道凝光自觀想圖中落下,卻是試圖將其人拿住。
俞瑞卿也是意識到,現在不管怎樣,絕不能讓陸宣和再施展咒術的機會了,不然對方指不定又會弄出什么詭譎手段來,也是拿一法訣,重明觀想圖飛空騰起,那長長尾羽一晃,頓有霞光掃來。
陸宣和也是知曉重明觀想圖的,尾羽霞光有破邪逐穢,擒拿制壓之能,正是他所不愿意接觸的。
只是躲得過一邊,躲不過另一邊,易蛇凝光正落在他頭上,可他不覺如何,倪翼卻反而感覺身體一沉,好似小山壓在身上,知曉這神通仍是由自己生受了。
他暗覺不妥,心下不由得開始尋思那解咒之法。
混空老祖之法雖然詭譎難擋,可此中也蘊含死生易機之玄變,幾是所有法咒之中都是會留下一線生機,修道人只要能找到那一線變化,那就能將之解開。
他念頭千回百轉,“陰陽返身,陰陽返身,返身?反身?”
他猛然醒悟了過來,若是自己性命不保,那么此咒自然不可能再存于他身上,而由此推及,若是他自己反殺自己,那么或許就可以解開此咒了。
可這里也有問題,陸宣和大方說出咒法,會否又是故意偏誤于他?那就是白白送卻性命了。
但他再是想到,先前侯軍校那些軍士慨然赴難,以性命為代價送他們來此,為何他人能舍卻性命,偏他舍不得呢?
一念至此,他好像放下了什么,目中露出絕然之色,駢指起來,猛地對著自身眉心就是一點!
當手指觸及眉心那一刻,聽得一聲輕微碎裂之聲,指上力量未及透出,便在那里生生止住。
他雙目一睜,心中不覺一陣后怕,方才點中眉心的時候,便感覺那一股陰寒之力散去,咒術分明已被破去,可若是他方才再繼續下去,一個收手不及,卻是當真能把自己殺死。
所幸他一直未曾放松道法修持,意止則氣止,氣落則法落,這才沒有繼續下去,可謂是在生死邊界上轉了一圈。
由此可見,此咒縱然有破解之法,可其中也是懷揣著無盡惡意。
陸宣和此刻一人應付兩人,因有陣力相助,再加兩人束手束腳,所以他仍舊十分從容,這時他露出訝然之色,看向倪翼,贊嘆道:“這位道友置之生死于度外,破我法咒,當真值得敬佩。“
說話之間,他伸手一按,梁屹、俞瑞卿二人頓覺一股浩蕩法力沖來,竟是被他一人遠遠迫退開去。
陸宣和此刻也是有些訝異,他感受著自己身上鼓蕩的法力,心中一轉念,恍然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能感覺到,自己通過與三人斗戰,居然法力流轉越來越是順暢,這提升遠比坐在原地化解重藥更為迅快,暗忖道:“老師,這也是你特意留下的生機么?”
但他也了解自己的老師,死中有生,生中有死,此中一定還有什么玄妙。
可不管如何,先解決眼前三人總是不錯的,于是氣機一發,層層法力如驚濤駭浪一般向三人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