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眼神,仿佛從遙遠,剎那間化為近在咫尺。
讓邪佛渾身都浸透出了冷汗。
他很想收回邁出的那只腳,可是,他做不到,溫潤如玉的眼神,仿佛帶著山岳般的壓力,讓他無法收回步伐。
“那是誰?”
邪佛臉上帶著驚駭。
他的心在微微的顫抖,那端坐在輪椅上的少年,仿佛與這片天地連在了一起似的。
帶給他的壓力,宛若在面對一尊…金丹境的老怪!
“是這個世界的位面之主嗎?”
邪佛和金發男子對視了一眼,兩人心頭俱震。
天地在發生巨大的變化。
剛剛踏入體藏境的霸王,在借助這個機會蛻變和淬煉自己,魔氣纏繞之間,化作一個漩渦在他的頭頂。
霸王大笑中帶著暢快,帶著一吐郁悶的舒爽,響徹遼闊戰場。
邪佛和金發男子很想要打斷霸王、聶長卿等人的蛻變。
可是,冥冥中仿佛有一雙眼眸在注視著他們,讓他們不敢妄動。
“這個世界的位面之主…是金丹境的老怪?”
邪佛看向了金發男子,沉重的問道。
“不可能…金丹境的老怪,唯有中武世界才能誕生,哪怕是初入中武,都很難誕生出金丹境的老怪,這個世界尚且不算中武,如何會出現金丹境?”
“或許是因為此刻的位面之主的意念和世界本源融合在了一起,所以帶給我們了龐大壓力!”
“低武世界,根本不存在培養出金丹境老怪的資源和能量!”
金發男子篤定萬分的說道。
邪佛其實也是這般分析的。
兩人凝重頷首。
此刻,放在他們眼前的,就三個選擇。
要么退走,要么殺了正在蛻變的幾人,要么…原地等待。
世界本源的誕生,讓他們明白了這個世界沒有想象中簡單。
一個低武世界,世界本源的誕生,根本不可能一點預兆都沒有的便誕生。
他們降臨到這個世界,認真的探查過,并沒有發現世界本源的任何蛛絲馬跡。
然而…
此刻,居然出現世界本源凝聚而形成的天地異象?
這特么是在逗他們嗎?
金發男子散去了身上的金光,他看向了邪佛,嘴唇一陣囁嚅。
“怎么辦?”
“逃?”
“不,再看看…或許這個位面之主,只不過是狐假虎威,他若是能夠殺我們,為什么不早早出手?”
“你當真?萬一這位面之主真的為金丹境,我們就死定了…”
兩人的對話進行的很快。
最終,兩人還是確定…不逃了!
低武世界出現金丹境存在的概率非常小,除非將整個世界的資源都用在一人身上。
而若是這樣,就不可能出現像霸王,聶長卿這樣的筑基境。
因而…
邪佛和金發男在賭,賭這個世界的位面之主不是金丹境。
賭這個位面之主,只是個借助本源,狐假虎威的假金丹。
當然,他們的內心中也覺得這次賭對的概率極大。
這是一場天地的蛻變。
陸番將世界本源投放到了天地之間,一指點破了世界的壁壘和鎖鏈。
如今,五凰大陸進階成為中武世界的阻隔已經消失,基本上隨時就可以踏入中武世界,只要誕生一位體藏之上的存在,五凰大陸便可順理成章的進階成為中武世界。
當然,陸番的實力是不算在這個范圍之內的。
洶涌的靈氣開始澎湃,順著八大龍門,幾乎沖入了大周朝的各地。
有龍門的區域,靈氣濃度就會濃郁。
而相對應的,沒有龍門的區域,靈氣濃度自然就會相對應的薄弱。
但是,毫無疑問。
八大龍門釋放出的靈氣,足以讓整個大周發生蛻變。
至少…
人人都擁有沐浴在靈氣中的機會,都有成為修行人的概率。
“這是一場靈氣潮汐。”
有人將如今天下所爆發的這一幕,叫做“靈氣潮汐”。
世人都能受到靈氣的雨露均沾。
原本世間出現八大龍門,世人都得知天地間存在仙緣,人若是能夠得到仙緣,便可修得一氣,以一氣,修得無上的實力。
但是,因為龍門都掌握在朝堂以及白玉京的手中,所以,許多江湖草莽中的一等一勢力,欲要求仙緣卻不得。
而如今,卻沒有了這個煩惱。
從今日起,江湖…或許也將成為修行人的江湖!
靈氣潮汐從龍門中釋放,席卷天下,每個人都能得到靈氣沐浴的機會。
是否能夠成為修行人,便看各自的天賦和本事。
靈氣涌入大氣中,與瑞雪融合一起,隨著鵝毛大雪的飄落,而流落人間。
有的靈氣與綿綿細雨融合,隨著細雨的潤物,而擴散大地。
但是…
世人無數,真正能夠凝練靈氣于氣丹,成為修行人的…卻是寥寥無幾。
不管如何。
這一日。
天地驟變,靈氣爆發。
大周朝掀起一場了修行風暴。
西郡的邪佛和金發男不敢動手,那是被陸番所限制。
而南郡和北郡的兩位流浪者也同樣沒有選擇動手,他們同樣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陸番所投放過來的眼神。
一個眼神,便讓他們身軀僵直。
“裹挾著世界本源所投放而來的眼神么?”
北郡的西戎王呢喃自語。
許久之后,陸番所帶給他的壓力消失不見了,那眼神宛若是一陣浮云,似乎只是為了警告他們。
北郡同樣也爆發出了靈氣風暴。
所有人,除了流浪者,其實都沐浴在靈氣中。
流浪者因為不是來自這方世界,所以不受眷顧,靈氣無法吸收。
而非流浪者,哪怕是戎人,其實都有資格沐浴靈氣。
北郡戰場上。
白青鳥呆呆的佇立,就在剛剛,她恍然間,仿佛接觸到了世界的隱秘。
她看到了一抹赤紅之芒在眼前盛放。
爾后,她心中對于《九凰變》的理解,就開始飆升,以前一直無法領悟和參悟的部分,如今,仿佛水到渠成一般的理解了下來。
像是有冰涼的冷氣沖入她的腦海,讓她的思維和參悟能力變得越發的強大。
靈氣開始不斷的涌入她的體內。
繼而又反饋到了她的三只小雞崽的身軀中。
小鳳一因為誕生靈智最早,如今沐浴靈氣所獲得的好處也是最大的,它展翅,口中的啼叫之聲充滿了中氣十足的恢弘。
另外兩只雞崽,小鳳二和小鳳三則跟在小鳳一身后,一起叫喚。
被赤練拉出危險區域的江漓伸出手,一片雪瓣從天空中飄落,落在他的掌心。
雪融化,一縷靈氣便順著他的掌心,鉆入體內。
“靈氣…這便是靈氣。”
江漓情緒有些復雜。
沒有想到,他沒有選擇入龍門中獲得靈氣,可如今仍舊是獲得了靈氣。
江漓一直不曾入帝京的黑龍龍門,只是為了…不引起皇帝的忌憚。
宇文秀本便曾對他產生了間隙,覺得他是害死先帝宇文拓的兇手,當初那些謠言也惹得整個帝京沸騰。
如今的宇文秀,自從掌握了黑龍衛后,就開始變得有幾分猜忌和幾分多疑。
實際上,宇文秀最忌憚的人除了西郡霸王,南郡唐顯生,北郡澹臺玄以外,并不是北洛陸少主,反而是他江漓。
其次便是國師孔修。
當初宇文拓最信任的便是孔修,其次便是白鳳天的繼承人,江漓。
然而,結果卻是…宇文拓暴斃了。
而如今,宇文秀自然會變得謹慎許多,他不想步入先帝的后塵。
因而,江漓選擇和國師一樣,不入龍門,不吸收靈氣來表達誠意。
江漓看著鉆入了掌心中的一縷靈氣,情緒萬分復雜。
赤練也吸收了一縷靈氣,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因為位面本源剛剛凝聚。
對世人都是寬容的,大家凝練靈氣的成功率會高很多,只要你存在成為修行人的天賦,幾乎都能夠凝練靈氣。
除非真的是平凡至極的凡人,無法吸收靈氣的那種人。
基本上都可以吸收到一縷靈氣。
北洛,湖心島。
陸番端坐輪椅,他身處于靈氣風暴的中央,不過,他不受靈氣的影響,雖然發絲紛飛,雖然衣袍飄飄。
不過,他像是超然于物外的仙人,不吸收一絲一縷的靈氣。
他在感應大周朝的變化。
這一次的天地蛻變,主要影響的區域還是大周朝。
至于大周朝外的區域,或許也會飄散些許的靈氣,但是,濃度卻是會衰弱太多。
因而,陸番觀察的主要區域便是在大周朝。
北洛城內。
因為距離蛻變的中心最近。
百姓們都看到了頭頂上的異象,那巨大的旋渦云層,以及靈氣在擴散間散發出的蒙蒙天地的藍色光華。
所有人都驚呆了。
他們宛若看到了仙人。
紛紛跪伏在了地上,虔誠的拜下。
一些生了風寒病痛的人,在靈氣沐浴下,風寒好轉,驚喜莫名。
一些體弱腎虛的人,獲得靈氣沐浴,氣血充裕,身強體壯。
一些重病之人,得到靈氣沐浴,病患減緩,喜極而泣…
這些人皆是在這宛若仙人所創的異象之下,虔誠跪伏,頂禮膜拜,口中誦念著什么。
更有一些人,凝練了靈氣,感覺丹田中有熱流涌動,這是成為了修行人的征兆。
當然,許多普通人并不知道自己成為了修行人。
在陸番的眼眸中,北洛城中的一切都盡收眼底,他的手指在鳳翎護手上輕點。
靈氣風暴沒有持續太久。
世界本源融入了天地之間,如今可以隨著世人的變強,而本源變強。
直至本源提升,達到中武世界本源層次,再達到高武世界本源層次。
當然,若是由本源自身潛移默化的改變,需要無數載的歲月。
但是…
如今卻是有一只手,在推動著本源的提升。
這個時間便會縮短不少。
西郡。
聶長卿睜開了眼,他盤坐在虎繞關的城墻之上,身上的白衣獵獵作響。
整個人的身軀,都散發著蒙蒙的光輝,宛若要與羽化飛仙似的。
他的體表外,隱隱可以看到五個旋渦。
心肝脾肺腎,五處聚五旋渦。
淬煉五臟,挖掘人體寶藏,是為體藏。
而如今,聶長卿借助世界本源凝聚的一剎那所帶來的劇變,淬煉完了體藏。
五處旋渦互相連接,隱隱之間,似乎化作了一件模糊的靈氣鎧甲。
哪怕是寵辱不驚的聶長卿,如今時刻,也是有些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
他一擺手,殺豬刀便飛馳而起。
聶長卿一步邁出,踏在了城頭石上。
低頭望去,俯瞰著底下的邪佛和金發男子。
“天外邪魔。”
聶長卿呢喃了一番。
在龍門秘境內,中心宮殿的長廊中,窺探到了上古覆滅的秘辛。
都是因為這些邪魔。
所以,聶長卿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這三個月他行走天下,卻是一刻都沒有落下修行。
就是為了能夠有足夠強的實力,對付邪魔。
聶長卿握住殺豬刀,五處靈氣旋渦涌動,身負靈氣甲,從城墻上飛越而下。
霸王也驟然睜眼,他渾身的魔氣纏繞,眼眸中帶著犀利和瘋狂。
他握住了黑斧和血盾,與聶長卿一同沖出。
殺向了邪佛和金發男子。
“禿驢給我!”
霸王低吼。
聶長卿瞥了霸王一眼,卻是沒有爭搶。
霸王這是要報之前被邪佛壓制血虐之仇吧。
霸王…就是暴脾氣。
原本天地不曾變化前,霸王、聶長卿這些人能夠明顯的感受到桎梏和束縛。
而如今,世界蛻變,宛如這些束縛和桎梏被打破似的。
他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體藏…似乎并不是終點。
或許,還能更上一層樓,跨入…體藏之上!
西郡戰場上。
霸王如神魔一般,一聲怒喝,炸響綿延。
西涼勇士們也紛紛吸收靈氣完畢,他們精神抖擻,他們仿佛煥然一新。
跟隨著霸王,繼續沖殺向孔雀過國以及鬼方的兵馬。
邪佛看著奔襲而來的霸王,臉上帶著猙獰。
“這是打算拿我等給這些練手?”
“狂妄的位面之主,既然如此…貧僧便將這世人皆是度入阿鼻地獄!”
邪佛身上染血的袈裟陡然掀起,雙掌猛地拍合。
下一刻,背后,血色狂涌。
一尊金色的宛若黃金澆筑的佛像浮現在了佛僧的身后。
他雙掌合十,他口中誦念著佛號,往日祥和的佛號,此刻卻是殺意凜然。
金色佛像睜眼,眼眸中滴淌著血淚。
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無盡地獄。
身后諸多的披著紅布的麻木老僧也一同誦念,佛號所形成的聲音,仿佛化作了蜘蛛網,讓霸王奔走的動作一滯。
而此時此刻。
城樓之上。
有琵琶聲擴散。
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染血的修長十指再度彈奏一曲琵琶聲,很明顯,琵琶聲出現了蛻變。
居然將佛號給鎮壓了下去。
甚至,在琵琶聲下還讓霸王體內的血液沸騰,戰意滾滾。
霸王回首,看了一眼城樓上的少女。
眼眸中閃過一抹復雜之色。
爾后,手中長斧陡然拋出…
剎那間掃過了那些誦念佛號的披著紅布的老僧。
鮮血飆射,染紅了大地。
魔氣牽扯,黑斧回歸,一握在手。
霸王一躍而起,揮舞干戚沖向邪佛,大地上的鮮血都被牽扯著猶如絲縷般往霸王身上匯聚。
望著那邪佛,霸王眼眸中戰意斐然!
他霸王…并不是只能抗打!
之前被你壓制。
現在…
我,霸王…要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