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青衫的腿在抖,冰冷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臉上,秋雨的寒意,像是穿透了肌膚,彌漫在他的每一寸身軀。
南晉城破了,蠻兵侵入,守衛南晉城的將軍以身擋蠻兵,被數桿長矛扎透了身子,跪伏在地,哪怕跪伏著,這位將軍也始終沒有松開手中的劍。
仿佛就算是死了,他也要握緊手中劍,殺滅蠻人。
司馬青衫攥起了拳頭。
身在南晉城,他很清楚這些蠻兵的脾性,南晉城幾乎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和蠻兵展開戰爭,大大小小的戰役,數不勝數。
不過,像今日這般,蠻兵大舉進攻的情況,從未有過。
這使得南晉城一下子未曾反應過來,來不及向南江城求援。
“窮畫師?”
一席白衣的人影笑著開口。
“還第一次聽到有人將窮當成前綴掛在自己的名號前呢。”
人影一笑。
司馬青衫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向了白衫人影。
雨水從天上灑落而下,在快要落在白衫人身上的時候,卻是突然扭曲開來。
“你…”
司馬青衫眼珠子突然瞪大。
這等詭異的手段,不禁讓人毛骨悚然。
“窮畫師你好,我只是殺豬匠。”
白衫人胡子拉碴的嘴角微微上挑,笑了笑。
司馬青衫一呆。
遠處。
兇殘的蠻兵開始瘋狂的沖殺而來,他們的草鞋踩踏在青石地面上,濺起水花。
有肌肉橫陳的蠻兵手握長矛,一個掂步,將長矛投擲出。
冰冷的長矛撕裂了陰沉的雨幕,朝著司馬青衫和白衫人呼嘯而來。
一群蠻兵則是口中發出興奮的吼叫。
他們迫不及待的要碾碎眼前的兩人,沖入南晉城內,搶奪財富,搶奪糧食,搶奪女人。
司馬青衫被呼嘯的長矛嚇的后撤了一步,渾身都在發軟。
白衫人卻是笑了笑。
“你應該是剛成為修行人不久吧…”
白衫人道。
“非經過公子點化,也非龍門兵俑以及臥龍嶺靈氣所成的修行人…”
“你應該是進入過成仙地。”
白衫人繼續道。
司馬青衫聞言,卻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他。
“看來…我說對了。”
白衫人一笑。
爾后抬起手,猛地一揮,一股磅礴的靈氣從他的氣丹中涌出。
可怕的壓力讓無數的投擲來的長矛,紛紛扎在了地上。
就像是這些兇悍長矛,在白衫人面前俯首稱臣似的。
“公子說,止戰三個月。”
“但是,若有蠻夷入侵,卻是殺無赦。”
白衫人甩手,手掌握在了腰間的殺豬刀上。
他看了一眼那些慘死的南晉城守軍,以及那被數桿長矛刺穿身軀,卻仍舊怒目圓瞪的將軍。
嘆了一口氣。
氣如龍吐。
吐諾到一口氣的最后,卻陡然化作,殺意凜然。
遠處。
蠻兵抽出腰刀,瘋狂的沖向了白衫人。
勝利近在咫尺。
南晉城的城門已經被他們打破,糧食,財富,女人都近在眼前,他們怎么可能會因為區區一個白衫人的阻攔而放棄。
白衫人扭頭看向了司馬青衫。
“看好了,真正的修行人,面對這樣的情況,絕對不是干站等死。”
“我等身為修行人,擁有扭轉戰局的能力。”
白衫人,道。
話語落下。
那落在殺豬刀把手上的手,陡然用力。
驟然抽出了腰間刀,漆黑色的殺豬刀在雨幕中劃過一個弧度。
在司馬青衫震撼的目光中。
有一道無形的刀弧勁氣斬出,下一刻,成為了半弧形,掃過奔襲的蠻兵,這些蠻兵的身軀便直接被斬為兩半。
滾燙鮮血揚灑而出。
白衫人身上不著絲雨,不然鮮血。
他松開了手,殺豬刀在空中懸浮,微微抖動間,散發著興奮的聲音。
殺豬刀驟然旋轉起來。
白衫人輕輕揮手。
殺豬刀飆射而出。
噗嗤噗嗤!
血液飆射,人頭滾滾。
司馬青衫看到了他此生最難忘的一幕。
密密麻麻的蠻兵,在一把殺豬刀下,像是一只只嗷嗷待宰的小豬崽,本騰空飛馳的殺豬刀,斬了個干干凈凈。
城外。
一位蠻族勇士,厲吼一聲。
一躍而起,頭頂上插著九根鳥雀尾羽,繞成一圈。
臉上涂滿顏料的橫肉都在亂顫。
他拍出雙手,撞向殺豬刀,手中鮮血淋淋,可是卻仍舊沒有放棄。
終于,他止住了殺豬刀。
白衫人眉宇也是不由一挑。
似乎沒有想到這蠻人居然能擋住他的刀。
“蠻人九羽勇士…類似于大周朝的九響宗師么?”
白衫人淡淡道。
爾后,屈指一彈。
被蠻人勇士握在手中的殺豬刀,便再度呼嘯,貫穿了這位蠻族勇士的心口。
蠻人被嚇壞了。
殺豬刀懸在空中,高速旋轉。
徐徐的外圍浮現出了一圈刀影輪廓。
“御刀。”
白衫人開口。
下一刻,巨大的刀影斬下,地面都被斬裂出刀痕,一刀蔓過,瞬間數十上百位蠻兵在這一刀下,一分為二。
南晉城前。
修行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蠻兵被殺破了膽,在蠻族首領的指揮下,猶如崩潰的山石,飛速的退出了南晉城。
司馬青衫看的目眩神迷和震駭。
一人之力,退蠻兵大軍。
這簡直…太意氣風發。
司馬青衫感覺胸口有一團火在燃燒,這便是…修行人么?!
遠處。
有腳步聲響徹,一道道黑影快速從南晉城的另一端,飛越而來。
不一會兒,近百位穿戴著輕甲的身影落在了南晉城的青石道上。
白衫人瞥了這些輕甲兵一眼,嘴角一扯,用布帛擦拭了殺豬刀后,挎刀扭頭看向了司馬青衫。
“你乃是得過大仙緣之人,莫要浪費了這仙緣。”
白衫人,道。
輕甲兵望著白衫人,有一道身影從遠處馳騁而來。
一落而下,踩碎滿地雨水。
身影看著白衫,凝重拱手。
“多謝。”
身影說的真摯,若非白衫人出手,南晉城今日定要淪為紅塵煉心沈清。
周圍的輕甲兵也皆是拱手。
白衫人笑了笑,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挎著殺豬刀邁步徐行。
“不用謝我,北郡太守有一句話說的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況且,我家公子也說了,止戰期間,蠻夷侵入,殺無赦。”
白衫人輕笑著,身影則是在雨幕中逐漸消失。
恍過神來的司馬青衫,連忙小跑了幾步,朝著白衫人消失的追了幾步。
“前輩…你到底是誰?”
然而,他的聲音在青石街上回蕩,卻無人回應他。
著輕甲的身影,來到了司馬青衫的身邊,“在下,南府軍之首,唐一墨。”
身影對著司馬青衫道。
司馬青衫一怔,南府軍,他當然有聽說過,南郡的修行人軍隊,神秘而強大。
“剛才那白衫人,喚作聶長卿,白玉京門徒,行走天下的大修行人,一人可敵萬軍的存在。”
唐一墨望著消失一空的長街,道。
司馬青衫聽后,卻是身軀一顫。
殺豬匠聶長卿,來自…白玉京?
神秘莫測白玉京!
唐一墨沒有理會失魂落魄的司馬青衫。
他帶著南府軍,望著滿地的尸骸,望著戰死而不瞑目的守城將軍,深吸一口氣。
事情可不能就這樣算了。
抬起頭,唐一墨眼神犀利,手臂猛地往前一揮,率領南府軍沖出了城門。
追上了還在撤退的蠻兵。
一番血戰,又留下蠻兵上千尸骸,殺的蠻兵心神膽顫退走。
城內。
司馬青衫盯著秋雨,從地上拾取了畫卷。
他展開畫卷,畫卷被污,失去了原有的韻味。
司馬青衫嘆了口氣,拋下了畫卷,一身濕漉漉往家中行去。
回到家中。
擰了一把身上青衫的雨水,便連忙來到書桌前,小心翼翼的鋪開宣紙,取筆染墨。
一股精氣神凝聚,丹田中猶如有氣在流淌。
開始落筆繪畫。
落筆遒勁有力,彎折如九曲。
很快,畫卷中,挎刀白衫人朦朧于雨幕青巷的畫面便躍然于紙上。
司馬青衫后撤一步。
眼眸中畫卷內的人仿佛活了過來。
卻見那白衫人扭頭回首,胡子拉碴的臉上朝著司馬青衫露出了一絲笑容。
司馬青衫坐在了老舊木椅上。
望著自己那染墨的雙手。
恍然間,似乎明白了什么。
北洛,湖心島。
白玉京樓閣二層。
陸番的白衫無風自動,他的心神涌動之間,像是化作了千絲萬縷,纏繞入了那沉在北洛湖中的金芒。
金芒越發的壯大,隱隱之間,已經從指甲蓋大小,擴大到了半個拳頭大小。
其中有磅礴的能量流轉,那是一股浩瀚的力量。
陸番盯著,雖然面對的只是半個拳頭大小的能量,但是隱隱約約之間,仿佛面對一整個世界。
有低吼聲在響徹著。
那是被陸番鎮壓,布置陣法作為陣眼的位面之主的一縷靈識。
以這靈識,陸番才能不斷的吸取另一個世界的本源。
“這便是本源…很強大的能量。”
“生機、毀滅、創造擁有著極端的力量。”
陸番憑欄處,發絲紛飛,盯著本源,不由呢喃。
不過,隨著本源的吸收,這狂躁不安的能量,充滿了野性,充滿了暴躁。
就像是一頭脫韁的野馬。
陸番明白,這是因為從另一個世界,到新的世界…失去了束縛和鎮壓。
本源自然會變得放蕩不羈。
用陸番的話來說…
那便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島嶼上。
其他人都感覺不到本源的氣息,因為陸番隔絕了這股能量。
“本源,即是天道。”
陸番瞇起了眼。
“低武世界欲要提升成為中武,亦或者高武,就必須要誕生出天道本源。”
因而,降服這本源,就成為了陸番必須要做的事情。
這也是陸番此次選擇閉關的主要原因。
魂魄強度彌漫。
陸番閉眼。
當他再度睜眼,便端坐著輪椅,以意識形態出現在了湖底,那半個拳頭大小的本源之前。
咚咚…
隱隱間,似乎有心跳的聲音在震動似的。
陸番的頭頂之上是波光蕩漾的湖面,湖面上,卻是有一圈陣法鎮壓著。
爆發著吸力。
陸番伸出手,修長的手指點在了本源之上。
溫熱之感包裹住他的手指。
下一個剎那。
這半個拳頭大小的本源,便在陸番的眼前不斷的壯大,壯大…
待眼前畫面的清明。
卻見,陸番抬著手指,點著本源,而原本不過半個拳頭大小的本源,卻是已經壯大到直徑達一公里的圓球。
圓球依舊釋放著極其可怕的氣息。
陸番眉宇一挑,環顧四周:“本源的另一端么?”
也就是那位面之主所在的世界的本源?
轟隆隆!
天地陰沉。
有各種各樣的奇異能量在涌動。
狂風驟雨,大火焚天,有雷霆炸響,有瀚海浮沉…
這是一種種的屬性之力,屬于屬性的力量。
五凰大陸的本源是不存在這種力量的…
陸番創建本源就是打算吸取這樣的力量。
清晰的感受過之后,陸番仿佛有所悟似的,他望著天穹上的本源,感受著各種玄奇能量的流轉。
他抬起手,說要有風,便有狂風呼嘯。
說要有火,便有焚天烈焰在翻騰。
說要有土,一點泥落瀚海,剎那化作萬里平川。
說要有木,一粒種子落下,便有眨眼漫山花開…
他說,要有光。
陰沉的云層便被破開,有璀璨的陽光從中灑落而下,照耀天地世間。
屬性靈氣。
陸番嘴角微微一挑,原來便是如此。
五凰大陸存在桎梏,極限力量也不過是淬煉完五臟的體藏境,根本無法衍生出屬性靈氣。
不過,隨著本源的創建和完善,或許,很快,便可以突破阻隔,誕生出屬性靈氣。
五凰大陸便也可以打破低武的屏障,跨入中武。
當然,前提是…
陸番能夠馴服和鎮壓這本源。
驀地。
陸番望向了天邊。
卻見天穹之上,云層滾滾而來。
很快,便化作了一張巨大的人臉。
人臉怒目直視陸番。
“鎮壓吾之靈識分身,還敢出現本源世界!膽大妄為!”
人臉開口,下一刻,化作了一只遮天巨掌。
朝著陸番陡然拍下。
陸番倚靠著輪椅,手指在輪椅護手上輕輕一撥。
頓時…
銀刃之芒便是乍現,像是黑夜里劃過夜空的流星。
驟然在他的身前堆疊匯聚。
大掌拍下。
云氣炸開。
然而,銀刃所堆疊而成的護盾卻是絲毫無損。
陸番收了銀刃。
云層堆疊的人臉消失,卻見,遠處有一縷金芒乍現。
剎那由遠及近,浮現在了陸番的眼眸之中。
金芒散去,露出了一道負手人影,紅袍翻卷,頭戴高帽,面容白皙,兩縷垂鬢垂落而下,眼眉之間似乎還涂抹著點點胭脂。
手捏蘭花,腳踩一柄澄亮飛劍。
恐怖的氣息,彌漫開來。
陸番看著這身影,面色淡然,白衫在風中獵獵作響。
這便是那位面之主?
難怪手捏蘭花指…
怪里怪氣的。
陸番猜想過,他觀想本源,定會引來這尊存在,只不過,沒有想到,對方比他想象中來的還要快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