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
劍閣茅廬。
靈氣籠罩的山巔,竹林枝葉風拂之下,沙沙作響。
茅廬外,有一張竹桌擺著,桌旁,端坐著三道身影。
呂洞玄捏著自己脖頸上的大金鏈子,指了指身前的杯子,扯著嗓子喊:“滿上!”
謝運靈一笑,捏著酒壺,倒了清冽酒液。
劍圣華東流坐在一旁,揚著筷子,夾著擺在竹桌上的一盤花生米。
一壺酒,一盤花生米。
三位老頭竟是對顧飲酒。
有幾分閑情雅致,有幾分瀟灑。
“公子帶著白玉京歸隱已經數個月,這天下…不少人已經有些忍不住了。”
呂洞玄捏著大金鏈子,抿了口酒,砸吧著嘴,臉仿佛都堆疊了起來似的。
這一口酒,喝的十分的舒爽。
“這也正常,曾經的白玉京何等可怕,鎮壓天下誰人敢言語?”
“開創了一個時代的白玉京,領跑于修行路,各大勢力都只能敬畏的望著。”
“在之前,沒有修行人的時候,天下都會紛亂,各種戰亂不休,如今,修行之風盛行,戰亂只會更多。”
“道理其實很簡單,因為修行需要資源,不管是臥龍嶺秘境,還是靈石礦脈…這些都是資源,這種資源,唯有拳頭大者,才有資格掌握。”
“而戰斗,是檢驗拳頭的唯一辦法。”
謝運靈看的十分的通透。
三人邊聊天,邊討論天下大勢。
口氣雖然狂妄,但是沒人覺得奇怪。
畢竟,這三人的地位可不低。
謝運靈是道閣的前閣主,劍圣華東流也是劍閣的前閣主,而呂洞玄也將天機閣交給了呂木對。
如今也算是天機閣的前閣主。
“一院二國三宗四閣…這天下勢力的劃分還是有些意思的。”
“白青鳥后院養的雞崽,可化鳳凰,戰力不弱天鎖,自然使得世人忌憚。”
“二國自不用說了,西涼和大玄,當之無愧的霸者。”
“浩然宗,那是孔修的孫子孔南飛搞出的,浩然正氣與修行的結合,也驚艷世間,再加上儒生正統,影響力不弱二國。”
“體宗和畫宗…雖然名氣不大,但是唐一墨和司馬青衫這兩人,皆是入天鎖,不可小覷。”
呂洞玄笑了笑,分析著。
“而剩下的四閣,都是與白玉京有關系,白玉京哪怕歸隱了,仍舊影響著整個天下。”
“更有甚,還有東陽異域的修行勢力在虎視眈眈。”
“如今的修行界,很有可能發展成為一個比起諸子百家時代還有輝煌絢麗的…爭鳴時代。”
三老感慨萬千。
品酒之后,華東流好奇問道:“老呂,你說…陸少主帶著白玉京歸隱,目的是什么?”
呂洞玄捏了一粒花生米塞入口中,笑了笑。
陸番的目的,他當然看出來了。
不過,他不說破,也不點破。
“我們這些老家伙,管那么多作甚…”
“諸子百家時代,白玉京時代…我們都經歷過,如今道閣、劍閣、天機閣…我們都當了甩手掌柜,所以啊…”
“我們現在只管好好的修行便是,每日喝點小酒,求個長生,多好。”
呂洞玄笑道。
謝運靈和華東流對視了一眼,兩人眼眸中也情緒復雜。
的確,呂洞玄說的沒錯。
這天下亂不亂,都與他們關系不大。
北洛城。
陸長空收拾好了行囊,穿著一身樸素的衣裳。
站在城門前。
城門前沒有多少人來送行,只有羅成和羅岳父子。
“城主,如今天下隱隱有大亂之勢,您在外面游歷,可要照顧好自己。”
羅岳道。
他其實很想跟著陸長空一起,可是,陸長空拒絕了他,并且,羅岳還需要鎮守北洛城。
如今的北洛城,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北洛。
雖然仍舊存在震懾之力,可是,白玉京的歸隱,讓北洛的地位降了不少。
或許有一些宵小之徒,會對北洛城圖謀不軌。
因而,羅岳和羅成父子率領龍血軍鎮守北洛,就是一種震懾。
陸長空擺了擺手,沒有說什么分別之語。
一身干凈的長衫風中搖擺,徐徐邁步,消失在了北洛城前。
羅成和羅岳情緒復雜萬分。
“小成子,你去闖九獄秘境吧,爭取將修為突破到天鎖…城主和少主都離開了,如今的北洛,很需要一位天鎖境來震懾各方。”
羅岳有些無奈道。
陸番和陸長空都離開了北洛,當了甩手掌柜,羅岳也不禁無言。
陸長空離開了北洛,開始游歷天下,他要完善他的《百草錄》,天地蛻變,無數的靈氣蘊養下,不少的植物草藥都發生了質上的改變。
有的草藥能夠煉丹,有的草藥擁有奇效,有的草藥有劇毒。
陸長空的道,屬于農家之道,他要研究百草,在屬于他的道上走出自己的路。
至于北洛城,陸長空其實并不擔心。
白玉京雖然歸隱了,可是曾經的北洛,畢竟是白玉京的地盤。
誰也不敢輕易做出頭鳥欺辱北洛,讓羅岳率領龍血軍鎮守就足夠了。
天下雖然戰火要爆發,可是也未必會引到北洛。
這也是陸長空能安心的游歷天下的原因。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巨鯨馱著湖心仙島在瀚海上游蕩著,像是仙人居所,縹緲無蹤。
或許偶爾巨浪翻騰的時候,能夠隱隱尋見一處島嶼在海洋中浮現,只是轉瞬,這島嶼便消失無蹤,定睛而望,也看不到任何蹤跡。
湖心島上,無比的靜謐。
花草茂盛,朝天菊越發的璀璨,像是琉璃一般,仿佛都要誕生靈智似的。
碧落桃各個都如精致的玉雕,美艷萬分。
倪玉盤坐在一處草地上,她身前黑鍋浮沉,其中似乎有“叮叮當當”的丹藥在亂竄著。
她彈出一縷火焰,火焰竄入鍋底,瞬間將鍋底給焚燒的赤紅。
這火焰,是陸番傳她的天地玄火。
將骨幽火的幽冷屬性給拔除后的,純正熾熱天地玄火。
這樣的火焰用來煉丹,效果會極佳,煉出的丹藥,品質也會比尋常火焰煉制的丹藥好上數層。
凝昭也在修行,她的周身,無數的劍氣在縱橫。
已經跨入天鎖境的她,不斷的淬煉自身的脊椎,提升境界和戰力。
至于小應龍…
鼻青臉腫的躺在本源湖中。
他被揍了。
揍了之后,在本源湖里沐浴,恢復傷勢,然后…迎接第二天的揍。
這對于懶惰的小應龍而言,或許是最佳的修行方式。
也不用你花費心力,只要挨揍就好。
挨揍就能變強,這是多少人夢寐的追求。
陸番端坐在千刃椅上,身前漂浮著那顆“分身果”。
這果子他已經研究了很久,里面蘊含極強的力量。
陸番心中其實是有些猶豫的。
這顆果子有靈,但是這“靈”很純粹。
最終,陸番還是決定將這顆果子給使用,化作自己的一具分身。
“氣丹,體藏,天鎖,元嬰…三神…”
陸番呢喃著。
這是他創造的境界,可是,實際上,陸番根本沒有體驗過這種境界修行的快樂。
他是煉氣士,一直都處于煉氣層次。
如今的他,也才煉氣五層。
所以,陸番覺得,或許他以化身修行一趟,對心境的提升可不會太小,對他的修行可能會有幫助。
陸番盤膝而坐,抬起手一招,頓時,朦朧的霧氣籠罩住了整個白玉京樓閣。
底下。
正在修行的倪玉和凝昭看來。
“公子要閉關了。”
兩人恍然,心中倒也不驚異。
陸番閉關,才是正常的事情。
在本源湖中游動的小應龍頓時開始的撲棱起來,口中滋出水,開心不已。
陸番閉關了,那他就可以不挨揍了…
然而,小應龍很快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因為,陸番的聲音很快響徹在湖心島上。
讓凝昭來每日幫助小應龍修煉。
小應龍悲慘的日子,仍在延續,他忽然有些懷念在大姐洞府的那段日子了。
安頓完小應龍的修行計劃后。
陸番開始沉下心衍化自己的分身。
這分身不是普通的利用靈識占據他人意識而成就的分身。
那樣的分身不純粹,也沒有多大的用處。
真正的分身,乃是大神通,就像傳說中的“一氣化三清”那便是真正的大神通手段。
分身果,雖然不是神通,可是,能夠凝聚分身這一點,就讓其價值得到了飛越般的提升。
周圍靈氣籠罩。
陸番抬起手,打出一道又一道的陣法。
雖然有分身果,但是以果子衍化分身,卻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稍有不慎,分身便會泯滅。
一道道陣法打入,分身果像是活過來似的,猶如一個小嬰孩,竟是在擺動著手指和腳趾。
陸番抬起手,一指點在了自己的眉心。
徐徐從眉心中將一縷靈識捏出。
彈指,掃入了分身果的軀殼中。
意念一動,這縷入了分身果軀殼的靈識,陡然膨脹轟鳴,像是徹底撐起了分身軀殼似的。
化作了分身軀殼的靈魂。
如今的陸番,雖然煉氣五層,但是距離“一氣化三清”的層次可還差的遠。
凝聚分身,哪怕有分身果,過程也十分的繁瑣。
陸番抬起手。
心神一動。
無數的靈氣凝聚,將分身果給盤旋包裹了起來。
越裹越緊。
到最后,靈氣仿佛凝成了實質,竟是化作了一個含苞待放的蓮花花骨朵。
分身果正是被包裹在其中,一滴滴的靈氣凝聚的靈液從花骨朵頂端滴淌而下,就像是在蘊養懷胎。
陸番散去了籠罩白玉京樓閣的濃郁霧氣。
手掌心中浮現一滴殷紅鮮血,這是神魔血。
將這滴神魔血滴在了花骨朵上,立刻被花骨朵給吸收。
爾后,他將花骨朵甩出,咚的一聲,花骨朵便砸入了本源湖中,在其中浮沉,吸收磅礴的本源氣蘊養和淬煉。
待到花開,蓮生九瓣,便是分身成型時。
帝京。
春暉樓。
這是一處勾欄之所,乃是黑龍教的據地之一。
春暉樓有九層,裝潢極致奢華。
花費了不少的銀兩和金錢,不過,對于整合了整個地下黑幫勢力的黑龍教而言,錢財根本不是問題。
劉元昊負手佇立在春暉樓,他遙望著對面的帝京皇城,看著皇城中一棟棟巍峨而恢弘的建筑,他的嘴角不由的微微上挑。
白玉京的歸隱,讓劉元昊隱隱感覺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要來臨。
曾經的他,以收復帝京作為目標。
但是…如今,這只是他計劃中的一環罷了。
他要黑龍教成為修行界頂級的勢力,這才是他如今的目標。
他做攪動風云的那個人。
一位黑龍衛佇立在他的身后,四位黑龍衛,三位都被他安排了下去。
只剩下一位跟隨在他的身邊。
一架馬車飛速奔走,拉著豪華的車廂碾過帝京的地面。
許久后,停在了春暉樓的樓下。
頂樓上的劉元昊眼眸頓時一亮。
“教主,異域的周留公子到了。”
門外,一位手下趕忙道。
“速速有請。”
劉元昊道。
周留,金丹七轉的天元域天才,他不隸屬于天元域四大勢力的任何一個,他來自天元域的一個二流勢力。
劉元昊以參悟出道意的名氣,在九獄秘境中結交了不少的異域天才。
這周留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實力非常的強,乃是金丹七轉!
而且,劉元昊還成功說動周留,讓其加入了黑龍教,成為了黑龍教長老之一。
這也讓黑龍教的整體實力得到了提升。
劉元昊迎接周留入了春暉樓,一陣觥籌交錯之后,便開始進入主題。
周留品著美酒,看著劉元昊:“你膽子很大。”
“如今,整個外域的各方勢力,都保持著微妙的平衡,你一旦出手,就會打破這平衡,外域的戰火就會被調動起來,你確定還要動手?”
周留道。
他并不傻,分析的也很透徹。
不過,周留加入黑龍教其實也是有屬于他的目的。
對于天元域而言,如今的外域就像是一塊未挖掘的寶藏。
不僅僅是他,天元域的四大勢力都已經開始插手。
周留覺得,他必須緊緊抓住這個機會,所以才接受了劉元昊的邀請。
“唯有亂世才會出現更多的機會…”
“周兄不也正是看中了這點才選擇了黑龍教?”
劉元昊眼眸閃爍。
兩者相視而笑。
酒宴之后。
劉元昊便放出了白鴿,傳遞消息。
當天幕逐漸昏沉陰暗。
布置了許久的計劃,徐徐展開。
黑龍教作為統合了整個帝京的地下勢力的存在,像是地頭蛇,而入主帝京的西涼,就像是強龍,強龍難壓地頭蛇,使得密布地下勢力就像是一張網住了帝京的大網。
而黑龍教就是一只大蜘蛛,開始不急不緩的吞吃被他封困住的獵物。
紫金宮。
洛茗桑放下了手中的奏章,她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
她的眼皮宗師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似的。
白玉京歸隱數月,洛茗桑幫助霸王管轄西涼,觀望的最清楚。
這段時間,天下間的修行勢力如雨后春筍般不斷的出現,每一個修行勢力都會影響各地的穩定。
而且洛茗桑發現,這些修行勢力背后,都有世家的影子。
那些被白玉京陸少主殺怕的世家,在白玉京歸隱后,又開始活躍起來了。
撫了撫跳動的眼皮。
洛茗桑招來了項家軍的守衛。
她詢問了一些關于黑龍教的事情,洛茗桑很清楚,如今的帝京,最危險的就是黑龍教。
黑龍教的蠢蠢欲動,她早有察覺。
不過,洛茗桑推測,黑龍教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因為西涼項家軍整體實力完全鎮壓黑龍教。
隨著靈石礦的挖掘,如今的項家軍中體藏境的修行人已經多出了許多。
真正打起來,黑龍教根本不是對手。
再加上霸王的震懾,黑龍教出手,一旦失敗,便是覆滅下場。
況且,帝京擁有龍門,溝通著東衍江的龍門,若是情況不對,她可以可以隨時調動援軍,也可以后撤撤走。
因而,洛茗桑有很大的把握覺得黑龍教只會繼續龜縮著。
忽然。
洛茗桑放下了揉眉心的手掌。
她抬起頭,看向帝京的東方,那兒,隱隱有火光沖天。
喊殺聲震響了整個古老的帝京皇城。
洛茗桑秀眉不由蹙起。
有些錯愕和驚訝 她竟是預料錯了?!
蠢蠢欲動的黑龍教,居然真的敢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