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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飲酒,大笑,渡雷劫

  西郡,涼州城。

  丁九燈回首看了一眼瞧不見人影的小巷,那斗笠人已經被他甩開,遺落巷子中。

  雖然掌柜的對他不是很好,不過,做人不能忘本,若非掌柜的收留,丁九燈可能已經餓死了。

  “這人找掌柜的做什么?”

  丁九燈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思索了一番。

  爾后,邁開步伐往遠處行去,他覺得他有必要通知一下掌柜。

  涼州城的天空,有些陰沉,仿佛灌了鉛似的的云層,籠罩在天穹之上,壓抑,逼仄。

  丁九燈看了眼逐漸暗下來的天空。

  往涼州城的郊外奔走而去。

  他還真知道掌柜賣貨的地方在哪里,曾經有一次,涼州城的官差搜查,掌柜的就帶著那些官差去了那賣貨的地方。

  往郊外奔走差不多幾里地,便看到了一座府邸的影子。

  府邸有些破敗,沒有傭人也沒有守衛。

  掌柜的根本舍不得的花錢給這破舊府邸雇守衛,掌柜的太摳了,連丁九燈三個月后的工錢都摳走了。

  推開了府邸的門,丁九燈邁步入其中。

  然而,丁九燈不知道的是,在他入了府邸后,一道黑影也飛速的竄入其中。

  府邸不大,丁九燈輕車熟路的往掌柜堆積貨物的地方跑去。

  不過,跑了兩步,丁九燈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來,他現在過去,掌柜豈不是又有理由扣他工錢?

  不過,頂多扣第四個月的工錢,反正也看不到錢影,沒有什么差別。

  所以,丁九燈便加快了步伐。

  堆積貨物的地方,卻是沒有見到掌柜的身影,甚至…

  那些貨物,都不曾動過,積了一層灰。

  丁九燈一愣,掌柜不是說來出貨?

  驀地。

  丁九燈的身后,一道黑影飛掠而過,丁九燈后知后覺的捕捉到那黑影的蹤跡。

  他愣了愣,過了差不多兩三個呼吸,他渾身的汗毛才是倒豎起來。

  他抬起手,拍了拍胸口,后知后覺的說了句:“好可怕。”

  只覺得這府邸陰森恐怖,不想久呆,沒有找到掌柜的,那便回永成當鋪去吧。

  不過,丁九燈跑了兩步,腦子中,有無數的梵音涌動,仿佛有鐘磐鼓磬之聲炸響在他的耳畔。

  他的腦子似乎都變得清明了許多,隱隱間,仿佛聽到了哀嚎聲,哭嚎聲…

  為什么會有這么多聲音在我的腦海?

  丁九燈拍了拍自己的光頭。

  他扭頭看向了府邸一方,卻見那方向,似乎有濃郁的黑氣在彌漫,黑氣中蘊含著極強大的怨念。

  丁九燈愣了愣,猶豫了一下,站起身,往那方向而去。

  就在他離去后不久。

  戴著斗笠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位置。

  斗笠下的面容帶著幾分疑惑。

  “詭異的波動…有點類似修行人,這伙計…是修行人?”

  呢喃了一句。

  斗笠人的腳尖在地上一點,身軀便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

  丁九燈眼眸中仿佛有金光在微微閃爍,他的光頭似乎都在逐漸暗沉下來的黑夜中亮著微光。

  腦海中,仍舊有不少聲音在響徹著,影響著丁九燈。

  他順著黑氣方向而去。

  來到了黑氣涌動的源頭,廚房。

  卻是發現廚房后,還有一個暗門,濃郁的怨氣正是從暗門中傳來。

  一開始丁九燈還頗為害怕,但是,等他對著暗門發完呆,回過神來的時候,害怕的情緒,卻已經消失了七七八八。

  他將耳朵貼在了暗門之上。

  聽到了門后的窸窣碎語,似乎有掌柜的笑聲。

  “這一趟貨交易完,你得謹慎點了,涼州城的官差已經注意到了,你最好從其他城進貨。”

  “其他城進貨可以,但是…麻煩了點,成本也高了些,這價格…”

  “價格不會虧待你。”

  聲音響徹著,口音有些獨特,似乎不是涼州城的口音。

  爾后,似乎聽到有人拍鐵籠子的聲音,伴隨著陣陣驚恐的哭泣聲。

  丁九燈一怔,似乎感覺怨氣又濃重了許多。

  他腦海中的鐘磐鼓磬聲和梵唱聲也越來越劇烈。

  讓他有種頭疼欲裂的感覺。

  斗笠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丁九燈的身后,丁九燈毫無察覺。

  一掌抵著丁九燈的后背,輕輕用力,氣力噴薄。

  頓時…

  丁九燈便撞開了暗門,跌跌撞撞的沖入了其中。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安靜。

  暗門之后,是一個寬敞的巨大的挖空的密室,可密室中卻顯得十分的逼仄和壓抑。

  尖嘴猴腮的掌柜驚呆了,他看到了丁九燈,看到了熟悉的光頭,頓時發出了凄厲的聲音。

  “你怎么會在這兒?!”

  鏗鏘聲響,那是白刃被抽出的聲音。

  丁九燈站直了身軀,他看向了四周,卻發現,這密室中點燃著火把,卻是有密密麻麻的鐵籠子,鐵籠子中,關押的…一個個衣衫襤褸的孩童。

  丁九燈一怔,腦海中的梵唱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他的光頭隱隱散發著光輝。

  可是,此刻的丁九燈卻是顧不得這些,他盯著諸多的鐵籠子,看著鐵籠中的孩童,隱隱約約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尖嘴猴腮的掌柜似乎有些氣急敗壞。

  然而,周圍的那些人,已經抽出了刀,丁九燈就著火光,才是看清楚了這些人的模樣。

  孔雀王國的人!

  這些人握著彎刀,身上雖然穿著大周人的衣裳,但是,那孔雀王國人特有的奇特面孔出賣了他們。

  丁九燈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掌柜,他終于知道掌柜所謂的貨物是什么了。

  掌柜富可敵城的財富是如何來的了。

  似乎發現了丁九燈,牢籠中的孩童們,哭泣起來,呼喊起來,他們瘋狂的拍打著牢籠,衣裳雖襤褸,但是眼睛中卻綻放著希望的光芒。

  丁九燈只感覺自己的腦海中有什么炸開似的。

  無數的金光蔓延他的身。

  有無形的氣流,飛速的匯聚在他的身軀之上。

  丁九燈身軀在微微的顫抖。

  他臉上的不可置信尚未消失。

  他下意識的雙掌合十,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動作。

  一位孔雀王國的販子,流露出冷冽之色,手中的彎刀陡然揚起,朝著丁九燈的光頭便要斬下。

  不過…

  呼嘯聲響徹。

  帶著嘶鳴。

  一把銀色的剪刀,撕裂了空氣,洞穿了此人。

  黑暗中。

  戴著斗笠的身影行走而出。

  剪刀沾染著血,漂浮在空中…

  尖嘴猴腮的掌柜嚇壞了。

  “這些大多數都是戰爭遺留下來的失去了雙親的孩童。”

  “很多的渣滓總是披著光鮮亮麗的衣裳,行走在黑暗之中…”

  斗笠人看著掌柜,淡淡道。

  他來到了丁九燈的身邊,目光有些奇異的看著丁九燈。

  這永成當鋪的伙計,得到過仙緣么?

  竟然是一位修行人。

  斗笠人的話,讓丁九燈目光波動了一番,爾后,臉上微微扭曲,甚至帶起了幾分悲憤之色。

  丁九燈很清楚因為戰爭而失去雙親的孩童有多么的可憐和痛苦。

  因為,他曾經體會過。

  那種孤苦伶仃…

  而這些人,竟然將這些孩童們當成了貨物。

  因為這些孩童無依無靠,就可以隨意放肆了么?

  丁九燈的光頭微微泛起了光。

  無數的靈氣在他的身后匯聚,化作了一尊金色的佛影。

  丁九燈盯著掌柜和那些殺手。

  忽然就平靜了下來。

  他雙掌合十,光頭澄亮,徐徐開口。

  “貧僧,勸你們要善良。”

  北洛,西山。

  試煉塔。

  試煉塔下圍攏了諸多的修行人,此刻,諸多修行人感受著從塔中釋放而出的強大的氣息,面容之上,皆是流露出了震駭之色。

  壓抑的氣息,讓不少人身軀微微抖動。

  修行人對于氣息的感應更加的敏銳。

  霸王,陸長空皆是飛速踏雪而來。

  聶長卿看到了霸王,詫異一番,卻是沒有太在意。

  江漓和赤練也看到了霸王,最讓他們意外的是,在霸王之后,羅成和澹臺玄也哼哧趕赴而來。

  剛剛與澹臺玄告別的江漓看到了澹臺玄,面色變得有幾分古怪。

  澹臺玄則是朝著江漓露出了一個微笑。

  好巧啊。

  眾人都好奇,到底是何人突破。

  可是,他們在試煉塔外,卻觀察不到。

  而試煉塔內。

  幾人都是詫異的看著那盤坐著的一道身影,卻見那身影身上的氣息在不斷的凝實,靈氣如漏斗一般瘋狂的席卷。

  凝昭從蒲團上站起身。

  景越抱著景天劍也面色凝重,倪玉,白青鳥,聶雙也都好奇而驚嘆的看著。

  遠處。

  蒲團上。

  邋遢書生,滿身的儒衫在紛飛著,那犀利的發絲被靈氣吹拂的根根都在飄揚。

  凝昭的面容上浮現出震駭之色。

  “這是…要突破體藏,入天鎖么?”

  她沒有想到,孔南飛居然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要知道,孔南飛入試煉塔的時候,體藏都尚未圓滿。

  這么快速的突破,他的修行根基能穩的住么?

  入天鎖,能成功么?

  誰都沒有想到,

  第一位入天鎖的,竟然會是孔南飛。

  畢竟,之前孔南飛的實力在諸多體藏中,排不上號,而如今,反而超越了眾人,一躍成為了第一位沖擊天鎖境的存在!

  天穹之上。

  陸番漂浮在位面本源之前。

  他抬起手,五指跳動,陣法符文紛飛,像是在編造著什么。

  一道道仿佛代表了秩序的符文鎖鏈從位面本源中纏繞而出。

  二重雷罰,共三道。

  如今的五凰大陸也就只能承受的了這樣的雷罰。

  而這,也就是陸番所設定的天鎖境雷罰。

  唯有沖擊天鎖境才能觸發,結金丹而突破的修行人,只能引動最尋常的雷罰。

  陸番編寫完畢,笑了笑。

  身形頓時消散,回歸到了白玉京樓閣二層。

  因為有過雷罰體驗經歷,所以,陸番對于雷罰的編寫,雖然稱不上得心應手,但是卻也沒有遇到太多的阻礙。

  二重雷罰,嚴格來說,就是閹割版的三重雷罰,威力降低了許多。

  當天地間的浩然氣開始凝聚的時候。

  陸番便明白沖擊天鎖境的是誰了。

  竟是孔南飛。

  陸番不由挑眉。

  他本以為可能是凝昭呢,卻沒想到,竟然是孔南飛。

  “是因為第五層的天道本源感悟,加上《正氣歌》,心有所悟,所以準備趁勢一舉破境?”

  陸番倚靠著輪椅,手指在其上輕點著。

  能成么?

  哪怕是陸番,卻也不太清楚。

  因為…

  太早了。

  孔南飛從體藏到沖擊天鎖境,這時間跨度實在是太短,孔南飛甚至沒有來得及鞏固突破體藏境所帶來的變化,以及實力變強帶來的強大。

  如今的突破,卻是給陸番一種,有些操之過急的感覺。

  因而,能否成功,陸番也不太懂。

  不過,孔南飛既然敢突破,或許也會有一些把握吧。

  湖心島上。

  莫天語似乎也感應到了什么。

  他望向了西山方向,那高聳的白玉塔,他感應到了浩然正氣…

  是孔南飛在破境么?

  他取出了龜殼和銅寶,吐出一口氣。

  看在他和孔南飛的交情上,他覺得他得給孔南飛算一卦。

  莫天語跪伏夫子墓前,正襟危坐。

  銅寶塞入龜殼,輕輕搖曳,碰撞鏗鏘聲響徹不已。

  爾后,三枚銅寶從中揚落,落在了地上,堆疊著。

  “大兇之兆啊。”

  莫天語瞳孔不由一縮。

  西山。

  試煉塔的門開啟了。

  凝昭帶著倪玉、白青鳥等人走出了試煉塔。

  這時候,眾人也才明白,破境的…竟然是不曾出塔的孔南飛。

  “是那邋遢書生?”

  “孔南飛啊,夫子孔修的親孫子!”

  “孔南飛這是要繼承夫子的榮耀?”

  不少修行人都是驚詫萬分。

  霸王蹙眉,竟然是孔南飛?

  江漓則是心驚,孔南飛的實力他很清楚,怎么短短時間就達到了足以破境天鎖的程度,到底發生了什么?

  孟浩然激動的臉都赤紅,自家師父要破境成為天下第一位天鎖境,他怎么能不激動?

  一旦孔南飛成功,浩然宗之名,定然傳遍天下!

  “師父,一定要成啊!”

  孟浩然攥緊了拳頭。

  轟隆隆!

  驀地。

  眾人抬起頭,壓抑,沉悶,逼迫的感覺讓所有人都喘不過氣。

  凝昭和聶長卿看著滾滾而來的黑色濃云。

  這是…雷罰!

  當初公子也經歷過一次!

  而如今,孔南飛居然也引動了雷罰…

  他當真要破天鎖了么?

  孔南飛能成功么?

  凝昭,聶長卿,霸王等五藏圓滿級別的強者,情緒很復雜。

  他們一方面希望孔南飛能成功,可是,又不希望孔南飛能成功。

  因為,他們心中其實也懷揣著成為第一個沖擊天鎖境的存在。

  而如今,這個機會被人捷足先登了。

  轟隆隆!

  白玉試煉塔中。

  沉重的門,轟然打開。

  孔南飛一身邋遢儒衫,他面色沉凝,一步一步的從試煉塔內行走而出。

  一瞬間,他仿佛成為了世人的焦點似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他的身上。

  沒有人開口,也沒有人打招呼。

  因為…

  大家都知道,孔南飛破天鎖之路才剛剛開始。

  天穹上的黑云中,仿佛有一片雷池,雷霆在其中翻卷著。

孔南飛邋遢儒  衫紛飛,仰起頭,望著天上的雷云。

  他的心頭有幾分震駭,那是天威啊。

  人能夠與天威抗衡么?

  但是,在震駭之后,便是熾熱…

  人…為什么不能與天威抗衡?!

  孔南飛想著,不由大笑起來,邁步踩踏著厚重積雪的雪地。

  漫天飛雪早已經停滯。

  孔南飛單薄的身軀,佇立在了試煉塔的平地之下。

  眾人早已經飛速掠出,讓出了范圍。

  “浩然!可有酒?!”

  佇立著的孔南飛,忽然扭頭,看向了遠處的孟浩然,道。

  孟浩然一呆。

  這都要渡劫了,還問有沒有酒?

  不過,孟浩然沒有詢問,將早已經準備好的一壇酒拎了起來,拋向了孔南飛。

  孔南飛眼眸不由一亮。

  儒衫飛揚。

  接住了那酒壇,一掌拍開了封泥,往口中灌酒,酒液嘩啦,大笑之聲響徹不絕。

  龐大的靈氣旋渦盤旋在孔南飛的身軀周圍。

  他的頭頂之上。

  濃郁雷霆終于裹挾不住,轟然砸下。

  砸向了那正暢快飲酒的邋遢書生孔南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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