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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澹臺玄看似都是弱點……

  陰冷的風,飄飛的雪。

  隨著寒冬的深入,溫度越來越低,雪也越來越大。

  江漓盯著遠處碧潭中的黑龍,那是一頭只看一眼,就仿佛要攝人心魄的存在。

  渾身的鱗甲密集,鋒銳的爪子,抓在譚邊,那堅固的地面在那龍爪下,就像是軟嫩的豆腐似的。

  仿佛只要稍稍用力,便可將這豆腐給捏的爆碎。

  宇文秀佇立在黑龍下方,身上的龍袍獵獵,發絲上沾染了白雪,有些興奮的看著江漓。

  “黑龍…”

  江漓看著黑龍,手上的手銬和腳銬都在不斷的顫動。

  “這就是朕的黑龍。”

  宇文秀抬起雙手平伸,道。

  絲絲黑氣從黑龍之軀中涌出,涌入了宇文秀的體內。

  江漓從未見過如此邪異的情況,不過,如今的修行人時代,出現這種邪異的情況,倒也算正常。

  畢竟,當初在北郡戰場,西戎王的腦袋都能冒火,小雞崽都可變鳳凰。

  這一幕對江漓而言,沖擊也就沒有那么大了。

  老宦官垂首立于一側,沒有開口,不曾說話。

  周圍負責保護宇文秀安全的黑龍親衛倒是饒有興致的看著。

  他們認識江漓,他們曾經的統帥,訓練過他們黑龍衛,但是,從他們提拔為了黑龍親衛,實力也越來越強之后,對于江漓的敬畏也就逐漸在他們心中消弭。

  畢竟,江漓不曾入龍門,是凡人,而他們黑龍十三甲,乃是…修行人。

  宇文秀沒有靠近江漓,只是遠遠的看著。

  “江愛卿啊…國師死了你知道嗎?”

  宇文席道。

  雪地中的江漓頓時一怔。

  夫子戰死東陽郡,當時他在地牢中,消息閉塞,還真的不知道。

  如今,宇文席親口言及,江漓才是知曉了這個消息。

  整個人宛若被凍僵在原地似的。

  “都說內有孔修,外有江漓,大周無憂…可是你們看看如今,國師身死,江漓欲要卸甲,這是要亡我大周?”

  宇文秀有些痛心疾首。

  “江愛卿啊…繼續輔佐朕可好,澹臺老賊自立大玄國,項少云也自立西涼國,兩國率大軍,喊著伐周的口號,朕…需要你啊。”

  宇文秀看著江漓,眼眸中仿佛都流露出了波動。

  江漓面色卻是很平靜。

  他沉浸在夫子離世的悲傷中。

  對于夫子,他很敬佩,雖然在帝京中都不曾見過幾面,可是,國師孔修在大周危難時刻,仍舊以一己之力,壓得整個天下都喘不過氣,這等存在,豈能不讓人敬佩。

  “可惜,可惜了…”

  江漓嘆了口氣。

  “陛下,草民已經卸甲歸田。”

  江漓道。

  “朕不讓你卸甲,你便不許卸甲!”

  宇文秀目光一凝,厲喝道。

  御花園中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了起來,帶著幾許的鋒銳和肅殺。

  江漓身軀也不由的繃緊。

  宇文秀一步一步的行走,仿佛有無形的勁風,將漫天的風雪都給吹的崩散。

  身后的黑龍,徐徐張開了嘴,有腥臭之味彌漫著。

  “今日…朕便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輔助朕,亦或者…成為朕之黑龍的食物。”

  “兩個機會,選一個。”

  宇文秀道。

  江漓卻是搖了搖頭:“若是草民說輔佐朕,陛下信么?陛下只不過是需要草民的認可罷了,想要看到草民的畏懼…”

  “可是…若是陛下的行事端正,草民豈會卸甲?哪怕戰死沙場也要保佑大周。”

  “可是陛下啊,你可曾見過天函關外的勇士們悍不畏死,以身抗戎狄,就只是為了身后的大片土地,不會遭受到異族的侵擾,為了土地上的家人,能平平安安。”

  “其實,陛下不出兵也沒事,畢竟,大周衰弱,但是,陛下千不該,萬不該…趁火打劫。”

  “這一點,陛下不如澹臺玄。”

  江漓道。

  他很平靜,話語中也沒有畏懼。

  可是,聽的宇文秀卻是不由攥起了拳頭。

  “朕何錯之有?!”

  宇文秀拂袖怒道。

  他趁火打劫?他不如澹臺玄?

  他只是想換回你江漓…有何錯?!

  在宇文秀話語落下的瞬間,身后的黑龍仿佛感受到了宇文秀的意思,張開了嘴發出了沉重的嘶吼。

  江漓的瞳孔一縮,隱隱約約之間,感覺到了一股龐大的威壓壓迫著他。

  卻見那黑龍化作一道黑色閃電,剎那便朝著江漓,張開了血盆大口,要將江漓一口吞下。

  可怕的龍威,讓江漓幾乎連動彈一根手指的勇氣都沒有。

  不過,江漓猛地咬下舌尖,鮮血迸濺,刺痛感瞬間讓他從恐懼中恢復。

  他一聲怒喝。

  腳下的鐵索崩斷,靈氣運轉間,腳掌跺在了地上,整個人猶如炮彈般倒射而出。

  黑龍將御花園的地面都砸出了深坑。

  不過,卻是撲了個空,江漓躲到了遠處,喘著粗氣。

  他扭斷了手中的鎖鏈,目光凝重而嚴肅。

  遠處,垂首的老宦官嘴角不由微微一挑,看來…他所給的修行法,果然有了點作用。

  江漓的修行天賦的確不弱,短短半個月,居然能憑借修行法,在地牢中,暗中修行到如今這等層次。

  就是不知道,能否逃的出這鐵甲森森的帝京了。

  想來也是難。

  帝京之中,黑龍衛數量極多,再加上帝京中的大周精兵,江漓只不過一個人,怎么逃?

  更何況還有邪異無比的黑龍。

  江漓怎么看都是必死之局。

  宇文秀沒有預料到,江漓居然煉出了靈氣。

  “江愛卿不是說此生不入龍門,不修靈氣的嗎?”

  宇文秀瞇起了眼,道。

  “一不小心就凝氣了,草民也沒有辦法。”

  江漓甩開手中的枷鎖,凝重道。

  他盯著那揚起頭的黑龍,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冷寂似的。

  這頭黑龍…

  或許就是氣丹之上的體藏境存在!

  江漓沒有任何的把握。

  “黑龍衛,殺。”

  宇文秀,擺了擺手,道。

  江漓說的對,他問江漓可還能輔佐他,只不過是為了想要聽到心中一個被認可的答案,哪怕江漓真的答應輔佐他,宇文秀也未必敢用。

  最終的結局,江漓都是死。

  兩位黑龍親衛動了。

  他們的速度極快,奔走向了江漓,不僅僅如此,等候在御花園外的黑龍衛也紛紛殺了進來。

  老宦官垂首立于一旁,卻是沒有動手。

  宇文秀瞥了他一眼,沒有說什么。

  江漓將斷裂的鎖鏈抓起,像是甩鞭子似的甩出。

  殺來的黑龍親衛皆是宇文秀培養的氣丹九段之上的強者,實力極強。

  江漓與之對轟了一兩招,便感覺到了吃力,連連后撤。

  “江統領,可還記得我,我是你曾經訓斥過的小兵啊。”

  一位黑龍親衛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他逼近江漓,連續沖拳。

  靈氣波動逸散。

  江漓被轟的連續后撤了數步。

  黑龍衛密密麻麻的圍繞而來,江漓一瞬間,被一片黑色所包裹。

  天空下著冰冷的雪。

  在江漓耳中,周圍黑龍衛的甲胄鏗鏘,似乎都變得渺然無聲,只剩下了雪花飄落在地被踩的碾碎的聲響。

  江漓抬起頭,望著漫天雪花。

  他笑了笑。

  帶兵無數的江漓,萬萬沒有想到,他最終…居然會死在自己曾經帶過的兵手中。

  這或許…也算是一種諷刺吧。

  兵家的悲哀。

  白鳳天死于大周,他江漓…如今也要死于大周嗎?

  他的眼前,不由的又浮現出了當初荒漠中,殘陽下的身影。

  像他們這樣的人,沒有戰死沙場,卻總是死在守護的國家中,總讓人內心有種徹骨的冰涼。

  江漓回過神來,他發出了低吼。

  他還不想死,他不愿死,他還得保護白青鳥,看著白青鳥長大!

  江漓釋放了氣丹中的所有靈氣,身形瞬間沖向了一位黑龍衛,這黑龍衛不過兩三縷靈氣,被江漓瞬間壓倒,一拳砸中面門,昏死過去。

  江漓奪了刀,猛地甩動,與周圍的兵器發出鏗鏘碰撞聲。

  隱隱似乎有火星四濺,將飄落的白雪都給沖的四分五裂。

  黑龍親衛動了。

  他們快速沖出,與江漓戰在一起,黑龍親衛自然是強的,而且,他們還得到了黑龍的傳道。

  手段更是變得詭異。

  黑龍撲空了,甩了甩腦袋,看著被圍毆的獎勵,龍眸中流露出冰冷之意。

  爾后,爪子在地上一撲,嘎吱聲響,地面頓時被犁出了溝壑。

  黑龍的身形飛撲而出,直逼江漓。

  一位黑龍親衛久久攻不下江漓,眼眸中也是流露出暴虐之意,臉上的肌膚隱隱居然有黑色龍鱗浮現。

  一聲嘶吼。

  一拳砸中江漓奪來的刀,刀斷裂,江漓也被轟的吐血倒飛而出,砸落在地上。

  黑龍裹挾著狂風撲來。

  這一次,可怕的腥臭之味,讓江漓根本躲不開。

  血盆大口在江漓的眼前不斷的放大,放大…

  驀地。

  一道黃芒從天而降。

  爾后,砸在了江漓的腦袋上,還有彈性的彈了彈。

  黑龍飛撲的動作頓時一僵。

  江漓看著砸在他頭頂上的黃色絨球也不由一呆…

  這一幕,好像…似曾相識。

  南郡。

  南江城,唐府。

  雨淅淅瀝瀝的下,冬日的雨,帶著徹骨的冰涼,還有裹挾著的冷風。

  唐顯生沒有再繼續坐在院子里,而是回到了屋內,燒著火坑,感受著火焰帶來的溫暖。

  唐果在唐顯生的身邊,一邊吃著果子,一邊看書簡。

  搖椅上的唐顯生蓋著厚毯子,蒼老的面龐映照著火光,看著唐果,心情很不錯。

  屋外傳來了腳步聲。

  唐一墨一身旌甲,其上還沾染著冰冷的冬日的雨水。

  他褪去了甲胄,抖了抖身上被雨水浸濕的衣裳,走到了火坑邊。

  “哥。”

  唐果看到了唐一墨,頓時瞇起了眼,親切的叫喚了聲。

  唐一墨冷漠的臉上,流露出了溫暖和微笑。

  他揉了揉唐果的腦袋,拍了拍,道:“出去玩會兒。”

  唐果的眼睛不由一亮,認真的收起了書簡,嘴巴里叼著個水果,就撒歡似的奔走了。

  唐顯生看著唐果那跑走的身影,不由的笑了起來:“這丫頭,陪我這把老骨頭怕是憋壞了。”

  “孩童多玩性,不礙事。”

  唐果一走,唐一墨的臉上又恢復了冷漠。

  “讓我猜猜看,沒有事情,你可不會來找我這把老骨頭…你來找我,看來是遇到難題了。”

  唐顯生道。

  “澹臺玄立國大玄,霸王立國西涼,如今,壓力都在南郡,該如何?”

  唐一墨沒有拐彎抹角,直接便開口詢問。

  唐顯生沒有立刻回答,屋內忽然變得很安靜,只剩下了火坑中柴火燒動的聲音。

  “你有什么想法?”

  唐顯生徐徐道。

  “世人都覺得南郡也該立國…”唐一墨深吸一口氣。

  “可是你覺得你沒有能力承載起管轄一個國家的能力…對嗎?”

  唐顯生道。

  唐一墨頷首。

  “你的確不適合做王,你若加入這場大爭之世,必敗無疑。”

  “你斗不過霸王,也斗不過澹臺玄,盡管在個人戰力上,你或許比澹臺玄要強…但是,皇者從來不靠個人的力量。”

  唐顯生說的也很直白,這一點,父子二人倒也算有些共同點。

  “該如何?”

  唐一墨面無表情,問道。

  被批就被批,反正又不是沒有被批過,管理南郡這段時間,他做的錯事可不少,被唐顯生批的次數也不少。

  唐顯生從搖椅上徐徐站了起來。

  他的身軀顯得有幾分佝僂,還在不斷的咳嗽。

  他走到了窗前,望著窗外淅瀝的冬雨,負著手,眼眸中有些渾濁。

  “其實不立國也好,若是立國,可能會給南郡帶來滅頂之災…”

  “大勢啊,大勢不可逆,除非像陸平安那樣的修行人。”

  唐顯生徐徐道。

  唐一墨站起身。

  “你讓人準備一架馬車,配一位南府護衛于我,我去見見北玄王。”

  唐顯生道,說完,他便咳嗽了一聲。

  唐一墨一怔,他顯然也想到了唐顯生的意思。

  “為什么是北玄王?”

  “你覺得這場大爭,澹臺玄會贏?”

  唐顯生笑了笑,看著窗外簾幕雨,悠悠道:

  “霸王看似無弱點,但是…弱點太明顯,而澹臺玄看似都是弱點…實則,并沒有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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