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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最為不羈是霸王

  夜深。

  帝京。

  一架馬車入皇城。

  帝京混亂剛過,滿地的尸骸還尚未處理,裹尸布包裹著的尸骸在淌著血。

  呂木對用竹杖微微掀開簾幕,看著皇城中的修羅景象,臉上皺紋微微顫抖。

  車夫早已經嚇的雙腿發軟。

  幸好駛過長街,這些景象就少了許多。

  江漓掌握了帝京的兵權,鎮守帝京,使得原本的叛軍,都重新依附在了江漓的麾下。

  不得不說,丞相趙闊忙活了這么多年,一下子全成了江漓的嫁衣。

  甚至,那些原本彈劾江漓、國師的大臣們,都出不了聲,畢竟…出聲的大臣們,尸體都涼透了。

  馬車來到了帝京繁華鬧市中的一棟茶樓。

  茶樓仍舊燃著燭火。

  小丫頭滿臉驚慌的給呂木對開門。

  挽髻美婦從茶樓上款款而下。

  看到呂木對,不由挑眉:“你咋又來了?”

  呂木對把玩著手中的龜殼,對著美婦咧嘴一笑,露出了漏風的門牙。

  “芊芊師妹,可再借天機鴿一用?”

  呂木對道。

  美婦芊芊頓時黛眉倒豎,“你又想做什么?”

  “如今小皇帝殺了叛軍,正在氣頭上,再加上江漓掌兵,這個時候,我等若是再散發出什么亂七八糟的消息…”

  “小皇帝可能會下令直接端了我這茶樓!”

  “你這糟老頭,賠的起嗎?”

  呂木對被一陣質問,不過,卻仍舊沒臉沒皮的笑著,露出漏風門牙。

  “怕什么,尊上親赴北洛城,如今我等天機家,已經加入了白玉京,成為了白玉京麾下天機閣。”

  “小皇帝不敢動我們的。”

  呂木對笑道。

  有后臺…就是這么硬氣。

  美婦聞言,頓時一怔,這到底什么情況?

  天機家可是傳承了許多載歲月,怎么就加入了白玉京?

  呂木對知道這件事對美婦沖擊很大,他讓小丫頭泡了杯茶,一邊喝一邊慢慢說。

  最終,美婦還是帶著呂木對上了茶樓頂閣密室。

  呂木對取了玄黃紙,猶豫了一會兒,在胸口拍了一掌,咳了點血。

  他抹去嘴邊血跡,“以后還是準備些豬血才好…每次都咳血,身體受不住。”

  呂木對嘀咕道。

  毛筆染血墨,回想呂洞玄與他所說的話,開始落筆書寫。

  “御龍地中御龍游,養龍八地尋風流。

  靈氣再蘇天下變,長生不現使人愁。

  白玉京天機閣,呂木對,血書。”

  呂木對書寫完,長出一口氣。

  “八處養龍地?”

  美婦芊芊看完這消息,不由驚駭。

  “傳聞小皇帝得天龍平叛軍…是否也與這養龍地有關?”美婦芊芊問道。

  呂木對微微頷首。

  “臥龍嶺秘境可還記得?公子說…這一次的秘境,會比臥龍嶺秘境更加的龐大,也充斥更多的仙緣。”

  呂木對說道。

  爾后,他又抄錄數份,將玄黃紙卷好,塞入白鴿的信筒中。

  一拉籠,撲棱之聲響徹不斷,白羽紛飛。

  北洛湖,白玉京樓閣二層。

  陸番端坐露臺,擺著棋盤,落子山河局。

  在他的對面,呂洞玄脖子上掛著大金鏈子,正在泡著熱茶。

  陸番挽袖落子,悠悠間,似乎有靈氣在翻騰。

  呂洞玄泡好了茶,給陸番遞了一杯,茶水晶瑩,無絲毫的雜質,看上去像是剔透的水晶。

  “公子,嘗嘗老夫的手藝。”

  呂洞玄一笑。

  “頭遍水,二遍茶,三遍四遍是精華…”

  陸番眉宇一挑,挽袖捏起青玉茶杯,飲一口,茶香流轉。

  呂洞玄看著喝茶的陸番,臉上有些猶豫,徐徐開口道:“公子,老朽看你對霸王頗為上心…”

  “那一日在湖畔,霸王曾向老朽求得一卦,老朽觀豎匾對卦術得所悟,便為霸王算了一卦…”

  聽著呂洞玄的話,陸番喝茶的動作不由一止,眉宇一挑。

  “卦象為何?”

  陸番好奇。

  “卦象…大兇。”

  呂洞玄摸了摸大金鏈子,道。

  陸番微微頷首,有些恍然…難怪霸王居然會這般偏激。

  呂洞玄可不是莫天語,觀想豎匾得有所悟的呂洞玄算出的卦,十有八九是不會有假。

  當然…也不好說。

  或許,呂洞玄算出的卦,是霸王原本的命運,而求魔后的霸王,可能命運已經偏離了原本的軌跡也說不定。

  “難怪…”

  陸番笑了笑,瞳孔中有絲線跳動。

  隱隱看到了原赤城外的混亂場面。

  月光下,那道魁梧而孤傲倔強的身影。

  馬蹄聲炸裂。

  霸王單手持矛,背負干戚,仿佛一道黑夜中的閃電,沖向了北郡大軍。

  北郡大軍中,戰鼓敲響。

  一位位士卒排兵布陣,號角聲悠遠,撕裂了黑夜的寂靜。

  澹臺玄一身戎甲,大紅披風飄揚,踩著戰車在赤紅駿馬的拉扯下,來到了大營外。

  就著夜色,隱隱看到了霸王的身形。

  “狂妄!”

  澹臺玄一掌拍在了戰車上。

  “你霸王可一敵五千,這點本太守服你。”

  “可是,我北郡大軍雖未全軍而至,但也有五萬,你一敵五萬…項少云,你真當自己是仙?!”

  澹臺玄怒目圓瞪。

  他感覺項少云在挑釁他,在鄙夷他,完全沒有將他澹臺玄當成對手。

  “殺!”

  “取項少云首級者,賞金五萬!”

  澹臺玄抽出令旗,猛地甩出,口中發出了沙啞的嘶吼。

  墨北客和墨矩盤坐在車輦上,夜風呼號,吹動他們的衣裳。

  “霸王此舉,看不透。”

  墨矩羽扇輕搖,蹙眉。

  霸王不傻,為何要一人襲營,一對五萬?

  完全是送死的行為,當初臥龍嶺上,霸王一對五千,都險些慘死。

  如今…

  墨矩搖頭,他猜不透。

  墨北客沒有說話,滿是溝壑的臉上陰晴不定。

  或許,霸王是在向他示威吧。

  墨北客越發的佝僂,霸王果然還是那個霸王,一如既往的霸氣不講道理。

  墨家天機城已經被破,可霸王卻仍舊單槍匹馬殺來北郡大營,仿佛是故意示威給他墨北客看。

  墨北客青衫下的手掌攥緊。

  誰勝誰負還說不準呢。

  澹臺玄也被惹怒了。

  數萬大軍全部動員,揮舞著刀劍,沖向了霸王。

  霸王再強,也只是人,會流血,會疲憊。

  五萬大軍,堆都堆死霸王!

  一挑五萬,除非仙人親至,否則一人之力,誰能擋?

  哪怕北洛陸平安都不行吧!

  從高空往下望,這一幕是震撼的。

  一人走單騎,與喊殺震天的五萬大軍撞擊在一起。

  就像是一滴水,帶著倔強,滴入了翻騰的巨浪中。

  瞬間便被淹沒。

  然而。

  一陣嘶吼。

  數位北郡士卒被巨力撞飛,在人群中撞出了一條溝壑。

  霸王長矛甩動,刺穿一位又一位的士卒,血飛濺,灑了他滿面,但卻沒有讓他心怯,反而讓霸王越發的冷峻。

  澹臺玄也非尋常人,畢竟是能夠主導北郡的澹臺太守。

  他揮動長旗,排兵布一字長蛇陣,包裹住項少云,要活生生將項少云磨死。

  人海中的霸王,拋棄了長矛,因為長矛殺到折斷。

  他抽出了背部長斧,猛地一甩,居然甩飛數十人。

  黑驃馬嘶鳴,帶著霸王飛速沖刺。

  一字長蛇陣直接被他野蠻的撕扯開來,長斧所過,魔氣縱橫之間,血液揚灑。

  霸王殺的血液逐漸沸騰起來。

  就是這種感覺。

  如果實力夠強,一切陰謀詭計都將是浮云。

  他終于有些體會到陸番話里的意思了。

  澹臺玄有墨北客又如何?

  宇文秀有孔修和江漓又如何?

  西郡…有他霸王項少云,便足矣!

  黑色的魔氣纏繞起流淌的血液,化作斧芒虛影,橫掃而過,將十幾位士卒斬飛。

  數萬大軍堆疊而來將項少云堆疊的密密麻麻,行動都艱難。

  可是,項少云活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

  直往北郡大營方向。

  馬蹄聲炸裂,踩著紛揚的血水。

  有武人武將沖殺而來,氣血崩響,如猛虎撲來。

  項少云怡然不懼,干戚舞動。

  一位宗師武人被項少云盾牌一拍,拍飛出數米遠,倒地不起。

  軍陣被沖散。

  項少云渾身魔氣纏繞,他隱隱間,仿佛抓住了一縷轉瞬即逝的緣,隱隱有掙破桎梏的跡象。

  血越發的多了,卻是被一股強絕的力量纏繞著,縈繞在項少羽的周身。

  霸王目光微微赤紅,他在發泄,發泄北洛中的遭遇。

  不僅僅是因為陸番的失望,更有呂洞玄的那一卦。

  他不信命。

  他霸王會慘死?被陰謀詭計算計到死?

  他不信!

  他就是要殺入北郡,向墨北客示威,有什么陰謀就來,他霸王…無懼!

  血染了大地,甲破了無數。

  五萬大軍攔不住霸王。

  項少云氣喘吁吁,黑驃馬氣鳴嘶啼。

  一人一馬都相當累。

  霸王瘋狂的運轉修行法。

  月色如血。

  北郡大軍都被殺怕了。

  士卒們握著長矛刀槍,遲遲不敢上前。

  魁梧的身軀策馬前行。

  北郡士卒們居然恐懼的紛讓出了一條道。

  澹臺玄佇立戰車,目光緊縮,他攥緊了拳頭,臉色萬分難看。

  渾身是血的霸王,手持長斧,策馬來到了澹臺玄之前。

  鮮血覆蓋下的眼眸,淡淡的掃了澹臺玄一眼。

  爾后,視線轉動,充滿壓迫性的,宛若野獸般的目光,落在了端坐車輦的墨北客身上。

  項少云抬起了長斧,遙指墨北客,下巴高高揚起,鮮血順著臉頰滑落。

  充斥著霸王的狂蕩不羈,對命運的不屈。

  以及,碾碎任何陰謀詭計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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