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霞樓,桌前的彭希翻看著一疊資料,城衛那邊的案情資料,都是復制品,原件是不敢弄來的,丟了原件的話,這邊安插的眼線很容易暴露,城衛順藤摸下來的話會很麻煩。
快速翻看了一陣后,發現自己首要想看的東西沒有,當即回頭問道:“秦道邊、秦儀那幾個秦家主要人物的審訊記錄哪去了?還有那個林淵的,他當晚不是也被抓了嗎,為何沒有他的口供?”
青琢道:“老家的人說,還有一部分口供被橫濤親自掌管了,想必說的就是公子所要缺失的部分。”
彭希略頓,皺眉琢磨了一會兒后,奇怪道:“橫濤親自保管了一部分,看來涉及了什么機密。秦家幾個的口供被橫濤掌管了還說的過去,連林淵的口供也被抽離了是什么意思?羅康安的口供尚在這里,身為羅康安助手的林淵的口供反倒抽離了,看來涉及的機密這個林淵也是知情的,會是什么呢?”
他沒猜錯,的確涉及某些機密,秦儀和林淵的關系不好被其他人知道,加之秦儀和秦道邊都交代過,于是橫濤將幾人的口供給抽離了,防止外泄。
琢磨之際,又交代了一句,“再催一下家里,盡快搞清那個林淵在靈山的情況。”
“好。”青琢應下,走到一旁摸出了電話再次聯系。
而彭希則繼續坐在桌旁翻看案情資料,神色專注。
看了好一陣后,彭希慢慢回頭,掃了眼屋內沒怎么動過的案發現場,靜默了一會兒又道:“地圖,找一份不闕城城內的地圖過來。”
青琢立刻在儲物戒內翻騰,抓出了一張圖,來不闕城前就準備好了。
攤開地圖在桌上,彭希摸索在地圖上,一點點尋找著什么。
正這時,外面有人來報,“公子,潘家三小姐來了。”
彭希哦了聲,“有請。”也暫放下了手上活。
很快,噔噔上樓聲響起,依舊是一身男裝打扮的潘凌云來了,英姿颯爽模樣,身后跟著心腹隨從勾星。
一上樓,潘凌云的目光便忍不住在屋內四處掃了掃,發現地上血跡猶在,目光最終落在彭希臉上,“這是趙元辰生前住的地方?”
她來過這里,在這里和趙元辰見過兩次面的,人在仙都聽說了趙元辰被殺的消息后,有些難以置信,她才剛走,趙元辰就被殺了?
彭希頷首,抬手指了梁上一個位置,“就吊死在那。”
潘凌云看了眼,再看了看還沒復位的床榻,發現床榻上的被褥是有人客居的樣子,不由問道:“聽說你昨晚就住在這?”
彭希頷首:“想近距離感受一下表哥死前的情形。”
竟住在死人的屋里,潘凌云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想問問彭希是不是變態。
她不是第一次見彭希,甚至是多次見過,當初還沒什么感覺,只知父親幾次提醒過她們姐妹,說彭希跟他那死去的、為周氏擴張到今天這般規模功不可沒的老子很像,比他老子更勝一籌的是,那個彭希還是個修士,讓她們姐妹小心,若機會合適的話,不妨將其置于死地。
看得出來,父親對這個彭希似乎有些別樣警惕。
以前她還不以為然,覺得父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她不認為自己會比那個什么彭希差,可今天看到這住在死人屋里還能從容微笑的人,真正是感覺到了什么,心中一凜。
彭希笑道:“不是被城衛帶去詢問了么,這么快就撇清放了你?”
潘凌云:“沒那么容易,怎么的也要多問幾次,我暫時還不能離開不闕城,要隨時趕去配合城衛的調查。你來的目的我已經知道了,伍薇有沒有泄密的事查的怎么樣了?”
彭希轉身,從桌上資料之中抽出了一份,遞給她自己看。
潘凌云接到手只看了一眼,發現竟是羅康安的審訊口供,立刻上前一步看案上的東西,伸手就要去拿起。
誰知彭希下意識順手一壓,不給!
兩人雙目對視在了一起,勾星頓時蠢蠢欲動,青琢略挪步警惕。
坐在屋內角落里的一個長發披肩的灰衣男子緩緩站了起來,勾星目光迅速撇去,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那氣息似乎有些扎人,令他繃緊了心弦,如臨大敵。
潘凌云:“你什么意思?莫非不認同我們兩家的合作?”
彭希將案上資料拽回到手,負手放在了身后,“與合作無關的東西不便給你看,還望見諒。”另一手指了指對方手上的東西,表示那是有關的。
他不會讓對方知道自己得到了多少資料,那樣對城衛那邊安插的眼線不安全。
再一個,他不是趙元辰,能落得個稀里糊涂讓潘凌云掌握主動權的局面,有些主動權還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比較好。
回頭又淡淡一聲,“沒事。”
青琢與那灰衣人這才松懈下了防范警惕感。
勾星亦暗暗松了口氣,又多看了角落里的灰衣人兩眼。
潘凌云盯了彭希一陣,對方非要說手里的東西與合作無關,她也不好硬搶,只好低頭繼續看羅康安的審訊口供。
看后松了口氣,“慶幸,看來羅康安并未招出雪蘭的事,如今那個伍薇又失憶了,事情算是過去了,不幸中的萬幸。”
彭希抽回了對方手中的口供,“這說明不了什么問題,誰也不敢保證兇手有沒有在伍薇失憶前掌握了什么。”
潘凌云:“按兇手的行事風格,不太可能留活口,伍薇很有可能是被曹路平搞失憶了,沒看到該看到的東西,因此才從兇手手下躲過了一劫。”
彭希:“曹路平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搞什么失憶這種麻煩事,可能嗎?伍薇和那個溫良都失憶了,越發不正常。”
潘凌云:“你的意思是,兇手已經掌握了雪蘭的事?”
彭希:“我不敢保證。這種事只能往壞里預防,有自圓其說、自我安慰的道理嗎?”
潘凌云沉聲道:“也就是說,找不到兇手,我們就無法知曉雪蘭的事有沒有泄密,計劃便不能再進行了?”
彭希:“之前我也是這般認為,至少在來不闕城前,在沒有掌握一些情況之前,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聽出了話中有話,潘凌云自然要追問,“什么意思?”
彭希盯著她,戲謔道:“很簡單的道理,你還需要問我嗎?”
“…”潘凌云頓時無語,被噎的夠嗆,對方說很簡單的道理,自己若再追問的話,豈不顯得自己很蠢,若不問清楚的話,怎么跟家里交代?說自己不清楚情況就懵頭懵腦讓潘氏繼續冒然行事?
看出了對方在戲耍自己,她咬牙認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彭希的確是在戲耍她,不管自己跟趙元辰關系怎么樣,但這女人對趙元辰的方式,明顯是沒把趙元辰給放在眼里,有那么點自以為是、欺周氏無人的味道,他既然來了,豈能不還以顏色?
當然,周氏和潘氏畢竟在合作期間,想讓潘氏配合行事,不告訴潘氏原因是不太可能的,就算不告訴潘凌云,也要向潘慶通氣,最終的結果是這女人還是會知道。
讓對方知道他不是趙元辰,沒那么好欺,暫時點到為止就夠了,遂反問道:“你覺得兇手是在幫秦氏嗎?”
潘凌云搖頭,遲疑道:“不像,看情況應該不是…”話到此,突然恍然大悟,猛抬眼道:“你的意思是?”
彭希頷首:“既然不是幫秦氏的,兇手知不知道雪蘭的事還重要嗎?為防萬一,你潘氏需早做一手防范,在仙都行事時,不要讓對方知道和潘氏有關,抹掉所有痕跡,屆時就算走漏了消息,秦氏也拿不到對潘氏不利的證據。所以,計劃可以繼續進行。”
自己的心血沒有白費,潘凌云略有興奮,“沒錯,正是如此。”
彭希:“你去了仙都,那個羅康安的情況你沒親自督查一下?”
說到這個,潘凌云輕嘆了聲,“督促了,哪怕找到他當初在職的那隊神衛人員,得到的口徑也是一致的,說羅康安是因玩忽職守被革職的。搞不好真如他說的那般,的確是因為得罪了二爺,才被踢出了神衛,為了顧全二爺顏面,才沒人敢說什么。”
是這樣嗎?彭希回頭看向地上血跡,皺了眉頭,這事他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一個能重創霸王的高手,仙庭內部居然就這樣輕易的連個泡都不冒就放棄了?
“拜見橫總官。”樓下突然傳來大聲拜見的聲音,是彭希手下的聲音,明顯在向樓上人報警。
橫濤?彭希與潘凌云相視一眼,彭希反應快,迅速翻手將那些資料給納入了儲物戒中。
的確是橫濤來了,直闖此地,無人敢攔,轉眼已經到了樓上,身后跟著兩名隨從。
上樓的橫濤冷目掃過諸人,也注意到了現場案發時的痕跡還被保留著。
見到橫濤,潘凌云眼中閃過一絲怨毒,那天被反復掌摑的事,她永生難忘。
但她還是跟著彭希迅速躬身拱手,畢恭畢敬道:“拜見總官。”
橫濤負手踱步到二人跟前,冷冷道:“你們兩個湊在這里干什么?”
彭希瞥了眼潘凌云,回道:“表哥死在這里,特找潘小姐來問問情況。”幫自己和潘凌云一起做了交代。
對方的理由合情合理,橫濤不好說什么,但還是沉聲道:“我警告你們,不許在不闕城鬧事,否則別怪本官執法無情!”
此來的確是來警告的,他知道競標的事潘氏和周氏定不會善罷甘休,獲悉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后,擔心又要搞出什么事來,特親自來施壓警告,再出事的話,他這個總務官臉上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