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出來之后就站在門口抽煙,街對面的幾個家伙急了,“媽的,不是被他發現了吧。”
另一個發狠的說道:“我跟老三過去,把他弄過來。”
“不行,萬一有大人物在里面吃飯,我們都得倒霉。”
“那怎么辦,他要是不走,我們也不能就這樣跟他耗著呀。”
“耗著就耗著,等東來順關門了,他總不能還在里面躲著吧。”
“他又回去了!”
“估計他發現老六了。”
沈川抽完煙,看了一眼對面的陰影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沈川又回去了。
“你不是吃完了嘛,怎么又吃上了?”沈川看著還在吃的林藝,真不知道這么個瘦瘦的女人,怎么那么能吃。
林藝嘟囔著說道,“我看到還剩下那么多,太浪費了,所以能吃點就再吃點。”說著擺擺手,“先別說我,你怎么回來了?”
沈川笑著說道:“凍一凍他們,讓他們清醒清醒,不要總是打打殺殺的,這樣解決不了問題。”
丁詩倚眼珠轉了轉:“你不會是怕了吧。”
沈川說道:“我都說了,我是新世紀五好青年,怎么能跟人隨便打架?放心,我會好好的跟他們說,給他們講道理,相信他們一定會感到羞愧,放棄用武力解決問題。”
林藝嗤笑一聲:“像那種心胸狹隘的人,尤其還是因為女人,他要是不報復你,這一輩他都不會甘心。”
沈川說道:“我們打個賭!”
“不賭!”林藝想都不想的說道,“我是個女孩子,怎么能夠賭博。”
沈川笑了一聲:“拒絕的這么痛快,你就不怕后悔?”
林藝搖頭:“既然是賭,那就是輸贏各占一半,贏了會開心,要是輸了呢?肯定是會沮喪,而且我是個輸不起的人,所以不賭。”
沈川無奈的說道:“不賭就不賭吧,現在吃的差不多了吧,我們也該走了,去醫院看看姥姥。”
“走吧!”林藝拿著餐巾,再一次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拉著丁詩倚往外走。
三個人出來,走了二三十米遠,老六就帶著人圍了過來,看著沈川,陰冷的說道:“沈川,還認識我嗎?”
沈川看著老六,非常驚喜的喊道:“黃興,老同學,居然能在這遇到,還真是巧啊。”
“是很巧!”黃興獰笑道,“我也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遇到你,老天還真是長眼。”
黃興看了一眼林藝和丁詩倚,眼中閃過妒忌的目光,他就不明白了,像沈川這樣的垃圾,這樣廢物,身邊怎么總有這么漂亮的女孩子陪著。反觀他如此的優秀,通過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水木,而且還是當年縣里唯一一個考上水木的,收獲了多少掌聲,收獲了多少羨慕,可為什么女孩子都喜歡沈川這樣的人渣,卻不喜歡他這樣的精英?
沈川抬頭看看天空:“老天爺長眼睛了嗎?”說著搖搖頭,“沒有,老天爺是無眼的,不信你抬頭看看。”
“少跟我扯這些沒用的。”黃興猙獰的說道,“以前你經常帶著人堵我,還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天你終于犯在我手里了。”
“別這樣!”沈川笑嘻嘻的說道,“人活在世上,不能總是活在仇恨里對不對?再說,以前發生的也不叫什么事,誰還沒年少輕狂過啊,對不對?”
“放屁!”黃興憤怒的罵了一聲,“趙雨晴的事情咱不說,以前你經常帶人堵我,羞辱我,今天你只要跪在我面前磕個頭,說聲不對起,咱倆的恩怨就一筆購銷。”
“嘖嘖嘖!”沈川嘖嘖有聲的說道,“你的怨氣太重了,這很不好,傷肝傷脾傷腎,容易不舉,你說你年紀輕輕的,要是因為這事斷子絕孫,那你可真是黃家罪人了,將來你有何臉面去見黃家列祖列宗?雖然你小媽年紀不大,但你老子年紀可不小了,要是能生也早就給你生個弟弟了,到現在都沒有生,顯然你老子的種子不行,就算土地再肥沃,種子不發芽也沒辦法啊,難道還能讓你小媽去隔壁老王那里借種子?所以,無論面對什么事,你要心平氣和,不要這么怨氣沖天,對你沒好處。”
“我艸!”一個家伙罵道,“這犢子說話太他媽的損了。”
另一個家伙說道:“老六,還跟他廢什么話,弄他一頓,好回去睡覺。”
黃興氣得臉色鐵青,獰聲說道:“沈川,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了。”
沈川嘆口氣,看向慢慢圍過來的幾個家伙:“你們都是水木的學生吧,能考上大學不容易,尤其是考上水木,更不容易。要是因為打架被處分甚至被開除,不難想象,你們接下來的人生是多么的黑暗。”
幾個人突然停住了腳步,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猶豫。
沈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義氣可以講,但用自己的未來自己的前途去講,你們認為值得嗎?”
黃興有些急了,“你們不要聽他的,打完我們就走,只要不承認,他能把我們怎么樣?”
“傻逼!”沈川罵了一句,“你當警察都跟你一樣,是傻的嗎?不承認就行了?那些殺人犯,被抓的時候,誰會承認自己殺了人?”
沈川就像趕蒼蠅似的揮揮手:“走吧,這大冷的天,都趕緊回去睡覺吧,別沒事找事,毀了自己。”
幾個家伙臉色陰晴不定,黃興雙手緊緊握著拳頭,額頭上青筋崩崩的跳,盯著沈川的眼睛好像能噴出火來。
沈川一呲牙,那笑容看著就遭恨:“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如果你不服氣。”用手拍了怕臉,“來,打這,我保證不還手,只要你有種。”
黃興沒有動,沈川嘲諷的說道:“我就知道,你是個沒種的,不然趙雨晴怎么會跟了我,對你連正眼都不看。因為你就不是個男人,面對自己的敵人,連揮拳頭的勇氣都沒有。”
“我艸你媽!”黃興徹底被激怒,抬起拳頭惡狠狠揮向沈川的臉。
“不要!”旁邊一個家伙一把抓住黃興的胳膊,“老六,冷靜一點,他在故意激怒你呢。”
黃興臉色由青紫,胸口不停的起伏,雙眼紅得嚇人,最后還是把手放了下來,臉上露出高傲的笑,用一種俯視的目光看著沈川。
“沈川,其實我覺得你很可憐,三年都沒考上大學,我能想象到你的智商有多么低能,如果我是你,就會找個地方上吊,因為你活著就是浪費糧食。而我,受過高等教育的精英人才,注定要在潮頭逐浪,我將是你永遠仰望的存在。”
“唉!”沈川嘆口氣,對著站在一邊看熱鬧的林藝和丁詩倚說道,“這個家伙念書念傻了,還潮頭逐浪,比他牛逼的人多了去了,淹死的也不少。”說著搖搖頭,“走吧,我懶得跟一個傻子說話。”
黃興吼道:“沈川,不要以為你有個好老子,以后的工作就可以高枕無憂,我可以告訴你這個白癡,你會永遠被我踩在腳下。”
其實沈川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十年代的大學生,都是香餑餑,不存在就業的壓力,在普通老百姓眼中大學生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物,很多單位都以分配來大學生為榮。
不像十多年后,高等教育大眾化時代,大學畢業生數量多了,社會上對大學生的重視度也就慢慢下降了,就業結構性的不平衡,也就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就業難。
而這個時候,就業很簡單,只要專業相對對口,然后等著被分配到家附近的單位就行。當然了,在校表現也是學校分配就業的標準之一。
尤其是今年,也就是九四年,國家出臺了畢業生就業制度的試點意見,也就是大學生自主擇業,用人單位擇優錄用的雙向選擇制度,畢業分配不再受到限制,大學生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崗位。
比如說,沈其榮給沈川安排了工作,黃興要想報復,他就可以自主的選擇去沈川所在部門。而且憑黃興的學歷以及水木大學的招牌,不管在哪個部門,肯定一進去就是領導。這也是為什么,他那么有底氣。因為在正常的情況下,沈其榮肯定會給沈川安排工作,而沈川不學無術,他也沒得選擇。這樣一來,只要黃興想要報復,真的會把沈川踩在腳下,永遠也翻不了身。
看著沈川領著兩個美女,上了一輛黃面的,黃興才慢慢松開我著拳頭的雙手,深深吸了口氣,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
“老六,這一次,兄弟們對不住你了。”
黃興眼中的不滿一閃,臉上卻露出了無所謂的笑容:“說什么話呢?一開始沒有考慮到后果,所以才想著收拾那個傻逼一頓,既然明白后果的嚴重性,就算你們想動手,我也會攔著你們,為了出口氣,把自己的前途毀了,不值得。”
“對!”一個家伙說道,“想報復他,什么時候都可以,以后總有機會的。”
“好了!”黃興說道,“走,我請大家去酒吧,咱在喝點。”
出租車上,林藝看著坐在前面的沈川問道:“我看你那個對頭的穿著,好像家里很有錢。”
沈川說道:“他爸是我們鄉的鄉長,他媽是縣財政局的副局長,有幾個叔伯,承包了礦山,在我們縣,他們黃家也算是高門大戶了。”
“那你可要小心了!”林藝鄭重的說道,“以后他要是報復,你會有很大麻煩,除非你不接受小姑父給你安排的工作,才能夠躲開他。”
沈川在兜里掏出煙點了一根:“他永遠都不可能爬到我的頭上來,你信嗎?如果我愿意,只要一句話,就能把他死死按在那個小縣城,沒有出頭之日。”
林藝嘲諷的一笑:“信,只要你告訴你們縣的領導,你是林豹子的外孫就行了,我有什么不信的。”
對于林藝的嘲諷,沈川就當沒聽到:“你太小看我了,這么點事,就把老頭子搬出來,我還混個屁。”
林藝說道:“那你憑什么,把人按在那里不能動彈?”
沈川淡然的說道:“就憑我叫沈川。”
看著沈川的背影,林藝雙眼突然有些迷離,她看不到沈川面容,沈川說話的語氣也很平淡,但她卻在平淡的話里,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霸氣。
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為什么,越是深入的了解他,越是感覺他是個迷。
車停在了軍區總醫院的大門口,沈川在兜子里抽出一張百元大鈔扔給司機:“不用找了!”
“謝謝,謝謝!”司機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沈川都走進了院子,他還在揮手感謝。
丁詩倚很不滿的嘟囔道:“你怎么可以給他那么多,剩下的錢都夠我買件衣服了。”
沈川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笑著說道:“你沒有注意到嗎?”
“注意到什么?”丁詩倚問道。
沈川說道:“司機的右手是殘疾的,手指全都沒了,只有一半的手掌,一百塊,對我們來說不算啥,但對他來說,會解決很大的問題。丫頭,你要記住,只要力所能及,就要多多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不為贊許,只為活著快樂。”
丁詩倚很認真的點點頭:“我會的!”
“嗯?”沈川停下腳步,只見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孩子,在門診大樓出來,以他的目力,清晰的看到,女人還流著淚。
沈川快步走過去,丁詩倚喊道:“哥,你去哪啊。”說著一拉林藝,兩個人追了過去。
“大姐,你怎么會在這?”沈川攔住了女人的去路。
女人一擦臉上的淚痕,借著燈光,看到沈川就是一愣:“小兄弟,是你呀。”
這個女人就是上午在火車站被偷錢的那個大姐,沈川看著她懷里的孩子,依然在睡覺,但氣色看起來,比上午好了很多。
“來這里給孩子看病嗎?”
女人點頭,眼淚又流了下來:“娃的病很嚴重,但俺帶來的錢不夠,只能帶她回家。”
“大姐,你先別急著回去。”沈川看向林藝,“這醫院的領導,你應該認識吧。”
林藝不知道沈川要干什么,疑惑的點頭,“認識!”
沈川對著女人說道:“大姐,孩子是什么病?”
女人說道:“先天性心臟病,醫生說,必須要做手術,可是俺沒有錢。”
沈川問道:“需要多少錢?”
女人說道:“醫生說,得要三萬多。”
三萬,在這個年代,絕對能壓垮大多數家庭。
沈川一拉女人的胳膊:“走吧,回去,孩子的治病錢我出。”
“啊?”女人一愣,就連林藝和丁詩倚都愣了。
“還愣著干啥?”沈川對林藝說道,“去看看,值班的醫生你認識不,先安排病房。”
“撲通!”
女人撲通一聲跪在了沈川面前,懷里抱著孩子,一邊哭一邊給沈川磕頭,“大兄弟,謝謝,謝謝!”
沈川急忙把女人扶起來:“大姐,不要這樣,外面冷,別把孩子凍著,快點回去。”
這個時候,林藝才回過神來,邁開大長腿往門診跑:“我去看看誰在,要是不認識,再找打電話找人。”
沈川和女人進了門診大廳,丁詩倚跟在后面,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沈川,臉上的表情滿是崇拜。
很快,林藝帶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醫生快步走了過來,“這位是心外科的主任醫師,梁志明主任。”然后指著沈川,“梁主任,這是我表弟。”
“您好,您好!”梁志明急忙伸出手跟沈川握了握。
沈川說道:“梁主任,先給孩子安排病房。”
“好的!”梁志明說道,“你們跟我來吧!”
不管在什么年代,醫院的病房都是那么緊張,但只要有熟人,一切都是問題。普通病房沒有床沒關系,直接安排在了特護病房。
安排完之后,梁志明看向女人:“今天有做過檢查嗎?”
“有,有!”女人在兜里拿出心電圖、心臟b超和心臟體格檢查,“在這!”
梁志明接過去,仔細的看著,過了一會說道:“結果不太好啊,必須要手術介入了,不然孩子很難挺過半年。”
女人的眼淚又下來了,沈川皺著眉頭問道:“手術之后,能不能完全康復?”
梁志明說道:“誰也不能保證完全康復,我只能說,孩子年紀比較小,完全康復的幾率比較大。就算不能完全康復,只要定期檢查,注意一些事項,也不會威脅到生命。”
沈川點頭,“手術需要多少錢?”
梁志明說道:“我會跟院里申請,減免一些,但那也得兩萬四五吧。不過,暫時可以先交兩千押金,剩下的以后再說。”
沈川打開兜子,在里面拿出三萬塊錢交給林藝:“你跟梁主任去辦手續。”
“好!”林藝把錢接過去,“梁主任,咱去辦一下住院手續吧。”
梁志明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沈川手里的兜子,內心久久無法平靜,雖然只看到了冰山一角,但想想都夠震撼的,整整一兜子都是錢。
梁志明跟林藝走出病房,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那個孩子,跟你表弟什么關系?”
林藝說道:“沒有一點關系。”
“啊?”梁志明很意外:“那他怎么…”
下面的話梁志明沒說,但是林藝聽懂了,笑了笑:“我這個表弟心軟,不管見到誰有難處,都會伸手幫幫。剛才坐面的過來,那個司機手有點殘疾,幾塊錢的車費,他給了一百。”
梁志明愣了好一會,感嘆的說道;“像你表弟這樣的好人,現在不多了,而且是真金白銀的往外拿,幾萬塊連眼睛都不眨,真是讓人感到佩服,值得我們每個人尊敬。”
“是啊!”林藝感慨的說道,“我是做不到這樣。”
梁志明問道:“你弟弟是生意的嗎?”
林藝剛要張嘴說什么,緊接著又點點頭:“對!”
“怪不得!”梁志明說道,“就是我想這樣幫助別人,也沒有那個經濟實力啊。”
有梁志明在,入院手續辦理的很快,當他們回到病房的時候,正好看到沈川把一萬塊錢塞到那個女人懷里。
“大姐,這錢你拿著,給孩子買點好吃的,術后也能回復的快點。”
女人拼命的推拒:“我不要,我真的不能要,大兄弟,你快點把錢拿回去…”
沈川不敢用力,怕傷了女人,拿著錢說道:“大姐,你這樣我可生氣了,孩子做手術,要在醫院待不短的一段時間,你們吃什么?”
女人雙手緊緊抓著衣角,嘴唇緊抿著,一句話也不說了。
沈川把前放到病床上:“拿著吧,你餓著肚子沒事,可孩子不能餓著肚子。”
女人雙腿一曲,又要跪下,被沈川一把拉住,嘆著氣說道:“大姐,別總是下跪,我可受不起。”
女人流著眼淚說道:“大兄弟,孩子的命是你給的,如果她的病能治好,我會讓她好好報答您,即使做牛做馬。”
“我不需要什么報答。”沈川說道,“只要你好好培養孩子長大成人,告訴她,要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我會!”女人猛點頭,“我會的!”
沈川回頭,對著梁志明說道:“梁主任,我們走了,孩子就交給你了。”
梁志明說道:“我是醫生,治病救人是我職責,你放心吧。”
“走吧!”沈川摟著丁詩倚肩膀往外走。
外面的夜已經深了,林美芳和林美惠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聊著天,沈川他們回來,兩個人都沒有注意。
“媽!”丁詩倚蹦跳著跑過來,一屁股坐在林美惠身邊,摟著她的胳膊,笑嘻嘻的問道,“你跟老姨聊什么呢?”
林美惠嚇了一跳,沒好氣的在自己閨女腦袋上拍了一下:“都19歲了,還這么毛毛躁躁的,像個什么樣子。”
林美芳溺愛的看著丁詩倚,“19歲就不是小孩子了?我看這樣挺好。”
林美惠一笑,看向林藝:“你們去哪了,這么晚才回來。”
林藝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大腿:“哪也沒去,就在大街上溜達了,走了一下午,腿都要累斷了。”
“你拎那一兜子啥?”林美惠看向沈川沈川手里的兜子。
林藝和丁詩倚心頓時一跳,沈川笑嘻嘻的說道:“錢,一兜子都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