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身碎骨的痛,全身骨骼都像是碎了一般,痛徹心扉。
容傾從來都沒有感受過如此清晰的痛覺。
除了痛,便是渾身乏力。
只是清醒了一小會,便再次失去了意識。
隔壁房間傳來祖孫兩人的對話。
“應該是救不活了,不如將她…”
“爺爺,不要啊!”少年的聲音很好聽:“她還沒有死,我們不能放棄她。”
“可是,她傷得太重了,根本就活不了。”
“爺爺,我們給她請大夫吧!”
“請大夫?”老人的聲音有些猶豫:“請大夫要花很多錢,那些錢是給你娶媳婦用的,不能動。”
“沒關系,我現在還小,娶媳婦的事,不著急。”
“不急?”老人有些不太高興:“你都十九了,別人在你這個年紀,娃子都有幾個了,你連個媳婦都沒有!”
“爺爺您又不是不知道,孫兒自小體弱,家里又窮,但凡是個好姑娘都不愿意來我們家的。”
少年小聲說道:“爺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很可憐,救救她吧,好嗎?”
老人嘆息一聲,很是無奈:“我去鎮上給她請個大夫吧。”
“謝謝爺爺!”
老人顫顫巍巍的從一個破舊的木箱子里拿出一個破破爛爛的粗布包裹。
粗布包裹里面有幾塊花生米大小的小銀塊,還有一些銅錢,這是孫兒的老婆本。
“你在家好好的,我去鎮上請大夫。”
少年應了一聲,老人這才放心的離去。
過了一會。
少年端著一碗魚湯走了出來。
縱使穿著粗布麻衫,也難掩少年的美麗,他生的極美,猶如一朵純潔的白蓮花,讓人心生憐惜。
破破爛爛的房子里,散發著一股魚腥味,也沒有什么裝飾,只有一張簡陋的床。
床上躺著一個女人,一個昏迷不醒的女人,她身受重傷,臉色蒼白無力,嘴唇都干裂起了皮。
“水…”
女人無意識的呢喃著。
少年端著魚湯緩緩湊近,他跪坐在女人的床邊,用勺子喂給女人,但是不知怎的,就是灌不進去。
少年清純美麗的臉上不由得閃過一抹著急。
過了一小會,少年似是下定了決心,低頭抿了一口魚湯,他紅著臉緩緩地靠近了女人,貼上女人干裂的唇瓣,將口中的魚湯渡了進去。
喂湯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的舌頭,少年好一陣的臉紅心跳。
他像是做賊一樣,連忙離女人遠了一些。
過了好一會,少年才勉強平復了心神,走上前去查看女人的情況。
好在,終于咽了下去。
看來這樣果真有用,就是…
少年害羞的想,就是太羞人了。
不過,小漁村很多大人都是這么喂孩子的。
他想,就當做對方是個小孩子罷了。
少年勉強說服了自己,小心翼翼的給女人喂著魚湯。
魚湯極為鮮美,一點鹽都沒有放,比水有營養多了。
一碗魚湯很快就見了底。
少年癱坐在地上,長出了一口氣。
他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害羞的跑了出去。
他也是情急之下,沒有辦法的啊。
這個女人被他救上來有三天了,一直昏迷不醒,不吃不喝的,肯定熬不住。
已經找小漁村的赤腳大夫看過了,說是肋骨斷了好幾根,身上還有各種傷,就連隔壁給她換衣服的大嬸都說,她傷得很重,被人砍了七八刀,還叮囑他最好不要多管閑事,這個女人很有可能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好人嗎?
少年想起女人那張英氣的臉,心中很是羨慕。
他長得太漂亮了,不像是男孩子,所以很多人都說他女氣。
明明已經十九歲了,但是依舊像十五六歲的小孩子一樣,身子弱,脾氣弱,反正就是又弱又小。
就連從小長大的朋友都跟他說,小辰,如果你是女人,我肯定娶你。
但是至今沒有一個女人愿意嫁給他。
手無縛雞之力也就算了,也不認識字,更不能寫文章,跟他同齡的小伙子,在十五六歲的時候都能單獨出海打漁了,可他不行,還是得依靠爺爺,最多幫著做一點力所能及的細碎活。
他想,如果自己能跟她換換就好了。
少年將院子里曬干的漁網拿了下來,然后開始補漁網。
前天出海捕魚的時候,捕到了幾條大魚,將漁網弄了一道很長的口子,少年的手法很是嫻熟,動作很是迅捷。
“爺爺,你回來啦!”
少年放下漁網,連忙迎上前去。
老人五十來歲的模樣,身體很是硬朗,皮膚是黑紅色,看著雖然有些不太好看,但是眼神很是慈祥。
除了老人以外,還有一個背著醫藥箱的中年男人,下巴留著山羊胡。
“大夫我給你請來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試一試吧,萬一能行呢。”少年連忙請他進去:“大夫您請進…”
大夫捂了捂鼻子,有些嫌棄這股魚腥味。
走進破破爛爛的小房子,大夫給昏迷不醒的女人把了把脈,然后開了張藥方,又給了些止血和跌打損傷的藥物。
抓了半個月的藥,幾乎用掉了祖孫兩人大半的積蓄。
老人很是心疼:“小辰,如果這些藥吃了以后還是不見好…”
少年聞言,卻是突然沉默了下來。
老人嘆息一聲,摸了摸少年的腦袋,說道:“小辰,我們也是需要生活的,知道嗎?”
“對于我們而言,她只是一個陌生人,我們現在連溫飽都很難解決…爺爺知道你很善良,但是善良也得有個度…”
少年抬起頭來,小聲說道:“爺爺,我知道了。”
“小辰乖。”
老人笑著說道:“聽說阿花跟她男人離了,你不如考慮考慮…”
阿花雖然長得丑,還很兇悍,比小辰大個七八歲,還是一個被相公休掉的女人,但她好歹是個女人啊!
小辰都十九歲了,再不娶媳婦,就真的要打光棍了。
他不能讓小辰跟他一樣,打一輩子的光棍,孤獨終老。
“爺爺,我不喜歡阿花。”
“湊合過日子哪有什么喜不喜歡的,她是二嫁,彩禮不敢要太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