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么辦？”
7758駕駛著飛車，不斷警覺地觀察周圍。
何先生沉聲道：“能找到對方位置嗎？”
“我試試。”
7758話音剛落，他忽然若有所覺，抬頭望去。
頭頂天空數條航道交織，穿梭的車流仿佛游動的星光河水，數不清的空中店鋪宛如漂浮在空中的島嶼。
7758的瞳孔以驚人的頻率急速收縮、擴張，恐怖的超動態捕捉能力，能夠讓他看得極遠，視野每個細小的變化，都無法逃脫他的觀察。
一個極其細小的物體一閃而逝。
7758目光立即鎖定可疑目標，物體不斷放大，清晰呈現在他面前。扁平的銀色金屬飛梭，拖曳著七條細長的尾巴，每個尾巴都有一個巴掌大的網狀天線，宛如一條銀色章魚。
那是…FN37觸手！
7758臉色瞬間變了：“FN37觸手，該死，是3系那群瘋子！麻蛋，你不是說只是一次普通任務嗎？怎么會惹來3系的瘋子？”
何先生反而異常冷靜，自言自語：“賀家和3系有合作…原來如此！”
7758也冷靜下來：“觸手不會單獨使用，它們會組網覆蓋搜尋…1、2、3…3系和你們5系到底多大仇？天上起碼有兩百個。”
觸手是3系開發出來的特殊監測設備，專門針對殺戮師士，它能監測到殺戮師士特有的能量波動。
大量的觸手在分布在空中，探查周圍各種細微的能量波動，把搜集的數據匯集道數據中心，進行篩波計算，從而獲得殺戮師士的相關信息。
整套系統稱之為海葵。
何先生恢復如常，輕笑一聲：“3系和誰沒仇？莫非遇到你們7系不殺？一群白癡，什么狗屁以殺止殺？明明是殺戮師士，非得搞得自己像神官，神經病！”
7758也不喜歡3系，他記得自己老大曾經用非常輕蔑的語氣評價3系 ——一群腦袋被門夾了的空想主義者！
老大對3系的深惡痛絕不是什么秘密，大伙私底下聊天，7758才知道老大曾經被3系收拾得很慘，差點沒命。
老大都被收拾，那他這弱小、可憐又無助的7系四段，還是不要去招惹這群瘋子。
他沒有在這上面費口舌，直接道：“現在怎么辦？”
何先生冷笑：“既然3系找死，那就成全他們。我們先找到海葵的核心，只要把他們搞死，就算3系的大佬來了，也別想找到我們。”
“大哥，別奶啊！”
7758光滑锃亮的腦門瞬間布滿汗水，他現在很想從飛車上跳下去，遠離身邊的家伙。
何先生的食指和中指并攏，按在眼鏡邊框：“準備戰斗！”
黑色眼鏡倏地融入他的皮膚之中，他的臉頰浮現銀黑色的金屬鱗片，銀黑色鱗片飛快蔓延，迅速包裹他整個腦袋。
兩人合作過多次，十分默契。
7758不再廢話，把飛車切換到自動駕駛模式，一個靈巧地后翻，進入后面的車廂。
車廂內，他的戰斗光甲，安靜地躺著。
感應到他的到來，光甲駕駛艙艙門自動打開，艙內燈光亮起。
7758利索跳入駕駛艙，戴上腦控儀，艙門關閉，能量爐點火運轉，引擎蓄勢待發。
通訊頻道里傳來521的聲音，之前低沉醇厚的嗓音變得尖利許多。
“觸手很敏感，能夠捕捉細微的能量波動，放大之后傳輸給海葵核心進行分析和篩選。而且為了精確定位，他們會使用大量的觸手同時捕捉，同時傳輸，增強能量波動。”
7758聽得很認真，海葵系統他只知道大概，遠不如同伴了解得這么清晰。
“但是如果遇到強烈的能量波動，經過數目眾多的觸手同時放大、匯集之后，海葵核心很容易出現短暫的過載，并且會產生共鳴增強，出現更強的能量波動。能夠發現5系能量強波動的，除了3系，還有我們自己。”
7758點頭：“明白了，只需要一個強波動做誘餌，但是我們哪來的強波動？”
“5968！他們已經發現了5968，馬上就會發起攻擊。5968不會坐以待斃，臨死前的反撲產生的能量波動，足以讓海葵的核心暴露。他的犧牲很有價值。”
521的語氣淡然，聽得7758心中一冷。
他沒吭聲。
521語氣多了幾分告誡：“不要有婦人之仁。用一個四段，換一套海葵，非常劃算。”
7758不滿道：“我也是四段。”
“所以早點提升自己的價值，價值越大就越不容易被犧牲，否則永遠是炮灰。完成這次晉級任務，你就是三段，也許你未來還能升到二段。你前程遠大。”
521此刻整個腦袋都覆蓋一層銀黑色鱗片，左右太陽穴各有一根細長的紅色尖刺。
他閉著眼睛，沉聲道：“我感覺到5968的氣息。你找好位置，做好開火準備。記住，我們要摧毀的是海葵的核心。”
7758沉聲道：“明白。”
后面車廂門打開，一架光甲悄然滑出，如同一只無聲游動的魚兒，迅速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車流之中。
駕駛艙門關閉。
33號面無感情地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男子，這家伙…剛才蹲在自己旁邊？
“你是誰？”
明明是個小女孩的身軀，她的聲音卻如同三十歲左右成熟女性一般，帶著居高臨下的壓迫感和審視意味。
脫掉恐龍睡衣之后，眼前的小女孩如同換了一個人。
額前的齊劉海被梳起，露出額頭上紅色標記“33”，眼瞳從黑色變成耀眼的金棕色。短發蘑菇頭被扎成利落的小馬尾，原本圓滾滾的柿子臉，變得精致、鋒銳起來。
玉白色的超級單兵鎧甲，緊緊包裹她嬌小的身軀，殺氣十足。
咔嚓，咔嚓。
龍城啃著蘋果，目光茫然。
33號瞪大眼睛，她沒有從這個目光癡呆的家伙身上感受到任何威脅。
她的目光落在這家伙手中裝蘋果的袋子上，袋子上用黑筆畫了一個簡陋的蘋果，那是山山子的筆跡。
可疑。
建立任務1419：審問可疑目標。
她很討厭山山子的迷糊，但是山山子沒在這方面給她惹過麻煩，山山子從來不和陌生人多說一句話。
還是自己多疑了？這家伙目光呆滯的模樣，倒是和山山子有點像…
在可疑目標后面標注特征：疑似智力障礙。
標注完，33號不再理會。
她把這個可疑弱智少年拎上來，就是準備戰斗完慢慢審問盤查，以免可疑目標消失。
任務1419歸檔在任務1下面。
任務1：了解山山子。
帶上腦控儀，世界在她眼中變得異常清晰，金棕色的眼瞳愈發冰冷。
光甲瞬間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她出現整個城市的上空。腳下是川流不息的航道，數不清的空中店鋪，地面的建筑密密麻麻。
海葵篩選后的數據傳輸到她的光甲，一個若隱若現的目標，出現在她視野。
目標：5系，四段，光甲欺騙者。
任務7092：抹除。
就在此時，身后響起咬蘋果的聲音。
咔嚓，咔嚓。
莫名地，她嘴巴不自主蠕動一下。
嗯？為什么聽到咬蘋果聲，自己嘴巴會蠕動？
建立任務1420：咀嚼神經反射及相關聯信號異常調查。
歸檔在任務1之下。
相關任務還有很多，類似“巧克力棒成份、口味及成癮性研究”“沙琪瑪產生甜味劑依賴研究任務”“毛絨類衣物安全感、心理暗示相關研究”“低幼心理和智力發育的主要特征”“遲鈍型外界反應以及社會障礙心理研究”等等…
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當下任務。
光甲揚起手中體型驚人的加特林榴彈炮，炮管高速轉動，金色的火焰倏地籠罩整個炮身，無聲跳動。
控芒帶來的恐怖威壓，宛如颶風橫掃整個玉蘭市。
玉蘭市所有實力稍強的師士，此時臉色無不大變，紛紛抬頭看向天空。
高空深處，一架舉著巨炮的白色光甲，宛如烈日貫空，光芒萬丈，令人不敢直視。
“控芒！”
橫掃而過得能量漾風，穿透剛剛跳下去的三架光甲，三人神情一恍。
茉莉反應最快，在通訊頻道大喊：“快跑！”
三人猛地回過神來，臉色大變，二話不說掉頭就跑。
茉莉抬頭，呆呆看著天空那架金色的光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見識過控芒，老師在她面前不止一次施展過。
可是…天空那架光甲控芒產生的能量漾風，竟然如此恐怖，她甚至能看到空中橫掃如颶風的能量波動。
她第一次看到恍如實質的能量漾風。
被這樣的“芒”擊中，會是什么景象？令人不寒而栗。
好可怕…
比老師的控芒都要厲害！
等等，老師呢？
茉莉猛地瞪大眼睛，連忙朝眼前光幕看去，她的臉刷地白了。
老師的信號…消失了！
怎、怎么會消失呢？剛才還在艾美利零食店啊…
驚恐的茉莉瘋狂尋找老師，可是找遍周圍十公里范圍，全都不見老師的蹤影。
茉莉雙手按在自己飽滿的胸口，在心中祈禱。
老師啊，千萬、千萬要離那架白色光甲遠遠的！
老天保佑！
7758滿臉驚恐地看著高空的白色光甲，俊秀的臉龐此時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
通訊頻道里521氣急敗壞，失去平日里的鎮定，他語無倫次，歇斯底里。
“他們瘋了嗎？瘋了嗎？一個什么破任務，把山王這種大家伙搞出來？賀家到底出了多少錢？請得動山王？神經病啊，多大點事，用得了出動山王…”
7758已經準備跑路了。
山王，代號33，是3系最特殊的存在。她不僅是3系的4號人物，也是3系最強兵器，本身即是禁忌。
這就是7758了解的所有信息。哦，除了這些，他還知道當年把自己老大打得差點沒命的，就是山王！
通訊頻道里，盡是521歇斯底里的自言自語。
“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啊！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啊！”
7758很想去安慰一下同伴，不管怎么說，大家也合作了這么多次，合作也比較愉快。
但是話到嘴邊，他卻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嘆口氣：“兄弟，認命吧。山王都出來了，那有什么辦法？我們撤退…”
“還有辦法！”
521的聲音變得更加瘋狂更加尖利，仿佛要把人的耳膜刺破。
7758心中莫名悲涼，又瘋了一個！剛剛讓你不要奶不要奶，唉…
他還是苦苦相勸：“算了，別折騰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521聲音很冷靜：“我有風暴！”
“你有啥都沒…等等，你說你有啥？”
521聲音更加平穩冷靜：“風暴定向腦波干擾炸彈。我知道一個內幕消息，33號在成為超級師士之后，改造了自己的腦顱，成為山王。”
7758瞪大眼睛，超級師士、改造腦顱，每個詞都給他帶來巨大的沖擊。
他更是豎起耳朵，唯恐錯過任何細節。論起情報能力，沒有人比5系更強。若不是今天遇到山王，521絕對不會和他提起半句。
情報比金錢更昂貴。
“山王變得更強，但是，也變得更加不穩定。”
此時521的聲音已經和平時一樣低沉醇厚，令人著迷。
“你知道，我們5系也是研究腦波的。我們一直有個猜測，用干擾腦波武器，也許能對付山王。當然，只是一個猜測。今天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來驗證這個猜測。”
521沉聲道：“放心，我不會蠢到進攻山王。山王干掉5968的瞬間，我會引爆風暴，這個時候海葵核心也會暴露。”
“如果山王出現異常，你就攻擊海葵核心，然后我們撤退。”
“如果沒有，我們什么都不做。”
“兩種結果都算任務結束，如何？”
521最后一句話瞬間讓7758大為心動，整個計劃非常有可行性，不過他依然保持冷靜：“如果山王假裝中招？”
521笑了：“當她是山王時，她只是一架殺戮機器，沒有思維的殺戮機器。”
7758咬牙道：“干了！”
521這次也是下血本，每一顆風暴都極其昂貴，是他壓箱底的本錢。
不過，和“山王是否會受風暴干擾”這個情報比起來，區區風暴，不值一提。
無論這份情報最終結果是什么，包括“山王是否會假裝中招”，都是無價之寶。
他們都能從中逆推出3系技術發展路徑的蛛絲馬跡。山王是3系腦改造技術的巔峰之作，她相關的每一份真實的情報，在同樣深入研究腦波的5系手中，都是無價之寶。
沒錯，他欺騙了7758。
但每個人都是炮灰，7758前程再遠大，在山王面前，也是炮灰。
閉著眼睛的521，仔細感受能量波動，自言自語：“老王在跑，他利用地形掩護，他被鎖定了。”
7758仔細聆聽，全神貫注。
“山王發起攻擊。”
“老王死了。”
“海葵核心…找到了，完成標定！”
“風暴引爆。”
一道耀眼的白色光束從天而降，宛如神祗刺下的光矛。
明明什么都沒有的地方，被白色光束照射，忽然浮現一架光甲。光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肢解，堅硬裝甲、五顏六色的零件、表情凝固的兩人，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酥脆的餅干，在光芒中崩散、再崩散…直至細若微塵，徹底湮滅。
可怖的變化在短短一瞬間完成。
這是7758從沒有見過的景象，挑戰他所有的認知，給他前所未有的心靈沖擊。
但是此時此刻，他卻顧不上這些。
他的眼瞳在急速收縮、擴張，死死盯著天空的白色光甲山王座！
它的身形忽然頓住，一個搖晃，搖晃的幅度非常微小，但是7758百分百肯定，那是一個極其不正常的搖晃！
他愈發緊張，心臟砰砰砰跳動得厲害，幾乎要從他的胸腔跳出來。
又出現了！
山王座這次搖晃的幅度更大，仿佛喝醉了一般。這種程度的搖晃，不會出現在任何一架正常的光甲身上。
他忍不住低吼一聲：“風暴有效！”
521猛地緊握拳頭，心中被強烈的喜悅充滿，他賭贏了！
7758興奮道：“山王座失控了，它開始墜落！”
“它的高度在下降！”
“它徹底失控！”
7758深吸一口氣，他看到被標定的那輛商務飛車，正在驚慌失措地沖向下墜的山王座！
他控制光甲，舉起炮口。
下墜帶來的失重感，讓啃著蘋果的龍城，停下來。
他呆呆看了幾秒駕駛座椅上的33號，33號陷入昏迷，表情痛苦。
龍城忽然一口咬住蘋果。
空出來的右手抓住33號的后脖頸，拎小雞般，直接把33號從駕駛座椅拎起來。
另一只手摘下33號的腦控儀。
表情木然的龍城，嘴里咬著蘋果，坐上駕駛座椅。
他直勾勾看著手中的腦控儀，然后…把它扣上自己腦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