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們店處兩軍對壘,大戰一觸繼發。
而在平康方向,遼東都司的大部分人馬,盡皆在朝著這個方向行進著。
這五萬多人的軍伍,在平成之時,就已經從大隊人馬之中偷偷分離開來。
一路隱匿行蹤,和魏國公徐俌等大隊人馬兵分兩路,朝著三道交接之處奔去。
魏國公徐俌等人盡皆認為,對方縱使兵力充沛,也不可能將所有兵力全部分散至整個防線上面,在排兵布陣之時,肯定也會有所側重。
所以在行動之初,魏國公徐俌就已經定下這兵分兩路之策,由他率領大隊人馬,吸引對方注意。
而剩下的大部遼東都司兵馬,由指揮使戚景通率領,隱匿行蹤,尋找著敵方的漏洞。
而在魏國公徐俌在板們店安營扎寨之時。
指揮使戚景通所率領的遼東都司兵馬,方才剛剛到達對方防線附近。
此處的防御工事,和板們店那邊如初一轍,也是布滿密密麻麻了拒馬和石墻。
戚景通站立在前,借著夜色朝著對面張望著,看著對面的點點燈光,戚景通若有所思,直接轉頭,對著先前趕到的斥候詢問道。
“你們剛來之時,對面的燈火和現在相比如何?”
站立一旁的斥候,聽到戚景通的問詢之后,趕緊上前,抱拳躬身奏報道:
“騎兵指揮使大人,眼下這般燈火,和我等剛到之時,幾乎無異。”
戚景通聽到這番回答,頓時皺起了眉頭。
站在這邊,借著月光遠眺對面的燈火和營帳。
看那模樣,對面也就幾千人的規模,這和之前所得到的消息,在兵力上面也相差的太遠了。
而且對面的排兵布陣,也非聯營正片,據先前趕到的斥候奏報。
對面現在的營房布置,和大明邊關有些類似,間隔四五里地設置一處營地,然后依靠騎兵巡視,來解決兩處營地之間的布防間隙。
戚景通聽到這個奏報,頓時眼前就是一亮,轉頭看著對面的斥候問詢道:
“對方巡視的頻率如何,中間可有間隙,是否夠我們偷偷繞到他們后面?”
斥候聽到戚景通的問詢,當即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對方騎兵巡邏的頻次很密集,想要無聲無息的穿越到他們的后方,若是小股部隊還有可能,像咱們這五萬兵馬,縱使穿越之時沒被對方發現,可是這地上的蹤跡,我們也不能清理干凈,等天色一亮,還是會被對方發現端倪。”
戚景通聽到斥候的話語,點了點頭,抬頭朝著遠處眺望,片刻之后,開口問詢道:
“對方這工事和營地的盡頭在哪?”
“啟稟大人,對方這工事,一直修建到了北漢江邊方才收尾,不過那里距離此處,還有六十多里地的距離,而且據卑職觀測,對方在那漢江岸邊,設置了哨塔不說,更是有船只在漢江之中飄蕩,看那上面的人影,似乎也是軍伍之人。”
戚景通聽到這里,眉頭一皺,目光看向對面的營地,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片刻過后,斟酌思慮許久的戚景通,神情忽然轉厲,對著一旁的斥候開口下令道:
“傳令下去,叫士卒們抓緊休息,午夜過后,我們襲營!”
面前的斥候,聽到戚景通的命令之后,頓時神情轉肅,躬身抱拳道:
“遵命!”
接著這個斥候就轉身朝著后面的大隊人馬奔去。
而戚景通的神色,依舊沒有絲毫的松緩,盯著對面的營房,沉吟片刻之后,又開口下令道:
“來人!”
“卑職在!”
“派出人手,前去對面營地附近蟄伏,一旦這邊發出信號,務必以最快的速度消滅掉對方的哨兵和巡防之人。”
“遵命!”
伴隨著戚景通的命令,一眾手下頓時開始忙碌起來。
夜色,越來越深。
防線對面的營地,也開始陷入到了黑暗之中,僅有防線邊上,還有幾堆篝火,在那里熊熊燃燒著。
與此同時,在防線的這一邊,一眾遼東都司將領也已趕到,此刻正站立在戚景通的兩側,凝目朝著對面的高麗營房張望著。
戚景通將要動兵的打算,眾位將領通過之前斥候的傳令,已然知曉。
所以在將自己所屬全部安排妥當之后,眾人就走到了陣前,尋到了戚景通的所在。
此刻的戚景通,神情凝重,聽到身后動靜的他,回身看到諸位將領皆已到來后,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接著開口說道:
“諸位手下兵丁,可否安排妥當?”
一眾將領聽到戚景通的問詢,紛紛抱拳表示,已然安排妥當。
戚景通見狀,點了點頭之后,繼續說道:
“此次吾等奉國公令,一路隱匿繞行至此,干系重大,所作所為,無非是想盡快把此次戰事平定。
但是因為這道防線的緣故,吾等若是一直在防線這邊的話,對國公大人那邊的戰事毫無用處。
所以本官想著兵貴神速,趁著對方尚未察覺之際,直接穿越這道防線,殺至敵人后方。
但是如此一來,吾等行蹤必然會被這些高麗兵馬發現,接下來有可能會深陷戰事之中,吾等需要不斷的前行、戰斗!方能避免被對方圍攻的局面。
對于此番安排,諸位將領可有異議?”
戚景通的話語說完之后,目光就朝著對面的眾將領望去。
在其對面的一眾將領,聽到戚景通的話語之后,沒有絲毫猶豫,紛紛躬身拱手抱拳,對著戚景通低聲呼喝道。
“末將皆無異議,愿以大人為首。”
戚景通聽到眾人的話語,微微點頭,鏗鏘有力的聲音更是隨后而至。
“既然如此,諸將聽令。
馮金雄,李四虎,你二人率領所屬兵丁,分別往東西前行四五里地,尋到對方營地所在,在防線外邊靜候,若吾等行動之時,被對方察覺,爾等即刻在陣外裝作攻勢,吸引對方注意。”
馮金雄李四虎兩位將軍,聽到戚景通的話語之后,抱拳躬身,低聲接旨道。
“末將遵命!”
“末將遵命!”
戚景通看到兩人躬身接令,目光也從兩人身上移開,朝著面前的其他將領身上望去,掃視一圈之后,繼續下令道。
“沈培鴻,你率領部下從對方營地的東面進入,陳開就,由你負責西面,李弼偉南面,剩下的其余諸位將領,跟隨本官從北面突入。
諸位切記,吾等盡量控制聲音大小,最好在對方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將這片營地收歸于我等掌控之下。
當然,這只是最好的情況,若是事難成形的話,那就速戰速決,盡快攻占這處營地。”
戚景通說完這些之后,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轉頭又朝著一旁的李四虎和馮金雄二人望去,出言叮囑道:
“李四虎、馮金雄二位,你二人切記,本官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在半個小時之后,你們必須到達兩邊高麗營地的所在。
而我們這里也會在半個小時之后開始行動,屆時你們若是看到對方營地有朝著我們這邊增兵的跡象后,只需要做出佯攻吸引對方注意就好,切不可直接上前。”
李四虎、馮金雄二人聽到戚景通的話語,心中合計了一番,四五里地的距離,縱使是夜色行軍,但半個時辰的時間也已富富有余,所以兩人根本沒有遲疑,紛紛點頭應允。
戚景通見到二人點頭之后,一臉嚴肅的他,沉吟片刻之后,感覺沒什么需要補充的后,對著眾人問道:
“諸位都聽明白了嗎?若是沒有疑問的話,就速速離去安排!半個時辰之后,我們開始行動!”
在場的一眾將領,聽到戚景通的話語之后,紛紛抱拳,轉身離去。
而李四虎、馮金雄二人因為需要跋涉四五里地的緣故,所以在兩人回去之后,就有隊伍開拔的聲響傳來。
戚景通站立原地,遙望兩處軍旅離去之后,開始靜靜等待起來。
三刻鐘的時間過去。
戚景通身后的大部隊中,一些將官已經開始召喚自己手下的兵丁,接著在原地集結起來。
而其他未動的將官,自是也緊隨其后,沒消片刻,遼東都司諸部,就已經全部集結完畢。
戚景通看著集結完手下,前來匯報的諸位將領,感覺半個時辰已到的他,直接對著面前的眾位將領下令道:
“全體都有,按著原計劃,開始行動!”
“遵命!”
“遵命!”
一陣壓低聲音的‘遵命’聲過后,眾將領紛紛離去,接著就開始分批分地的朝著面前那寬達一里多地的防御工事行去。
而早就潛伏在對面的一眾斥候,自是早就得到了命令。
在聽到夜幕之中傳來的鳥叫聲之后,紛紛開始行動。
弓箭、飛刀、近身手刃…
營地里面,除了一些打鼾的聲音透過門簾窗戶傳出來后,根本就聽不到其他的動靜。
遼東都司的一眾兵馬,悄悄的在拒馬和石墻之間繞行,在繞過這片防御工事之后,直奔對面的營地奔去。
接著合圍之勢很快形成,爾后便是屠戮的開始。
營房之中,冷風吹進,蜷縮在被窩之中的高麗兵丁,出言嘟囔了幾句,似乎是在咒罵又是哪個混蛋半夜出去撒尿一般。
接著還沒待他從這陣冷風之中再度睡去,就感覺脖子一涼,接著就什么也不知曉了。
伴隨著屠戮的繼續,營地之中的血腥味,也開始變得越發濃郁起來。
讓戚景通等人無法相信的是,就這般屠戮到了最后,居然沒有遇到一絲反抗。
見識到這一幕的一眾遼東都司將士,心中激動之余,更是感覺有些不可相信。
而站立營房門口的戚景通,更是緊皺眉頭,一臉沉思,抬頭朝著月亮觀望了稍許之后,轉頭看著站立在自己身旁的一眾將領,直接下令道:
“命所有人準備,即刻西行,趁著夜色,接著清剿下去,另外送信李四虎,告知他留下斥候斷后,爾后在后面抓緊追趕,我們繼續朝著下處營地奔襲。”
旁邊的一眾將領,聽到戚景通的話語之后,神情變得越發亢奮起來。
方才這不費吹灰之力的一幕,仿若是鼓舞到了他們一般,所有人斗志昂揚,聽到戚景通的話語之后,更是紛紛抱拳應是,接著就開始收攏自己部下,朝著下一處營地進發起來。
這處高麗營地,遼東都司眾人來的快,走的也快。
但是待遼東都司眾將士離開沒過多久,諸處營房的房門口,就開始有血液從里面流了出來。
鮮紅的鮮血,遇上外面寒冷的天氣,頓時慢慢化作了冰碴,接著就被徹底凍住在了那里,僅僅保留住了這一抹鮮紅,讓他在篝火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今日的夜晚,對于某些人而言,漫長的可怕。
可怕到從晚上入睡之后,就再也沒有醒來。
但是對于戚景通等人而言,今天的這個夜晚,或許是眾人平生所遭遇最短的一個了。
一夜的時間。
戚景通率領著手下的五萬兵馬。
從平康所遇到的第一處高麗營地開始,然后順著對方的營地排布就一路西下,僅僅只是半晚上的時間。
他們就襲擊了八處高麗營地,消滅了對方將近四萬的兵力。
雖然期間大多都不如第一處營地那般順暢,在交鋒過程中也有傷亡產生,但是一晚上能有這般戰績,已經足以令眾人自豪了。
天色透亮,結束了當下這處營地的清剿之后,一眾將領還要繼續往前偷襲。
可是要知道,此刻距離天亮,多說也就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
就算他們現在快馬加鞭,趕到下處高麗營地,但十有八九,也會在執行的途中,碰到那些早起的兵丁。
所以想到這種可能的戚景通,根本沒有因為眼前的戰績而失去理智,揮手喝止了眾人的勸諫之后,望向一臉疲憊的兵丁,下達了生火做飯,原地休息的指令。
在旁勸諫的一眾將領,聽到戚景通的命令之后,再看看這微微透亮的天色,到是也沒有繼續勸諫下去,躬身抱拳請辭之后,紛紛朝著自己的所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