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劍池,自三豐祖師開派后便有規定,凡上山者皆于此留下兵刃。
今日,被武當弟子團團圍住的壯碩男人心中卻壓根沒有半點放下身上佩劍的意思。
葉最趕來之時,他依舊持劍和眾武當弟子對峙。
葉最認得這男人,他是無敵門主獨孤無敵的弟子,白虎堂主公孫弘。
這個世界,武當派數百年來一直為各大門派之首,其掌門更是代代為武林盟主。
可自枯木掌門仙逝,一直和武當派作對的無敵門羽翼漸豐,當代門主獨孤無敵曾兩次對戰武當掌門青松并兩度勝之。
如今無敵門廣招人手,已經有了問鼎武林至尊的跡象。
葉最原本不欲多生事端,然而不久前方才得到祖師真傳,令他體內熱血上涌,現在又看到公孫弘挑釁師門。
當下,他越眾而出,走到公孫弘對面。
“福生無量天尊,公孫居士,還請遵從武當舊俗解劍上山,否則只能讓貧道替你解劍!”
公孫弘哂笑一聲,道:“我七歲學劍,十二歲仗劍殺人,縱橫江湖十七年,用的就是這柄劍!小道士,你若想讓我棄劍上山,那就問問我手里的劍可答應。”
說完,他手臂一動,掌中劍輕顫,隨著他的心意快速襲向葉最的脖子。
葉最只覺得眼前銀光一閃,公孫弘佩劍的劍尖在他眼前一點點放大,他的鼻尖甚至隱隱能感受到寶劍的冰涼。
公孫弘的劍術當真快的驚人!
葉最心中感嘆著,他拇指一彈,腰間懸掛著的寶劍噌的一聲飛出。
握住劍柄的一剎那,葉最的耳中傳來鐺的一聲巨響。在這間不容發的瞬間,他居然后發先至,擋住公孫弘極速一劍。
公孫弘后退了幾步,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葉最,對于剛剛發生的事情,他震驚不已。
一直以來,公孫弘對于自己的快劍充滿信心,他曾經用這柄劍刺穿被十二個橫練高手嚴密保護的江南一霸震天虎的脖子,一舉奠定了獨孤無敵大弟子的威名。
因而他傲視群雄,不將除了師傅以及青松外的其他武林人士放在眼里。
沒從想到,今日他的快劍居然會在武當派一小輩身上受挫。
“你是什么人?”
公孫弘的眼神熾熱,舉劍問道。
葉最淡然一笑,道:“我們武當山人才濟濟,我不過是其中末流,同門戲稱的殘廢中的殘就是我了。”
所謂殘廢其實指得就是葉最和云飛揚,因為一個整日打坐,腦殘:另一個不通武藝,體廢。
聞言,公孫弘面色漲的通紅,他怒發沖冠道:“我好心請教你的道號,你卻如此敷衍我。別以為剛剛擋下我一擊就洋洋得意,那只是我隨手一擊!”
公孫弘被葉最氣的發狂,說完這番話,他立即揮劍和葉最戰成一團。
其實,真的說來葉最的實力遠沒有公孫弘強大,他雖然練劍,卻無半點生死相搏的經驗,身上少了見神殺神,見佛滅佛的戾氣。
而且葉最能夠擋住公孫弘的快劍也是占了后發制人的便宜,縱使葉最沒有公孫弘揮劍時快捷,但勝在瞬間爆發力更勝一籌。
公孫弘一經暴怒,雖然出劍時威力倍增,速度卻減了幾分,葉最應對起來到也不覺得吃力。
兩人相持了一段時間,葉最漸漸靠著自己過人的記憶力記住公孫弘的劍招,漸漸的竟有壓住公孫弘的跡象。
公孫弘怒氣漸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恐懼,作為葉最的對手,他最能直觀的感受到葉最的進步。
華而不實的劍法全被廢棄不用,留下來的無一不樸實無華,極度有用。
而且,之后居然能從葉最手上看到自己的劍法,公孫弘不敢相信,但那份熟稔卻告訴他,他的感覺并沒有錯。
這世界上竟然有這般資質過人的怪物嗎?倘若留下他,對無敵門豈非是一個禍患?不若趁早鏟除!
公孫弘瞬間冷靜下來,他的劍法一改之前的快捷,變得極其狠辣,與葉最對決的每招每式,都藏有同歸于盡的決心。
葉最額頭汗滴滾滾,他從沒有想到原來與人斗劍是如此耗費精力的事情,他不由得有些后悔,若是之前他不強出頭,也不會陷入如今的險境。
猶豫之下,公孫弘瞅中機會刺了葉最兩劍,一劍正中左肩,一劍劃過胳膊。所幸兩劍都不甚深,影響不了葉最的戰斗力。
戰場外,蒼松臉色發白,忍不住要發狂。原本這次對付闖山狂徒公孫弘的隊伍里,他只想磨洋工刷刷臉表現下自己的存在。
當聽到和公孫弘決斗的是葉最,他便急不可耐的趕來。
待看到自己的兒子和公孫弘斗的有來有去,蒼松十分欣慰,對他多年來的付出由衷高興。
只是當公孫弘以死相搏時,他的心禁不住提起,生怕葉最會和公孫弘兩敗俱傷。
此刻看到葉最負傷,他當真恨不得沖出去,用劍在公孫弘身上捅幾個窟窿。
蒼松到底也是經歷過諸多死戰的幸存者,搏殺經驗不可謂不豐富。
他一眼就看出來現今葉最戰意無存,有心提示卻又害怕影響了兒子的應對。
此時,他的心里便如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生怕葉最有什么意外。
天見可憐,他好不容易中年得子,有孩子繼承香火,他是端端不能讓自己白發人送黑發人。
正當蒼松內心忐忑不安時,葉最所面臨的壓力略微緩解。
公孫弘的確是個不畏生死的亡命之徒,他愿意為無敵門,為師傅獨孤無敵獻出生命。
但是倘若眼前有不用死就能取勝的選項可供選擇,誰又會選擇死路呢?
眼瞧著葉最的戰意消散,公孫弘看似搏命的舉措,實則早已有了幾分保留。
葉最得以暫緩一口氣,他也立時發覺自己身上的不足。
生死搏殺,惜命者死!
悟透了這一點,葉最頓時展開反擊,他的劍法在剛才的實戰中蛻變,早就不復之前的華麗軟綿。
葉最的猝然回擊,公孫弘一時竟壓制不下,被葉最重傷了手臂。公孫弘不顧自己的傷勢,心中發狠,舉劍欲與葉最硬拼。
可葉最已經窺破了公孫弘除了同歸于盡沒有其他底牌,如何肯與他硬來?
葉最開始靈活的運用起自己的身法,圍繞著公孫弘轉圈,間或對其出劍。
雖說無敵門同武當派并駕齊驅,然而論起底蘊,武當派遠非當靠著獨孤無敵一人撐起來的門派可比,就算是葉最現今修行的輕功亦勝公孫弘數倍。
公孫弘拍馬也追不上葉最移動的身影,而他的劍法更多的是以攻代守,格擋阻攔的速度比葉最出劍速度要慢上一線。
葉最一經游斗,立時便將公孫弘逼入死路,五圈下來,公孫弘只落得渾身劍傷。
他嘗試著向葉最挑釁,卻完全沒有回應,幾次以后,他頹然低頭,親口說出認輸的話語。
公孫弘在江湖上的名聲不差,待他說出落敗的話語之后,葉最立即停下攻擊。
此刻的他感到自己的身上黏糊糊,滿身的汗與淌出來的血著實令他深感不適。
“我記住你了,小道士!”
公孫弘指著葉最,咬牙道。
說完,他猛的使勁將愛劍拍向武當的解劍巖。
伴隨著一陣刺耳的摩擦音,寶劍劍身徑直沒入石中,僅留劍柄在外。
“這劍,我留在武當了,異日我必將它取回。”
葉最聞言,不屑的撇撇嘴,心想,現在的他不過剛得天蠶變與蛇鶴十三式,并沒有修煉。
等他練成了兩門神功,幾乎天下無敵,難道還怕他區區一個公孫弘?
葉最心中雖然做如此想法,但表面上他還是一臉淡漠的接下公孫弘的挑戰。
這時,公孫弘仿佛才恍然大悟般記起自己來武當的真正目的,他帶著禮物上山拜見青松。
當然,他帶來的絕非好禮,而是一份戰書,無敵門主的戰書。
一直以來,都是武當約戰無敵門,此次卻由獨孤無敵主動約戰。縱然只是些許改變,卻讓整個武當都籠罩上一層陰霾。
即使公孫弘早已離去,武當的眾高層依舊還是愁眉不展。
他們無疑都對武當第一神功天蠶變的威力深信不疑,卻不對掌門人青松抱有希望。
同時代的四個師兄弟當中,青松道長的資質不過中下,比起燕沖天是遠遠不及,就算是和葉最的便宜父親蒼松相比亦有所不如。
只是某種特殊的原因,掌門才落入青松手中,否則若是燕沖天實力依舊,那容得無敵門崛起?
然而,這所有的一切和葉最再無瓜葛,他被蒼松關在家中思過。
對于葉最這次決斗,蒼松心中異常惱火,甚至萌生出要讓葉最早日成家的想法。
他想到便去做,親筆給峨眉的掌門一音大師寫了一封信,希望能讓江湖上素有俠名的峨眉雙秀同自己的兒子見上一面,聯絡武當峨眉兩家的感情。
蒼松卻不知道,正是因為他的這封親筆書信令日后的許多事情變得更加復雜曲折,但很顯然現在的他無從得知。
蒼松寫好了信,吩咐著弟子江濤將信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