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昭云送走了李靖之后,回到了閣樓上,他沒有直接回府,今晚打算就住在這里了,因為夜里還有一個約會。
剛才在開宴之前,他就接到了有侍女送來的紙條,上面寫著:夜見,煙雨閣!
沒有署名,但是上面的娟秀字跡,明顯就是蕭依依的筆跡。
羅昭云微微一笑,猜到蕭佳人打算來約會他,心中還是有些高興的,盡管兩個人,都沒有捅破那一層窗戶紙,但是彼此心中都有了對方,關系逐漸增強,還有合作關系,種種因素,使二人的情誼,有些乎尋常紅顏朋友。
他站在閣樓內,依靠窗前欄桿,看著窗外的夜景,玉階涼,月光寒,寂寞清秋。
羅昭云站在這,望著月光下的庭院,青磚黛瓦,假山飛瀑,曲廊修竹,古亭石屏,很有一種古典的景致。
想到李靖即將帶著紅拂女離開長安城,從此飄蕩天涯,遠走塞外,這是他們的人生歷程,雖然苦,但卻收獲愛情,而且錘煉兩個人的感情,如果整天膩在一起,也許那不是紅拂女和李靖這些奇人的生活。
他們會遇到虬髯客嗎?然后組成風塵三俠?
羅昭云微微一笑,不去管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他不想過度去干涉,只要默默支持和祝愿就夠了。
等著佳人未到,羅昭云走到書桌前,攤開宣紙,壓上硯臺,提筆潤墨,想了想,開始寫著晚唐李煜的一詞: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這時候,門外的木梯上,已經傳來了輕碎的腳步聲,羅昭云耳力極聰,已經聽出了佳人的步履。
“咚咚咚!“門外一道倩影在敲門。
“進來吧!“羅昭云招呼了一聲。
“吱呀——“棗紅雕花的木門被開啟,披著一件碧綠色斗篷的蕭依依,邁進屋來,隨手關上了門,貼身丫鬟被她安置的閣樓下的房間了。
“昭云!“蕭依依摘下斗篷,露出絕美的容顏,柳眉細長,睫毛彎彎,雙眸靈潤有神,鼻子精巧,朱唇和下巴更是充滿古典仕女的美感,整個人在五官上,是那樣的恰到好處,巧奪天工。
卸掉披風,她露出一身鵝黃色長裙,上衫與襦裙的比例很好,顯得腰高,纖細如束,足下穿的一雙繡花鳳頭鞋。
“來了。“羅昭云放下筆,朝著佳人一笑。
蕭依依點點頭,眸光看到他的一瞬間,怎么也移不開了。
她的芳軀微顫著,步步生蓮般走了過去,如漂鳧在水上的一株蓮花。
“恭喜昭云,凱旋歸來,你知道,現在京城里,都在口耳相傳著你在前線大破敵軍的消息,又一次成名了。“
羅昭云聳聳肩,莞爾道:“都是虛名而已,代表著過去的經歷,不會對將來有太多的幫助,每一場仗,形勢瞬息萬變,沉溺于舊名氣,終究會吃敗績!“
蕭依依想不到他看得如此淡,錯愕一下,忽然間覺,羅昭云不論神態,還是身形,都更加成熟了。
這一刻,他就像一位挺拔睿智的男人,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很那想象,十五歲的男孩子,為何會如此早熟?
早熟?蕭依依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字眼,臉頰不自覺有點熱,也不知他那里,是否已經熟了?
想到這,蕭依依有些害臊了,暗罵自己在青樓待久了,跟貼身丫鬟們開慣了葷玩笑,不像大家閨秀那樣,朦朧無知,反正做不了真正的淑女了。
“看到你能平安歸來,又有了功名戰績,真的為你感到高興,日后你定然能成為大隋的名將!“
“但愿如此吧!“羅昭云平淡自如,也對功名利祿和仕途不是那么在意,顯得灑脫不羈。
他越是這樣,好像對一切不在意的神態,卻讓蕭依依覺得,他的人品和胸懷,獨一無二,遠非京城內那些富家子弟可比。這幾個月內,有不少達官貴族,皇親國戚的嫡系、旁系子弟,慕名去她那里聽琴,宴席上,難免會自吹一些,懂文的,說要寫出千古名句,懂武的,打算日后馳騁沙場,做一個常勝大將軍!
乍聽一下,似乎挺有抱負和志向的,可是蕭依依的耳朵里都快聽出繭子來,因為這樣口若懸河,只會表達的人太多了,相反,真正去努力實現的人,又太少了。
蕭依依再聯想到羅昭云,十五歲已經寫出名句,而且身為先鋒將軍,縱橫敵陣,不斷大勝,這樣的少年英杰,比起酒樓內那些富家子弟,自吹自擂,強的太多了。
如此以來,她的視野高了,以前縱橫于王侯、貴族子弟之間的那種傲然,顯得微不足道,太過虛假,遠不如跟羅昭云這種實實在在的人相處,帶給她的快樂多。
“你在寫詩文嗎?“蕭依依看到他的書桌,還有筆墨未干的字跡,忍不住興奮地問。
羅昭云有些心虛地說:“算是吧。“
蕭依依走過去,拿起那張宣紙,輕輕念了起來:“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
當她念完,輕輕一嘆,這種長短詞,給人一種蕭索惆悵之感,倒是很符合她的心境。
“昭云,今年你錯過了重陽,菊花都快調了,盼你歸來,思君之切,難言表,不知愿否為依依再寫一,帶菊花的詩或詞,也算彌補一下,我對你的…牽掛!“蕭依依說道后面,聲音越來越細弱,臉頰微紅,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羅昭云思忖一下,他也能感受到佳人對他的思念,還有一種特殊的感覺,兩人的感情在慢慢變好,從友情向那說不清的感情演變,他點點頭說:“可以,容我一思!“
過了半晌,在佳人的凝視和期盼下,羅昭云起筆,又寫了另一李煜的詞: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菊花開,菊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