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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三件事

  夜里果然有些不平靜,便是楓林小筑這般稍有偏僻的院落,都能聽到偶有的打斗聲。

  但這些打斗聲急促而短,往往是呼吸間的兵刃交接,繼而就沒了聲音,這讓人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房間的燈早就吹了,蘇澈躺在床上,練樁而氣血旺盛的體魄,讓他無懼機關城內變幻無常的天氣,而此時,強大的五感也察覺到了外面的聲響。

  但也僅限于此了,交手的人是誰、結果如何都只能靠猜,他所能知道的,只有對方是否進了院子,是否上了房頂,是否靠近了自己。

  他不是入三境的大修行,也沒有恢復武功。

  蘇澈輕嘆了口氣,閉上眼睛,索性不去理會,睡著了。

  在他對面的房間里,床上盤膝坐了兩人,雖都閉著雙眼,但商容魚手掐奇異印訣,身上隱有暗沉流光浮動,呼吸綿長,顯然是在練功修行。玉沁則只是呼吸間有著特殊律動,她運轉著無名呼吸法,卻未在練功。

  她聽到了外面的響動,甚至在凝神之間,方圓百米的一切皆呈于心海。

  她也聽到了蘇澈的那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玉沁緩緩睜眼,眼神平靜,只是眸光幽深,就這么看著眼前黑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過了不知多久,一旁,商容魚開口,“今夜的事落下了帷幕,你還不修行,在想什么?”

  玉沁道:“沒想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他。”

  “那你還問?”

  “你喜歡他。”商容魚說道,不是在問,而是肯定。

  玉沁輕哼一聲,閉目不語。

  “我好像,也有些...”商容魚的話沒有說完,因為哪怕她此時沉心靜氣,幾是物我兩忘,亦能感受到從身邊之人身上一閃而過的殺意。

  如月下的一汪清泓,雖不似從前般冰冷,卻依舊薄涼。

  商容魚心神一凜。

  “我以為你我已是朋友。”她說。

  “我沒有朋友,也不需要。”玉沁冷聲道。

  “為你死去的人呢?”商容魚問道:“她們也不是?”

  玉沁沉默半晌,沒有回答。

  “你有朋友,你也需要。”商容魚輕輕一笑。

  “給你功法,讓你修行,是此前約定,你不要會錯意。”玉沁淡淡道。

  “我當然不會會錯意。”商容魚也是冷笑一聲,“日后無生教不會對蘇澈出手,還要允你三件事,你可真是打的好算盤。”

  “你現在可以反悔,也還來得及。”玉沁看過去。

  “你的條件太苛刻了。”商容魚道。

  “是不會對蘇澈出手苛刻,還是答應我的事苛刻?”玉沁問道。

  “三件事,太多。”商容魚道。

  “魔道壞事尚且做絕,不過區區三件事...”

  “你拿我跟他們相比?”

  “你憑什么跟我重新談條件?”玉沁淡淡道:“是覺得已經得到了功法,所以過河拆橋?”

  “你在跟我講道義?”商容魚停下修行,蹙眉道。

  玉沁只是看著她,沒說話。

  “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先別忙著拒絕,我想說有朝一日,我若號令魔道,咱們依舊還是盟友。”商容魚道。

  玉沁輕笑一聲,“你是在開玩笑么?”

  “我有信心。”商容魚道。

  “此前之事,是你答應的,現在變卦的也是你。”玉沁道:“我要如何信你?”

  “這一路你也都看見了,我若想害你們,有的是機會。”

  “你沒有機會。”

  “......”商容魚抿了抿唇。

  “既然答應了,就不要輕易反悔。”玉沁輕聲道。

  “只是三件事,你不覺得太貪心了么?”商容魚咬了咬牙。

  當初她與對方定下承諾,是因為想著墨家局勢不定,解開秘鑰說不準還有什么麻煩和波折,所以才胡亂應下。

  可沒想到,秘鑰解開只用了半天,而這功法也確實拿在手里了。

  沒人喜歡吃虧,尤其商容魚根本不想在墨家久待,拿了魔功就走,無生教的隱秘之地多得是,她何處不能逍遙?

  可要是受這三件事束縛,即便她就這么賴掉,也會成為她的心魔。

  因為她有預感,主修無生玉錄之后,輔以天魅神功,不出兩年便可破境。

  若有心魔,修行必會千難萬難。

  “人都貪心,你也一樣。”玉沁說道。

  商容魚眼眸微沉,已然想到她在說什么。

  “不要打他的主意。”玉沁道。

  商容魚沉默半晌,深吸口氣,“這算是第一件事么?”

  她神情似笑非笑,只是眼神卻是冷淡,里面看不到半分情誼。

  玉沁笑了下,這才是魔教的圣女,此前兩人合作,只是可取所需罷了。

  “算,你答應么?”玉沁眼眸微瞇,問道。

  商容魚緩緩點頭,“好,我答應你,還要我做什么,一并說了吧。”

  “想好要走了?”玉沁并不意外。

  因為明早后周和燕國的人離開,這是商容魚混入其中離去的最好遮掩,若是尋常離開,引人注意不說,最主要的,是她來機關城的另一重目的,就達不到了。

  玉沁很清楚這一點,對方隨自己等人來此,為了無生玉錄是真,卻也另有目的。

  當然,對方不會說,而她也沒興趣知道。

  “再不走,我怕會被你殺了。”商容魚平靜道。

  “咱們是朋友。”玉沁道。

  商容魚忽然一笑,搖頭道,“其實我很好奇,這世上除了蘇澈,你還會在意什么?”

  “你離開之后,關于天山劍派的消息,我需要知道。”玉沁道。

  商容魚皺眉,她清楚對方所說的絕非以前或是近來的消息,而是今后,只要有關天山劍派的消息,都要送到她的手上。

  “你不打算走?”商容魚問道。

  “這與你無關。”玉沁道。

  “這是第二件事,很容易。”商容魚道:“說第三件吧。”

  玉沁笑了笑,“還沒想好。”

  商容魚臉色一沉。

  “如此簡單,只算是幫個小忙,剩下的一件事,當然要有些難度。”玉沁道:“日后吧,有需要,我會告訴你。”

  商容魚神情有些不悅,但相較之前,三件事變一件,終究是讓她松懈許多,雖然第一件事,她并不打算履行。

  情之所起,誰又能說得準呢?

  再者,這種事,只是她答應了也沒用。

  商容魚翻身,在床上躺了,蓋了被子。

  “不練功了?”玉沁看了她一眼。

  “睡覺。”商容魚輕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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