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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可殺

  船是兩層的客船,此時人滿,登船時便有擁擠。

  蘇澈等人將馬車和馬匹在碼頭變賣,隨即上船。

  船發時,夜幕已降,涼風陣陣,甲板上人影走動,船漸漸離岸。

  “不回房,在這受什么冷風?”盜帥隨口問道。

  蘇澈看著月光下粼粼的水面,道:“上次坐船,還是在離京時。”

  盜帥自然不會忘了,那時有他們兩個,還有梁國朝廷里的幾位大人同行。只不過旸山郡一行,那幾位也都失去了消息,或是已遭不測。

  “看來啊,這書也不能讀多了。”盜帥看了蘇澈一眼,扶著欄桿,故意道。(、域名(請記住_三<三小》說(網)W、ω、ω.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蘇澈收回目光,問道:“怎么說?”

  “這書一讀多了,觸景生情起來,天下的書生可真是一個樣。”盜帥笑道:“這一旦心生感慨,瞧瞧這憂郁的勁兒,哪還像是個習武之人?”

  蘇澈搖頭,知道這是盜帥故意調侃,心里自然不會計較。但他們此時是在甲板上,盜帥這話也沒有這么遮掩,到底還是有其他人能聽見的。

  “這位兄臺所說的話,我可不敢茍同。”邊上,有人面朝這邊說道。

  這是個相貌不凡的青年,一身書生長衫,樣式看著普通,可那做工和料子,都價值不菲。他手上拿著一柄折扇,不過自然是裝點所用。此時開口,連他身邊好似同行的二三人也一并看了過來。

  盜帥挑眉,雖是淡笑卻帶著明顯的疏離,“茍同與否是你的事,我并未要求。”

  蘇澈拍了他臂膀一下。

  他當然知道盜帥性情如何,像這種無端搭話的人,盜帥肯定是懶得理會。但畢竟是要同船幾日,難免還要碰面,太讓人尷尬了也不好。

  是以,蘇澈便朝那臉色略有不愉的青年點點頭,道:“我二人不過隨口之言,公子莫要放在身上,這就告辭。”

  說完,他就要拉著盜帥走。

  “兄臺也是個有趣的人…”那青年剛說了句,話還未說完,身邊一人便撇嘴,語氣不屑道:“原來是亡國之人,果然失禮。”

  蘇澈本來要走的腳步,就這么停下了。

  “兄臺莫怪…”先前青年苦笑一聲,想要解釋。

  蘇澈轉身,目光當然落在方才出言那人身上,“不知在下何處失禮?”

  雖說在京城,在將軍府時,蘇澈并非頤指氣使之人,但只這出身,在將軍府,在京城,便不是聽人吩咐的,身上自有一股貴氣。尤其當他習武學劍之后,修為漸高,境界漸長,并非刻意便會有凌然之意。

  不必指點江山,身上這股氣質便自行顯露,為人所感。更別說經歷至今,傷人殺人,見慣生死,身上這股劍意更為磅礴大氣,而又凜然難近。

  所以,蘇澈只是這么一看,便讓那人眼神一瞬慌亂,下意識移開了視線。但馬上,他又覺得似是太過露怯,頓時又將目光看來,似要找回場面。

  一旁,那持扇青年道:“我這朋友方才唐突,還請兩位莫怪。”

  蘇澈平靜道:“有些話說出來,是要承擔的。”

  “你這是什么意思?”先前那人不悅道。

  蘇澈冷眼看他,“朝代興亡更迭不假,卻也非你能發聲嘲諷,就憑你方才之言,我便可殺你。”

  此話一出,場間已注意到這邊之人皆是一愣,因他這話,也因他話中雖未帶殺意,卻能讓人覺出其內凜然。

  那人自是不忿,更有惱意,“梁國懦弱,在我燕國鐵騎下化為齏粉,梁皇帝更是攜妃棄城逃竄,此事人盡皆知。我燕國治下,你敢不服?”

  蘇澈眼神一沉。

  盜帥連忙按他手腕,因為只在方才一瞬之間,他便感知到了對方氣機變化。拋開墨家人的身份,他也不希望蘇澈會為了這等人出手,若是傳出,等今后蘇澈揚名或是為人所知,今夜之事必會成為其聲名下的污點。

  “怎么,還想動手?”那人本來見蘇澈神情,心里也是說不出來的一慌,可見對方似有顧慮,便為自己方才害怕而惱怒,怕身邊幾位友人是不是也看到了,所以更想譏諷幾句緩解自己剛才膽怯。

  “梁國亡了,如今天下是我燕國的!”他臉帶倨傲笑意,昂然四顧,本意是要嘲諷眼前這兩人,卻在說著說著,便覺得心胸凌然,更覺自傲,有種想朝四下宣泄的欲望,想讓船上的人都知道。

  知道他是燕國人,如今天下都是燕國的,身為燕國人足以自傲。

  船上當然不全是燕國人,自也有原梁國如今南域,以及后周之人,此時聽了,臉色自然不好看。

  與這人同行的那持扇青年臉色有些僵硬,尷尬倒是好說,只是既是坐船同行,如今伙伴惱了船上其他人,日后少不得要受些冷臉。更別說這艘客船還是南域某家商會的,說不得也會受其刁難。

  所以,他拽了拽身邊那人的胳膊,想打個圓場。

  他愣在了原地,像是嚇著了,呼吸都慢了慢。

  但一息之后,這青年便一下尖叫,如是駭破了膽子一般,跟身旁的其他人一樣,慌亂無比。

  一時間,甲板上慌亂一片,有人在跑,有人慌張不能自己,當然也有人放聲高喝,顯然是找到了緣由。

  那是一個駝背且面目陰翳的老者,他坐靠在船舷一側,冷笑看著這邊。在他的手里,正把玩著幾個核桃,四五個核桃在那如蒲扇般的手上,就跟幾個石子一般。

  甲板上的人里,有人喝道:“大膽兇徒,公然行兇,我乃平瀾縣捕快董釗,你還不束手就擒!”

  蘇澈緩緩吐了口氣,既是壓下了心中方才而起的殺意,也是在看著那倒下的無頭尸體時,莫名松出的一口氣。

  盜帥在一旁看著,也是咬了咬牙。

  只不過,轉念之后,他看著那個人群里放聲的年輕捕快,神情里便浮現幾分古怪。

  盜帥想著,是該說‘初入江湖,年輕無畏’呢,還是無知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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