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負在眨眼之間分出,看呆了四下之人,百姓疑惑且不解,看不透其中利害,但周遭江湖人卻能看得明白。看明白那后來出現的女子,是故意示弱取勝,不只是武功,便連智計都穩壓一頭。
狐仙飛身遠遁,一下便讓百姓慌了。
“狐仙!”
“狐仙別走!”
有人反應過來后下意識呼喊,有人還在愣神之中,有人在看清場間后卻是一時無言。
而場間那交手兩人,卻早已從眾人眼前消失。
商容魚緊跟那狐仙而去,腳下一踏,輕功飄搖,眨眼間便看不見了。
蘇澈當然不放心,他直接翻身上馬,一抻韁繩,馬嘶間抬蹄,身周百姓皆慌忙讓路。
“失禮了。”他留下一句,直接縱馬。
這一下當然是亂了,哪怕他騎馬沖去的方向,是持刀劍多的江湖人所在,但依舊驚擾周圍百姓,更別說那些江湖人,亦是大怒。
有人直接朝他仍鏢,也有打來暗器的,卻都被他一拂袖掃落。如此,他人才知道這也不是個好惹的人物。
蘇澈一下追出了三里地,不單離平瀾集遠了,離那淮水碼頭也是遠了。
“跑的真夠快的。”他心里暗道,目光遙遙看著那一前一后兩道身影從樹梢上交手落下,一閃間就消失在了林里。
蘇澈在林前勒馬,四下看了眼,這里偏離官道,只有自己所在的一條土路,再就是幾道分叉小路,看不見新腳印,也沒有車轍和馬蹄印子,看得出是久無人走。
至于眼前這還未掉凈葉子的樹林,入眼盡是些枯枝爛葉,許是昨日一場雨的緣故,只眼看便能看出地面的松軟。
他猶豫半晌,終是沒有驅馬進去,而是將馬就地栓了,以輕功上樹,略作感知之后,便循著此前記憶方向追去。
“你到底是誰?”狐仙在前,已覺內力疲乏,卻仍是咬牙問道。
商容魚在后緊追不舍,此時聞言,輕笑道:“殺你的人。”
“你我無冤無仇,何必來找我麻煩?”狐仙咬牙切齒,心中又羞又恨,當然是方才自己大意,竟落進了對方的圈套里。
“那集鎮百姓也與你無冤無仇,你何必誆他們?”商容魚道。
“他們信我敬我,談何誆騙?”狐仙不忿。
“你當我真不知極樂廟的勾當?“商容魚冷笑,嘲諷十足,“什么時候,連蕩婦都成了人間的活菩薩了?”
“你是哪個門派的真傳?說不定貴我雙方還有淵源。”狐仙連忙道:“你我可別生誤會!”
“淵源是有,不過當然不會有誤會。”商容魚一笑。
狐仙聞言,眉頭一皺。
恰在此時,因她分神,商容魚直接劈空一掌,掌勁破風而出。
狐仙連忙返身一掌相抗,卻因此內氣一亂,輕功踩錯,腳下樹枝便被踩折,身子登時不穩,就朝一旁墜去。
人在半空,倉促之間無從應對,更在剎那間來不及借力反應。
商容魚見此,也不保留,甩手之間,軟劍霎時繃直,一道劍氣便斬了出去。
“青羽軟劍,你是商容魚!”狐仙瞳孔一縮,驚訝開口。
商容魚雙眼瞇了下,本是追擊的身形一頓。
也正是這時,本是她下一刻要踩上的樹枝被利刃斬斷,一把彎月狀的短刀斬在了樹上。
另一邊,本要斬中狐仙的劍氣被一道水箭打散,狐仙落地時哪怕踉蹌幾步,卻也是安然無恙。
水箭被劍氣崩散成水霧,自樹梢間而落,一股濃烈的酒氣便傳開了。
商容魚身形站直,緩緩看向眼前。
對面枝葉搖動之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手拿彎刀的壯漢,在其腳邊枝干上還插著另一把彎刀,顯然方才那一擊偷襲便是對方所為。
如果說這壯漢形似江湖客,莽撞人,那樹下出現在狐仙身旁的中年道人,則是完全與血雨腥風的江湖不沾邊兒了。
因為對方氣質里最多的,或者說一眼能看見的,只有猥瑣。此人個頭不高,腰背有些彎,在腰上掛著個酒葫蘆,隨著走動而擺動,看樣是空的。
在他的手里還拿著一個小巧些的酒葫蘆,此時正仰頭喝酒,只不過這眼神,總是似有似無地偷瞄身邊的狐仙。
方才那口酒箭,便是此人吐出。
商容魚眼眸微深,在此前,自己懷疑過這狐仙為何會往此地遁走,也想過或有極樂廟的人在,所以在追擊時,一直警惕四下,感知從未懈怠。
可饒是如此,她也是在方才一瞬間感知到了危險,因而止步,卻是對這突然出現的兩人,并無分毫察覺。
也即是說,如果這兩人不是精通隱匿的左道高手,便是連自己都打不過的武林豪強。
但這似乎又不太可能,因為這兩人與自己腦海里的那些江湖高手,都對不上號。
“難道是極樂廟的人?”商容魚心里想著,極樂廟幾十年不現江湖,也不參與魔教五年一次的秘密會晤,要說門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隱秘存在,也算說的過去。
可是,極樂廟不是只有女弟子,而沒有會武功的男人么?
要說那看似弱不禁風的中年道人,還像是「藥渣」,可這對面的魁梧漢子,哪像是什么無名之輩?
商容魚心中疑惑,念頭只在一轉之間。
樹下,狐仙冷冷剮了身邊那偷瞄的中年道人一眼,道:“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了去!”
“嘁,旁人說不定都摸過了,咋還不讓道爺看一眼哩?”中年道人撇嘴道。
狐仙本是冷淡的神態忽而一緩,變得嬌媚起來,她抬手,將領口敞開一些,肩上的衣衫也是稍稍滑落。
“既然你想看,那便看好了。”她說。
那中年道人見此,卻是訕笑,連連擺手,“小道方才是說笑的,說笑的。”
“哦?”狐仙疑惑,“那你是想摸一摸?”
“不不不,不敢不敢。”中年道人連忙道:“要是讓那位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狐仙見此,只是冷哼一身,然后將衣領系好。
倒是樹上那壯漢,咧嘴一笑,“要我說,還是得看這位姑娘的身段兒,嘖,真想看看她不穿衣服是何等模樣。”
“她是商容魚。”狐仙語氣里,有些說不出的復雜。
一旁那中年道人一口酒嗆了下,便連樹上那漢子,都是眼帶驚疑。
商容魚并沒有摘下面紗的打算,只是看到了對方眼中不減的殺意。
她握劍的手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