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完,就該說回當下。
畢竟已經過去的,就算是緬懷,也該是獨自一人去將心情收拾。
“你,有什么打算?”蘇澈問道。
對方顯然是有些話沒有全說的,而不管是出于什么考量,斯人已逝,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
“今夜找你,其實是想說聯手之事。”玉沁直言道:“商容魚從我手里拿走了一塊令牌,云閣昌也被她帶走,想來是活不過今晚。我的人在云府做了些事,商容魚心愿不成,必然會來找我。”
蘇澈聽后,知道對方這算是解釋。
正是因為眼前之人手受傷,所以才不得不來找自己聯手。畢竟以商容魚的武功和心計,連瑤無艷都能算計到,誰也不知道她手上還有什么可以動用的力量。
至于所說的令牌,想來便是打開無生老祖埋骨之地的秘鑰了。
“令牌是秘鑰,只不過進不進埋骨之地并不重要。”玉沁已經猜到蘇澈在想什么,她開口道:“重要的是那秘鑰本身。”
說著,她抬手,手里出現了一塊巴掌大小的令牌。
蘇澈一眼認出,這正是那晚付吟霜當他面取走的那塊。
“打開秘鑰的方法我已知曉,但少了一塊,這塊也就失去了作用。”玉沁道。
蘇澈有些驚訝,“打開秘鑰?”
玉沁點頭,也是輕輕一笑,“無生老祖的確心思異于常人,真正的秘密,其實就藏在這兩塊令牌里。那埋骨之地里的東西,恐怕也不遠不及這其中一半。”
“這里面會是什么?”蘇澈下意識問道。
“或許,就是無生老祖所得的那本魔道神功。”玉沁道。
那的確可以說是神功,能讓一個尋常的宗門弟子一飛沖天,成為橫行一時的魔門老祖。而不管是后來的無生教,還是那些‘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的正道之人,其實都在找這門武功。
甚至無生教現在處境艱難,都是因此誤會所致。
很多人都以為無生老祖將功法傳下,其實不然。
商容魚的目的,就是為此。
蘇澈低頭看著,卻只是在那令牌上一眼而過,他看的,是眼前之人纏繞著繃帶的右手。
他想起了不久前,在地下的場景。
玉沁見他不開口,抬眼看過來,在看懂他的眼神后,也不由沉默了半晌。
他們本該是毫無交集的兩人,卻陰差陽錯之下,有了今日。
“你的傷,好些了么?”玉沁問道。
連她自己都未發覺,自己的語氣竟會這么低,其中竟也會有擔心。
蘇澈雖然聽出來對方語氣里少了許多生硬,卻也沒怎么覺得奇怪,只當是將事情說開,自己知道對方真實身份以后,她少了些偽裝。
“還好。”他說,“想不到你武功這么高。”
這其實是他不知道該說什么,有些像是寒暄了。
玉沁自然能聽出來。
當下,她說道:“所以,聯手之事,你覺得如何?”
蘇澈坦言道:“可你看我如今情況,就算加上盜帥,怕也不是商容魚的對手。”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玉沁說著,好似補充一般,又道:“不過你別認為這是利用,而且,如果你為難的話…”
“沒什么為難的。”蘇澈說道。
玉沁一怔,隨即無聲一笑,“我本以為之前如若仇敵,提議聯手時,你會多考慮。”
“不必,你是他選擇相信的人,我也會相信。”蘇澈道。
玉沁知道他說的是誰,不過下意識的,她心里還是想要解釋。
“不是他選擇相信我,而是只能如此。”她說道:“在倶是惡意的時候,出現的一點善意,都被他認為是救命的稻草。”
說著,玉沁搖頭,“可事實,往往并非如此。”
蘇澈當然知道對方的意思,只是心中一時的惻隱,反倒成就了兩個人。
一個是解脫,另一個則是看到了追求自由的曙光。
蘇澈是這么認為的,而他也愿意去相信,最后自焚的顏玉書,應當是解脫了的吧。
對他曾經無比熱愛,卻最終感受到了冰涼的這個世界,他應該是解脫了的。
兩人一時間各懷心事,誰都沒有先作聲。
夜里的風有些重了。
“那,就這么定下了。”玉沁按了按左肩,說道。
蘇澈看了眼,點頭。
那是被沉影劍刺穿的傷處,而就算是同樣修行無名呼吸法,對方卻未修行樁功。氣血反哺之時,對方的恢復速度要遠遠弱于自己。
玉沁是在短短三四年間修行到如今的地步,而蘇澈卻是自幼修行,倒不能因此說誰武功更高,或是誰的基礎薄弱。只是修行不同,在筋骨的打熬和身體的韌性上,蘇澈當然是要更勝一籌的。
“那就…”
“早點休息吧。”
兩人已無話可說,便寒暄道別。
彼此點頭示意,就要各自離開。
只是誰都沒有先邁步子,哪怕話已經到這。
“盜帥那邊,我會去說。”蘇澈道。
“好。”玉沁應道。
“燕廷玉那里,你別管。”她說,“我會處理干凈。”
蘇澈知道,是因為甄晴的緣故,對方殺心未消。
而這般,也已經算是解釋了,其實她完全可以不必知會自己的。
蘇澈并不打算阻止,因為他也覺得,燕廷玉的存在,是對江湖的威脅。而且,或許燕廷玉的死,能讓燕國出現變故,因此分神,這樣的話,那些處境艱難的梁國余部,或許就能松口氣。
“聚義莊,你要小心。”蘇澈道:“畢竟是應巨俠牽頭,雖然你的消息已經傳出,但還會有人因以前的事找你。而且,我總覺得季子裳此行,有些簡單。”
“許是磨礪吧。”玉沁看不出在意與否,她說道:“季子裳未涉江湖,這一次,許是應笑看對他的磨礪。”
蘇澈想了想,或許便是如此。
“江令寒那里,我會將功法抄錄給他。”他說道:“想來他們也不會太過為難。”
他說的,自然是對方擊敗葉常青,并將其囚禁的事。
玉沁只是點點頭,算是回應。
“那…”
“走了。”玉沁道。
她后退一步,然后轉身。
“哎”蘇澈看著她的背影,下意識道:“那晚幻境中的人,其實是你吧?”
他說的,自然是那初見時唱歌的白衣女子。
玉沁身子頓了頓,然后走了。
蘇澈隱約聽到了一聲輕笑,淡如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