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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再見

  盜帥可是知道,在自己離開的時候,蘇澈身子的情況已經有些好轉了。

  而且,他也一直知道蘇澈內力恢復很快,他雖沒有問過這等私密事,卻也猜到該是功法原因。

  是以,就算他傷重,無法動手,可如果燕廷玉有歹心,那蘇澈自也能安然應對。

  盜帥一時間想不通其中關竅,便只好看向對面那人,眼帶探究和懷疑。

  “燕廷玉是燕府兩代人教出來的,所擁有的心計,不是蘇澈能夠相比的。”玉沁開口,語氣里沒有什么嘲諷,反倒還有一絲絲笑意,是在提起蘇澈的時候。

  盜帥因為聽得認真,所以察覺出一點,不過倒也不敢肯定,自不會說什么。

  “所以,你覺得他另有籌謀?”他問道。

  因為他想起了今夜三千入城的官兵,那些人可都是燕廷玉事前的布置。

  “有沒有,見到了才知道。”玉沁并未多說。

  盜帥皺眉,“你的目的,還是想要找到蘇澈?”

  “我不會再對他出手。”玉沁說道。

  并非是什么值得信服的語氣,但讓人聽著,卻是一種不容置疑。

  盜帥咬了咬牙,道:“我姑且信你,不過,如果到時候你有什么歪心思,我一定...”

  說到最后,他頓了頓,然后搖頭,不再說了。

  自己能做什么呢?論武功、論心機,他都遠不能跟眼前這人相提并論,或許,到時候自己連濺對方一身血都做不到。

  這只是一種無謂的威脅罷了。

  “帶路吧。”玉沁道。

  陸延年不知道蘇澈的身份,但已經對他有了好奇。

  場間,火把的光芒很亮,映出每個人的臉。

  “不知這位兄臺,怎么稱呼?”陸延年問道。

  季子裳皺了皺眉。

  火光照在蘇澈的臉上,仍有陰影,晦暗里,讓他的表情看起來都有些虛假。

  “墨家,顏蘇。”他說。

  “既是墨家兄弟,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陸延年問道。

  “少時染了惡疾,面目丑陋,自不敢嚇到別人。”蘇澈平靜道。

  陸延年眉頭一挑,也不知是否信了。

  只不過,他心里卻是在想,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面目丑陋,是否故意遮掩,單是能以此番話來解釋,都能說明此人有過硬的心志。

  墨家么,陸延年想著,目光移開,不再計較。

  “還請坦然相告。”他看向季子裳,說道。

  問的,自然是燕廷玉的下落。

  季子裳雙手握了握。

  這不是他第一次做選擇,可這卻是從未有過的選擇。

  這并非是一種背叛,就算說出燕廷玉在哪。因為自己跟他并沒有交情,甚至之前在地下,還是自己救了他一命。

  但,季子裳仍是忍受不了,無論是從小師傅的教導,還是自己所讀的那些書,所崇敬的那些前輩。

  他做不出這樣的事。

  陸延年眼眸沉了沉,道:“看樣子,少莊主還是選擇維護他,一條北燕的狼。”

  聽他這么說,季子裳心底竟是顫了顫,或許是因為燕廷玉的身份。

  蘇澈眉頭微皺,看了臉色陰沉的陸延年一眼,然后,對季子裳道:“習武修行,遵從本心便是。”

  季子裳一愣,這句話他并不陌生,事實上,許多江湖前輩都會這么跟后輩說。

  “他想找出燕廷玉,也想將咱們一網打盡。”蘇澈笑了笑。

  季子裳眼神微動,看向陸延年,后者也是平靜地看著這邊。

  “子欲亂我道心?”季子裳聲音漸冷。

  練武先練膽,修行先修心。

  之前他猶豫,所以陸延年正是抓住此點,逐步以話相逼,為的便是讓他自亂自疑。

  這當然是壞人道心之舉。

  聽了季子裳的話,陸延年神情并未有異,只是淡淡一笑,看向蘇澈。

  “以你三人如今情況,還能如何?”他說道:“就算你們不說出燕廷玉的下落,屆時北燕官兵入城,死傷波及,又與我桃花劍閣有什么關系?”

  陸延年將長劍入鞘,旁邊之人自是遞上干凈手巾。

  “受苦的只有城中百姓。”他說,“聚義莊和墨家自詡俠義,你們要是不在乎,我也沒什么好說的,大家動手便是。”

  言罷,四下桃花劍閣之人皆是朝后退了半步,但這并不是代表退縮或是害怕,而是動手前的準備,也是給場間之人考慮的最后機會。

  蘇澈當然不覺得,僅憑季子裳一個人就能對付得了陸延年這些人,而一旦動起手來,他和江令寒及葉常青三人,完全就是案板上的魚肉,絲毫不能作為。

  且如果季子裳還要照應他們的話,更是會成為對方拖累。依著這不長時間,從季子裳行為上的了解來看,對方極大可能會如此。

  現在最應該做的,似乎便是將燕廷玉所在說出來。

  可該不該說,在生死當面,蘇澈同樣會猶豫。

  “如果我是你,就會說出來。”一道聲音突然傳來,如手觸冰泉,滴在掌心。

  蘇澈聽后,心中忍不住一顫,眼底更有說不出的意味。

  他聽到了,其他人自然也聽到了。

  陸延年和桃花劍閣諸人臉色皆是微變,在尋找聲音從何處傳來,而江令寒和季子裳則是向蘇澈看來。

  玉沁的聲音雖然有所改變,可與以前聲色并無太大差異,是以,他們在短暫的疑惑之后,便從中聽出了熟悉之感,在不久之前的熟悉。

  季子裳看著蘇澈的眼神中有些失望,也有幾分怒意。

  他并非沒有猜測過,卻是沒想到身為蘇定遠之子的蘇澈,竟真會這么做。

  江令寒卻是沒什么異樣,因為這早就如他所料。

  偏僻的小巷里,燕廷玉臉色陰沉,在他面前出現的,正是之前在地下剛分別不久的付吟霜和伊雪稠,尤其是后者,在看著他時,眼中是壓抑到幾乎欲出的殺意。

  一旁,是臉上帶著猶疑和慚愧的盜帥。

  而燕廷玉本人,則被靳鷹點了穴道,此時后者正用胳膊勾著他的脖子。

  燕廷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唯一能動的,也只有眼睛了。

  陸延年看到了本不該出現的人,但對方就那么突兀地出現了。

  一側的房上,長身玉立的人負手,靜靜看著此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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